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之灼灼》戴口罩的Quinn

8、小剧场四

　　白颜和唐诗的相遇，还是在两个女孩十三岁那一年。

　　七年前。
　　H市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住院部，高级私人护理套房里，躺在病床上的女孩醒了。
　　因为昏迷的太久，无法进食，女孩一直靠着他人为她输液来进行供能。
　　女孩脸色此刻暗淡无光，几乎没有血色，嘴唇干裂，没有营养的枯发，凌乱散在肩头，一双眼也毫无光彩，只有刚刚苏醒的迷茫和朦胧。
　　恍惚间，女孩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看着似乎是医院的病房，病床左手边有一间隔间，右手边的大门外是走廊，不时有人经过。刚想挣扎着爬起来下床行走时，倏地发现左手边竟是挂着输液瓶的长杆，刚刚起身撑手的动作，让左手连接针孔的地方现在一阵刺痛。女孩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闷哼。
　　安静房间里，女孩的小小吸气声格外引人注意。
　　“你醒了。”有人被这一声异动惊扰，突然从隔间冲出，快步走到女孩床前，脚步慌乱，却面有喜色。
　　来人是一位夫人，保养得宜，衣饰简约，气质温婉大方，正是秦臻。
　　“你，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女孩被这房间里突然的“入侵者”吓了一跳，连忙仰头看向来人，急声不安询问，身子弓起，御敌的姿态就像一只刺猬，炸着毛却又难免露出生病的疲态，憔悴且让人心疼。
　　“这里是医院，你昏迷了很久，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眼前的孩子本就瘦小，在白色病服里更是单薄伶仃，巴掌大的小脸更是因为营养不良，泛着淡淡青色。那充满戒备，敏感怯懦的眼神让秦臻一阵心疼啊，心中直念：“这么多年，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啊。”
　　眼前的夫人虽然陌生，给女孩的感觉却温暖与和蔼，俯身看向她时，眼中尽是心疼，爱护之意。
　　女孩遂逐渐地放下戒备，但还是小声嗫嚅道：“我，我没有不舒服....我，我是谁？你，你又是谁？”
　　“没有不舒服就好，你，...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其他的事呢，还有什么是记得的吗？”
　　“都...全都不记得了...”女孩的声音小小的，低下头，用空着没有输液的右手悄悄捏住了被子的一角，不安地拉扯着。
　　“妈妈，”秦臻看出了女孩的敏感不安，伸出手，紧紧握住女孩被子里的右手，眼神温柔又坚定着与女孩对视：“我是你的妈妈。”
　　“妈妈？你是我的妈妈？”女孩的声线有些颤动，惊喜又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迟疑。
　　“对，我是你的妈妈，我叫秦臻，你姓白，叫白颜。”秦臻用坚定的声音回应着女孩，伸出另一只手，来到她的脑后，理了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一束束地别在耳后。“你还有一个哥哥，叫白准，待会儿他就来医院接我们回家。”
　　看着秦镇温暖的手落在自己发梢上，这种触碰让白颜的身子有些僵硬，她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这样被人关切，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陌生又让人向往。

　　房间连着医院走廊的门突然被人推开，进来一个男孩，二十左右年纪，身姿挺拔，黑色短发，身着白色衬衫，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妈妈。”男孩进来后，径直朝秦臻走去。“这是今天的饭，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了，今天有空车位，你不用担心。”
　　站得近了，白颜才得以仔细看清这刚刚进来的男生。
　　他肤似羊脂白玉，光洁瓷白；鬓如刀裁，眉如墨画；鼻挺俊秀，眼乌黑深邃，清澈干净。明明相貌那么美，却又丝毫没有女气，只是玉树兰芝，气宇轩昂。
　　秦臻朝来人颔首示意道：“阿准，你妹妹醒了，她记忆有损，就连自己叫白颜都忘了呢。今天我就不在这吃饭了，咱们收拾收拾，待会儿我们三人就一起回家吧。”
　　秦臻的一席话，白准一瞬间有些没听懂，疑惑非常，但与自己母亲视线相错片刻后，母子之间的默契让他马上知晓了秦臻的用意。
　　“好啊，”白准转身看向病床上半坐着的白颜，目光肯定且灼灼。
　　“阿颜，欢迎回家。”

