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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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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
秋邬正坐在前台,小臂拄着桌面,双手撑着腮帮,呆呆地看着矮桌上一簇桔梗花,冷不丁地被突然响起来的门铃吓得打了个战。
秋邬赶紧将飘远的思绪收了起来,站起身,扯了扯他棕白格的围裙,顺带清了清嗓子。
“您好,先生,请问…”刚说一半,话头就被截了去。
“老板,你可知世上有一种花,忘情,忘忧…”
“哦~原来是为情所扰”秋邬心里想道。
那人走到了跟前,脸上却像蒙了一层白翳,始终看不清模样。
眼前只有一坨青灰色,还比他高了半个脑袋。
秋邬严重怀疑是自己太累了,也是时候考虑招个店员了。
“花草万物皆有灵气,何必赋予它们如此沉重的寓意。”
“倒是有所耳闻,不过……”
“好,过几天我过来拿”
“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便用中指食指捻出一张名片,居高临下地凑到秋邬跟前,却像没把握好力度一样,直戳戳戳到秋邬鼻子上了。
鼻子是个敏感的地方,似乎连着泪腺,秋邬差点当场给哭了…伸手接了名片,轻轻地捏出了一个鼻音。
“嗯”。
便看到那一坨…哦不,那人走了出去。
“叮叮…”走啦……
“………”
秋邬半句话梗在了喉咙,差点没被噎死。紧了紧掌中的名片,似乎还留有余温。
“好你个金箍棒啊好”秋邬朝着人有的方向悻悻地挥了一拳头,当着人面儿,他也是万万做不到的,毕竟,顾客都是上帝。
“呵呵”
哪有那种花,搞笑了不是,这年头的人都有病,这下好,牛逼吹大了。
晚上九点,秋邬准时下了班,将花店卷闸门放了下来,一天又结束了。
最近生意都不景气,来的人屈指可数,这可把秋邬给……高兴坏了。
他本是家族所谓的继承人,他爹愣是让他“下凡”体验人间疾苦,给了他一个花店让他自己看着办,至于啥时候能回去,全看他混账老爹的心情。
秋邬觉得他爹就是脑子有病,闲出屁来了。
朝城,作为一个三十八线的小城市,此刻正沉浸在一片死寂当中…在外工作了一天的人们,为了“理想”,早些便歇下了,一日又复一日。
远处传来几声幽幽的狗吠声,几只倒了时差的公鸡也附和了起来。
秋邬耸了耸肩膀,裹紧了身上的仿毛皮大衣,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把脆弱的脚踝给抛弃了,裤脚整整齐齐地蜷在脚踝上,嘿,别说,挺时尚的。
秋邬穿着小皮鞋哒哒地走在水泥路上,黄莹莹的路灯照着他。
突然产生了一种“其实这样也不错”的错觉…
太静了……
秋邬突然想起了小学课本里的一句话儿,“周围太静了,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轻轻扯了扯嘴角,不禁被自己逗笑了。
哒、哒、哒…
等等…不对!!!从刚才到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可这脚步声…
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秋邬停住了,也就在那一瞬间过后,他加大了步伐。
有人跟踪他!
秋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绕!!!
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只是稍稍地加快了些脚步,等到与后面的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便近乎小跑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
秋邬打后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了,才放下心凭感觉来慢慢往前走。
又五分钟过后……
“这他妈是哪……”
秋邬非常机智地选择了绕路,现在又非常机智地想起来自己是个路“障”这个事实。
多亏他在街对面认出了小区的“好再来”烧烤摊明晃晃的招牌。
于是秋邬愣地把25分钟的路程走到了一个半小时。
终于走到了家门口,掏出了钥匙,插上了防盗门……
啧,好像有点不对劲
具体哪不对劲也说不上来,一边瞎琢磨一边开了门。
关门,脱……
啧,脏。秋邬差点把他的光辉史忘了——他是从水稻田里打横穿过来的…
为什么?当然是…有病。
感觉这一年的运动量都够了。
洗漱后已经近12点了,定好闹钟就躺下了。
这一夜却是睡不安稳,他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谁……这么无聊。
他一三十八线城市的“穷”小子,有啥可图的…最终秋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个人贪图他的美貌。
害,瞎想啥呢,被害妄想症嘛这不是。不过…的确是长得俊。
他侧了个身,床头的睡眠灯正好斜打在头顶,微微蜷曲的头发挡住了直射过来的光亮,落在了挺拔的鼻梁上,鼻梁的左侧有一颗明显的小黑痣。
真挺好看的。
他注意到了床头柜上的黑色小卡片,是那个客人的名片…手伸过去拿了来。
“李禹…成材集团经理…”
“什么十八线土味集团???”
