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刑侦]》绫羽

3、第三章

　　“你给我回避吧！”包阳站在做笔录的房间外朝简蔷嫌弃地挥挥手，“回去给我写检讨！”
　　简蔷深吸一口气，她承认自己确实太冲动了，手铐虽然在车上已经被包阳勒令解了锁，但此刻包阳显然还是对她不太信任：
　　“我写！”简蔷立刻上前一步，“是我错了副队，能不能还是让我……”
　　包阳见她还算能迅速认错，倒也没了脾气：
　　“行了，你们俩既然认识，你就不能参与。外面呆着反思，要是死者亲属来了，先给我招待一下。”他一说完，就走进房间，转身关上了门。
　　房门关闭前，简蔷从门缝里看到陈飞濯坐在桌前望着她，眼里依然是冷冷的。

　　心里莫名其妙一阵羞愧，在最不能犯错的人面前犯了如此不专业的错误，她的脸涨得红红的。她坐在房间外的长椅上，此刻才发现手机正在兜里震动。拿出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她这才发现姐姐已经给她打了五个电话。她赶紧回拨，今天出任务，她忘记发条消息跟姐姐说了，估计这么晚她是急了：
　　“姐，我在出任务。”
　　“哦，吓死我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今晚能回来吗？”
　　“估计回不来。”
　　“大案子？”
　　“呃……命案吧。”
　　“啊？是吗？”电话那边的声音显然紧张起来，简蔷听出来了了，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
　　“陈飞濯……他也在。”

　　就在此刻，派出所的大门口吵闹起来，一位民警跟简蔷比划了一下，原来王文牧的亲属已经到了，简蔷立刻起身：
　　“姐，先到这里，我要去忙了！”说着她便挂了电话。
　　门外有三女一男，其中一男一女正搀扶着另一个哭得极为伤心的女人，最年轻的那个女子走在他们前面。她皱着眉首先说话：
　　“我们是王文牧的亲属，我们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您是？”简蔷立刻迎了上去。
　　“我是王文牧的侄女。”
　　简蔷点点头，将四人请到一间屋子后，便简单和他们交代了一下目前知道的情况：
　　“今晚是陈飞濯送王董回家的，他人呢？”王傲凡有点生气地问一边的男子，他正是王文牧的秘书裘君昊。
　　“不瞒您说，他是报案人，正在做笔录。”简蔷尽量语气温和地回答。
　　“为什么不让老裘送？”那个一直都在呜呜哭泣的女人有些责怪地问王傲凡和裘君昊。
　　“婶婶，是大伯今晚点名要陈飞濯送的。”王傲凡说着回过头，伸手抚了抚女人的后背以作安慰。这个女人正是王文牧的妻子许雁，她有些生气地躲开了王傲凡的手，靠在另一个女人肩头继续哭泣。王傲凡悬空的手僵了一下，还是收了回来。

　　简蔷将一切看在眼里，但她还是垂眼打开笔记，然后开口：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四位今晚的行程。”
　　“今晚王助和我参加了一个产业园的政府晚宴，就在在平湖大酒店那边。”裘君昊开口回答，简蔷想起那些烟花就在平湖的方向，原来是这次晚宴的节目，“之后我送王助回家，王董指名要陈飞濯送他回家。”
　　“两位是几点到家？”
　　“我到家是十点半。”王傲凡回答。
　　“我是十一点。”裘君昊接话。
　　“再没出过门？”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
　　简蔷点点头，又转头去问另两个女人，见许雁泣不成声，她身边的女人只好替她开口：
　　“我是许雁的妹妹许岚。”她自我介绍，“我姐姐今天本来准备在我家住一晚，我们的父母都还在，当时咱们四个刚在家打完麻将。”
　　“所以这期间也没有出过门是吗？”
　　“没有。”
　　简蔷点点头，刚想再问点什么，对面房间的门就打开了，陈飞濯从门后出现，王傲凡眼尖，马上起身向外走。简蔷看出了什么，立刻追上去挡在了门口：
　　“陈飞濯，你是怎么回事？”王傲凡很少会这么情绪化地说话，走廊里的男子愣了下，有点百口莫辩。包阳听到了声音，也从对面房间走了出来。当明白发生了什么以后，他立刻把简蔷拉到一边，瞪了她一眼。简蔷这才恍然自己这是又错了，关门这个基本操作她居然忘了！包阳回过头立刻很诚恳地对屋子里的四人说：
　　“你们是受害人家属吧？别冲动，刚才我给他做了笔录，跟他确实没啥关系。”包阳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背在身后，做小动作让简蔷带着陈飞濯先走，“大家今晚心情都不好，我们也非常清楚家属心里着急，所以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接下来跟我聊吧！”
　　包阳一顿安慰，让房里众人把关注点又放回了案件进展上，简蔷这才终于带着陈飞濯逃出了公安局大门。