　　白颜就这样成为了白家的女儿，从这一天开始，她多了一双宠她疼她的父母，还多了一个哥哥。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户籍和学籍都被白准着手处理了，户籍转入了白家，学籍则被转入了H市大学附属中学，十三岁的白颜就这样成为了一名初一的转校生。
　　秦臻的丈夫白则从商，三餐作息不定，常需要在外应酬，秦臻自己则是因为在大学教书，平日里就都住在大学城的教师公寓里，而大学城离市区比较远，不方便白颜上下学，所以经全家商量以后，白颜就住进了白准在市中心购置的公寓里。
　　自那大病一场醒来后，她连着好几日都在白家好吃好喝的养着，很快就恢复了少女本该有的灵动之态，真真是肤如凝脂，眸如星辰，秋水剪瞳，那叫一个朝气蓬勃。

　　一日，白准两室一厅一厨的公寓客厅里，白颜弯着腰，粉腮边都是汗，正在气喘吁吁地收拾着自己从刚刚商城买回来的物件。
　　高高堆起来的货物里面，什么东西都有，从喝水用的杯子，到床上盖的被子，全部都是新置的。
　　白颜问过妈妈，自己原来用的东西都去哪了，秦臻笑着说，她大病了一场，人家算命先生说了，一切都要重新来过，所以白颜所有生活用品都得用上新的。
　　白颜笑哈哈地想着，按道理说高级知识分子应该都是彻头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毕竟，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自己的妈妈分明是个大学教授，在面对自家儿女的事时，就是因为太过上心了，反而信起了什么算命先生的话，这样的妈妈真是太可爱了。
　　“哥哥，你这里离我的学校真的好近啊。”白颜一边低头将镜子之类的小物件摆放在自己房间床前的桌案，一边朝着一楼客厅里的白准大声喊话。“你可以把我的被子抱进来啦，床我已经擦干净了。”
　　白准回了白颜一声，然后起身就把客厅地板上放着的新被褥一把抱起，一双大长腿稳健有力地踩着回旋走廊，一步一步向二楼走去，来到白颜房间，将被褥放在女孩的床上，把被单整整齐齐的铺好。
　　“还有缺什么吗？”帮妹妹铺好床后，白准在屋子里到处看了看，想看看还缺不缺什么，不过他也不懂女孩子一般需要些什么。“待会儿我带你去外面吃饭，如果还缺什么，顺便买回来。”
　　白颜从自己的案台前抬起头，非常满意刚刚的布置，现在桌面上摆得满满的，但是又井然有序，还留了很大一片面积用来以后写作业，粉红色的台灯投下大片明亮的光，整个房间里都打扫得亮晶晶的，就像她的心情一样晴朗澄净。
　　“感觉不缺什么了吧，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我饿了。”白颜转身看向白准，摸了摸自己空瘪瘪的肚子，脸色突然就由晴转阴，刚刚还一脸搬到新家的雀跃，现在就耷拉着脑袋，朝着自己家哥哥有气无力的说：“打扫真的太费劲了，我感觉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了。”
　　白准看着自家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嘴角都是笑，连俊秀眉眼都透着淡淡暖意。“去楼下厨房，冰箱里有饼干，先吃点充下饥，等待会儿你金大哥来了，我们就一起出去吃饭。”
　　“金大哥？他是谁，我以前认识吗？”白颜听到陌生的称呼，又是一阵脸如苦瓜，心想怎么又来了一个大哥，可是偏偏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每次第一次见人都很尴尬，都是听哥哥和妈妈介绍，毕竟人家都说认识她，她却实打实地觉得这是第一次会面啊。
　　“放心吧，这个人他以前和你不认识。”白准像是知道她心中所现，笑着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又接着说道：“不过人家可一直知道你这号人物的，毕竟你是我妹妹啊。”
　　“那就好那就好，没事了，我要去吃饼干了。”白颜听说这个金大哥并不认识她，就放下了心，现在脑海里只有肚子空空这件事了，向白准挥了挥手，比了个没关系的手势，转身就向楼下跑去，就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一样一路飞下了回廊台阶，直奔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