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想成为第二名 ...
-
第七章想成为第二名
全市第一次模拟考试来的似乎比往年更早一些，不过这并不是大家关注的重心，除却高考以外的每一次模拟都算不得数，尽管老师总会将它们妖魔成“最贴近高考的难度”之类听着就会溢出脑壳的笑话。
元旦前最后一个上课日的早读，班主任方美丽告知大家分到了1个T大、1个P大自主招生的名额，也有一些其他学校的，例如N大。如果有需要的就来找她报名，放学前截止，再根据报名情况看名额分配。
老方前脚刚走出班级，张柯一便立即跟上。
“老师，我想报T大。”她的声音有点低沉且嘶哑，或许是打了太多次腹稿以至于真正说出口时，害羞、慌张而又不确定。
说罢，便垂眸不去看方美丽的眼神，大约从来她都不是让老师喜欢的学生。
不爱参加活动，不爱举手发言，不爱在老师面前晃悠，就连老方执教的英语她都不是一等一的擅长。
半晌，她听到方美丽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山谷间传来，“嗯，我知道了。”
转身返回教室时，她一直在揣摩，“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一天，她都心神不宁。可能是能感受到老方对她的淡漠，又或许是并非势在必得使她颇感沮丧，张柯一放下一直盘弄的数学错题本，忽地有些鼻酸。
没人发现她的异样，张柯一悄悄地把脸埋进胳膊间，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其实没有那么想去T大不是吗？从来这都不是她的梦校，眼下的这份难过又是为什么呢？
是对难以企及的暧昧的不舍吗？
又或者，其实·····
张柯一再次听到方美丽的声音出现在窗外，打破了教室里本应有的寂静。“还有同学要报名自主招生吗？”
旁边女生压低的声音传来，有一些些刺痛张柯一的脑袋“老方今天这是来了多少次····一直在问自招··真要是想报不早就报了。”
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是啊····她都来了多少次。”
又或许不敢说出的话，也不愿说出的话是“她有多不想把这个名额给她。”
腹诽没有持续多久，旁边传来挪椅子的声音，她堪堪抬眸，是数学课代表。
她的脸似乎有点红，朝窗外的老王走去，张柯一也看到了老方满是笑意的脸庞，甚至还有她揽住了数学课代表的肩头，走向旁处。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她重新打开数学错题本，每一页都是一道她做错过的题，题目、考察知识点、错误原因、解题过程、错误总结····五彩斑斓的字体颜色，眼泪倏地滴落，解题过程那一part的一些字被晕染开来。
宽大的校服袖子遮住了这一切，包括她已经预料到的结局。
就像那句“高考加油”。
其实，就是不喜欢罢了。
其实，就是不想给罢了。
没多久，老方再次来到班级门口，她喊了声“张柯一，来一下。”
早已平复心情的张柯一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老方，甚至她想好了应付之词“嗯，老师，没关系的。”
生活不总是这样吗，用一个人的慌乱、不安与难过解决一切。
想到这里，她的背愈发挺直，有点像战败和谈的使者，明知前路无限失望与苦楚，仍要保持体面。
老方走在前面，高跟鞋蹬蹬作响，响彻回廊。
在办公桌前坐定的方老师，拿出了最近一次月考的成绩排名表。第一行是数学课代表的名字，张柯一在第三行。
她又在墙上找了找，拿出两份成绩表，高三第一次月考和期中考试，三份排名摞在一起，方美丽的手指上下飞舞着，张柯一的眼睛一直未曾离开过那些白花花的纸张和看不清的黑色数字，头一次懊恼自己的近视竟然如此严重。
空气里弥漫的也不知是呼吸聚拢的二氧化碳还是密不透风室内的发酵味，张柯一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
那又能怎么办呢，像是丧钟设置了倒计时，滴答滴答，每一个走针都极其艰难。
“嗯····”老方不紧不慢地发出了声音，手指还未停下飞舞，张柯一有些想笑，就差说“老师我帮你算一下吧。”