　　女孩对自己今晚接二连三犯错感到相当自责，她怀疑陈飞濯正在身后看她笑话，所以她连头都不敢回。只是程序化地问：
　　“要不要我给你叫车？”
　　陈飞濯看了看手表，已经两点多了：
　　“我自己叫吧！”他回答完便操作了一下手机，简蔷站在他身边没有离开，等陈飞濯用软件喊到车后，他见简蔷依然一动不动终于没忍住，“怎么不回去？”
　　“保护报案人。”这确实是她的义务，她不允许今晚再犯第三个错误。要是那四个人现在出来，说不定又得和陈飞濯拉扯一番。她得保证陈飞濯安全上车并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打算呆在刑侦了？”陈飞濯望着公安局大门口的柏油路突然问她。
　　“嗯。”简蔷敷衍地回答了一个单音，她实际上正在回想方才与王文牧亲属的对话。陈飞濯扭头扫了她一眼，她穿着警服的样子确实挺像那么回事。简蔷这时却想起了刚才王傲凡说到的一个关键点，是王文牧指名让陈飞濯送他，于是她有些没头没脑地开口问：
　　“王文牧为什么要指名让你送他？他的司机我记得是……”她打开笔记，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了刚才房间里那个男子的名字，“……我记得是裘君昊吧？”

　　“……”陈飞濯沉默了一下，他的手上提着一个袋子，那正是王文牧今晚给他的资料，没想到交给他的一小时后，他居然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王文牧当年是报道我家案子的记者，他今晚想把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一些东西给我。”他伸手举了下手里的袋子。
　　简蔷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陈飞濯一眼，他正一脸平静地望着空荡荡的柏油路。这个灭门案正是一切的开始，也是因为这个案子，她爸简政华才会收养陈飞濯。脑海中忽然浮现王文牧倒在书桌前的场景，简蔷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在别墅前脸色苍白难看，难道是因为这画面勾起了他十四年前的回忆？

　　电话在这时突然想起，熟悉的铃声让简蔷下意识去摸口袋，这才发现是对方的电话，自己根本就开了静音。陈飞濯接通电话，立刻浮起了一丝笑：
　　“姐。”
　　简蔷敏感地回过头，半夜两点多，自己亲姐居然给他打电话？
　　“嗯是的，是有点……情况，是我们报社的董事长。”
　　大概是电话那边提到了自己，陈飞濯看了一眼简蔷。简蔷则皱了下眉，当初是怕姐姐别责怪自己没告诉她陈飞濯也在公安局，没想到她居然因为着急这么晚还给他打电话！
　　是啊，从这家伙来自己家开始，所有人都特别关注他：当初还在世的妈妈让家人一定要好好待他，温柔大方的姐姐一直对他很是上心，连一向严格的爸爸也总对他要耐心些。尤其是父亲，简蔷曾偷听到他说，本希望第二个孩子能是个男孩儿，所以陈飞濯的到来就显得那么恰到好处。简蔷有时候觉得自己像是站在影子里的小花，而那团把她遮住的影子就是陈飞濯。
　　汽车从柏油路的尽头驶来，原本升起的那点渺茫同情，现在却被从小到大一直都充斥着的被掠夺感所打消。简蔷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发作，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小，她用力拉开门让陈飞濯进去，男人依然在和她亲姐温和地打着电话。简蔷瞪了他一眼，然后狠狠关上了车门，这让前面的司机心里莫名颤了一下。
　　“警……警察同志，”司机朝她招招手，这么晚在派出所门口拉人，这家伙还穿得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小警察看上去对他又特别讨厌，三项综合，司机多少心里发怵。简蔷走过去，司机马上探出头压低声音，“这不是什么坏人吧？”
　　简蔷愣了一下，意识到是自己的动作让人家误会，她立刻挤出了笑容：
　　“没，师傅！他不是坏人，他就来报了个案而已。”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电话那头在陈飞濯上车前就断了，他拿着电话的手却没有放下，瞥了一眼窗外笑眯眯的简蔷，在汽车离开后不久又换上一副恨恨的表情，陈飞濯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电话。

　　这真是个令人不快的夜晚，各种意义上。

　　当包阳把四位亲属送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半。他在派出所大院里点了支烟，一口一口抽了起来。简蔷的后背也有些酸疼，她起身刚伸了个懒腰，就见到包阳把烟扔在地上踩灭。手机被挂断，他一脸凝重地走进大门说：
　　“小顾刚来的电话，监控里王文牧的儿子有重大嫌疑。去换件普通衣服，我们出发！”
　　简蔷的神经瞬间绷紧，听从包阳的话去换了件白衬衫后，出门正好遇上也换好衣服的包阳，他看了简蔷一眼又迟疑了：
　　“你要去吗？毕竟还在实习期？”
　　“当然去！”简蔷点点头说。包阳皱了下眉，终于下定决心，“也行，听说你枪法可以，去里面跟他们登记一下配支枪，对方可能有武器。”

　　简蔷点了个头，心脏居然“咚咚咚”有些加速。实习以来，这是第一次要求配枪出警的。她把手枪别在腰间，急匆匆跟上了包阳的车。
　　“人在哪儿，副队？”
　　“金帝娱-乐-城。”
　　随着这个地址的出现，三辆警车便风驰电掣向目的地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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