唉,明天得给人家说清楚,吹牛逼是一简单事儿,把牛逼吹成实的,他还是没这大能耐。
放下名片,又侧了个身,闭眼,睡。
终归是没睡安稳,就被闹钟闹醒了。
“操”秋邬低声骂了一句。眼睛迷迷糊糊地半张着,身体还在床上,脚已经摸摸索索地去探地上的拖鞋去了。
这是秋邬多年来炼就的“神功”。
秋邬这人是个妥妥的颜控,尤其是对自己特别苛刻。
所以即便每天十点上班,他还是坚持六点半起床,美容护肤一条龙服务。
等到他磨蹭出门,已经九点了。
隔壁七十岁老大爷都晨练回来了,看了秋邬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颇有一种“此人印堂发黑,命不久矣”的意思。
印堂黑不黑不知道,黑眼圈是挺黑的。
锁门,转身。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对门应该是搬新人进去了,因为…门上新贴了一门神——神荼。
怒气腾腾的红脸,手举一大砍刀,似要把一切妖魔鬼怪挡在门口。
应当是个老大爷。
贴一个总归有些不吉利,得找个机会上对门去说一声。
秋邬回过神来,发现门神大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秋邬情不自禁抖了一激灵。隔着一些距离深深鞠了一躬。
“吱呀——”
“……”
好巧不巧,“老大爷”出来了……
秋邬无比尴尬猛的一起身,抬头和“老大爷”看对眼了……
“老大爷”穿一身黑西装,内衬一件常规的白衬衫,打着黑领带,一双黑皮鞋,不该出现的褶皱是一点儿也没有。头发也是规规矩矩的三七的偏分。他五官硬朗,似用雕刻刀雕琢出来的。
秋邬却注意到,他鼻梁左侧竟然也有一颗小黑痣,让他硬朗的长相柔和了几分。
秋邬不同,眼长,眼尾略弯,标准的桃花眼,他长得帅,却是那种痞帅,总是自带撩妹效果,虽然本人并不想。
“……嗯……哈哈,正系鞋带呢…哦…你是…是新搬进来的吧,以后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找我”秋邬一笔带过刚才的尴尬,这事儿就算是过了,顺带讲了几句客套话。
秋邬暗自夸了自己一句——嘿,机智。
“嗯…”
“……”
“嗯…哦哦…那好”
“哎哟喂,要迟到了,那就这样,回头见。”
秋邬赶紧转过身,结束了这该死的尴尬。
老年人都挺看重牛鬼蛇神的,用脑子想一想就不是。
秋邬放慢了脚步,嗤笑了一声,还是…太蠢了。
其实哪里急着上班,他就是老板,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只不过,在外人看来不像话,他也闲着没事,不如去做点事。
他最近真的是有点犯太岁的意思,改天真得去拜拜菩萨。
秋邬也是内心没肺,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
啊~又是美好的一天~
又想到昨天晚上的事,说不定…人家是也同路呢。
第二天——
依旧隐隐约约听到不远不近有脚步声,保险起见,绕。
第三天——
绕。
第四天——
绕。
第五天——
绕……个屁,他真没办法认为这是巧合,妈的没这么巧的事儿,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再这样下去非得神经衰弱了,天天顶着对熊猫眼,感觉自己都有当国宝的资本了。
秋邬想:我一个堂堂七尺,不,八尺近30岁男儿,怕个屁,拼了!!!就不信能把我怎么样,不就是拼个你气我活嘛……
然而…事实却是…见不得皮肤状态越来越差,痘痘已经侵略了他的眉心、鼻头、嘴角,现在的他,就是一/屌/丝。
不体面,还不如让他去死。
当然想归想,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了,秋邬自己在心里与那“歹徒”大战了八百回合,终于下定了决心。
视死如归般地停了下来,手拳给握得紧紧的,青筋爆起。
听着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把气息给捋顺了。
哒哒、哒哒、哒哒
就是这时!!!
他用尽了全力转身朝身后挥了过去。
“………”想象中的肉搏并没有到来。
“……”挥空了。
“哼”歹徒在秋邬左肩旁冷哼了一声。
秋邬错愕地转过头,片刻的惊愕过后,脑子仿佛被一百匹草泥马策“马”奔驰过。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