“我大概看了下，夏月的排名更稳定一些，有一次第一，柯一也不错。虽然T大的自主招生只考语文和数学，嗯··”张柯一知道结局了。
只看语文和数学，没有人能比得上张柯一，包括格物班那些“恶霸”。
“一姐”的外号响遍年级不是没有原因的，高二分班后的第一次考试极难，老师们想给大家一个下马威，而张柯一便是整个文理科唯一的满分。
“所以，综合考虑还是给夏月吧。”张柯一的耳边响起了方美丽犹豫许久但是异常坚定的声音。
一瞬间，眼眶的泪光开始打转，她使劲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争点气，不许哭。
作为补救，方美丽提出了planB，还有N大、H大的自招名额，可以给张柯一。
女孩沉默的摇摇头，办公室再次陷入停滞，她能感受到方美丽咄咄的视线。
“这些学校，我可以自己考。”说罢，她朝方美丽鞠了一躬，离开办公室。
回廊四周没有遮掩，寒风嗖嗖，张柯一觉得好冷，好冷。
眼泪终究还是没有憋住，她捂住嘴开始大哭，又因为需要憋住声音而不能放肆。
转头她上了三楼，在格物班后门停下时，她戳了戳窗边同学，小声说：“同学，请帮我喊一下温斯楚。”
眼泪夹杂着丝缕理智提醒她，这个时刻不该来找温斯楚，他有女朋友，也在格物班。
可是，没办法呀，她太难受了。
憋红的双眸在见到温斯楚的一瞬间再次涌现泪花，张柯一并不痛恨自己此刻的情绪外漏，只是希望能越少人看到越好。
温斯楚巧了班主任的习题课，两人端坐在楼梯口，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既有分寸也不是失却亲密感，这些年来，他们是最懂彼此的人。
“说说吧。”温斯楚难得正经了一次，没有一上来就揶揄小哭猫。
“老方没给我自招名额。”张柯一鼻子愈发的塞了，niangniang的音调使她不舒服极了。
“N大？”
“不是，T大。”她自恃心虚，手指把玩着宽大的校服袖子。
男生的目光试图在与她对视，张柯一心虚地不敢抬头。
“是因为他？”
呼，被戳穿的“秘密”，被戳破的少女心思，女孩噗嗤一笑。
温斯楚又恢复了往常吊儿郎当的声音，“我当啥事呢。”
“你丫居然因为一个男的哭了，大姐，你也太弱了吧。”温斯楚闷声笑道。
像一粒很小的石子投入湖中，星星点点的涟漪，算不得什么，可是，她偏偏就松了口气。
铃声响起，是高一的放学铃。
无论是自主招生名额，还是那个男孩，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或许你对他······”张柯一侧耳，男生有些踟蹰。
“或许不是喜欢呢？”
会吗？
她想起那个送作业去他家的午后，关上房间的两人在桌前互相抽背《秦始皇本纪》，动词、虚词她已经记不得了····他们说了什么？
好像也没说什么。
南京的冬天极冷，骨头都要被冻穿了，即便是开着小太阳的房间，也充斥着寒意。
她像个扭捏的小女孩，“啊，我的手好冷”。
男孩径自接过她的手，哈着气说：“我给你吹吹。”
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心间开满了鲜花。
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这些都不能说，是她独自的欢喜，谁知道说出来会不会又被驳斥呢？
“who knows.”女孩的语气里充满了掩饰，她不愿再继续这个有些寒碜的话题，尽管这次会面的契机是这场失意。
“一模准备的怎么样。”温斯楚和她永远拥有合拍的默契。
“想听实话吗？”张柯一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海上沉船的游客之一，溺死感又一次冲上了喉间。
“嗯，老师们都说，一模很关键。”
“我也听说了。”
扑哧，两人对视一笑。
“祝我们一姐再拿第一。”又是揶揄调调。
张柯一白了两眼男生，“没兴趣，第一有什么好拿的，这次我预定第二。”
忽地，她感受到头顶被拍了拍，温斯楚的爪子好巧不巧，正是拍击物。
此刻，不想互怼了。
她朝男孩一笑，“回班了。”
拍拍屁股上的灰，头也不回地下楼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想成为第二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