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有人 ...
-
几天后大奎已经慢慢恢复，随着日子的慢慢推移，大奎反而变得更加焦躁起来，一个劲嚷嚷着赶紧上路。阿飞好一番劝解，才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继续躺在急诊床上唉声叹气。百无聊赖的时光里，大奎躺床上就哼一天的歌。那五音不全的嗓音，听得阿飞别提有多难受。但是又不好发作，虽然阿飞又救了大奎，毕竟大奎是为了救自己才受的伤，如果大奎没有来得及推那一把，这会儿，估计自己早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你躺着，别乱动，我去外面透一下气。”阿飞叮嘱大奎道。
“爱卿，辛苦了，退朝吧……哈哈哈”大奎打趣的回答。
阿飞也不发作将大妞和大壮从外面提溜进来放在诊室里，关了门便走了出去。大奎本来性格就极为活泼不让他油嘴滑舌一番，怕是真要憋出问题来。走出妇产医院还能听到大奎哼小曲的声音，摇摇头便朝前几日找到物资的那条街道走去。他想反正现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物资为日后的旅途做准备。便在附近寻找起来，十多分钟过去了，阿飞的收获其实也不大。就找到几包干货，便再无所得，心想还早还可以再走远些。经过三天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阿飞更加小心起来，一路打量着附近可能存在的危险。
又走了一会，来到一片老式联排的居民区。只见居民楼与楼之间搭着不少的医疗帐篷，白色帐篷上印着红色的十字，阿飞对这个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医疗救助帐篷。阿飞当时就是在社区的负责六个救助点的救治与隔离工作。在灾难发生后，起初只是小范围的感染，紧接着感染者随着四通八达的交通系统，扩散全国。短短八天时间医疗机构被迅速填满，所有的医疗人员都满负荷运转。但是即使是这样都没有办法赶上感染者增加的人数。针对这样紧急的事态高层部署了相当周密的方案，即在社区建立医疗救护点，每一个救护点派遣一名健康的医疗人员和若干志愿者或是健康居民辅助，以达到居民在家门前就可以得到救治的目的，从而缓解医疗机构的压力。但是，却没想这场灾难的爆发却为人类社会敲响了丧钟，在早期和中期，这些社区救护点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当年死亡人口的数字惊人，却也因为这些救护点的存在将死亡的感染者数量控制在了专家预测点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病毒变异的速度持续加强，群体免疫构想的失败，一个又一个的救护点沦陷了。紧接着物资逐渐匮乏、医护人员紧缺等其他各种原因。感染者和健康人开始产生恐慌，流言四起的情况下，两者便聚集起来选择逃离。这又引起了另一场大范围的次生性灾难，几周内情况逐步恶化，感染者人数越来越多，健康者越来越少，直到人类逐渐走向消亡。
阿飞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边戴上口罩便开始靠近帐篷。帐篷两侧整齐的码放着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骨。他靠近帐篷，刚一掀开帐篷，一股浓烈的臭气扑鼻而来，根本进不去，阿飞便站在外面向里面瞧。只见这帐篷里还有一层透明的隔离帘，隔离帘的作用是把诊疗区域和病区分开，帘内的地上躺着密密麻麻的尸骨，粗略数一下大概有三十多具。隔离帘外面摆放着一张办公桌桌子边坐着一具穿着白色大褂的尸骨，在尸骨身后有几套抢救设备。另一侧则是药品柜，早已空空如也。他向里面再走了一些，靠近办公桌发现桌上有个沾满灰的诊疗记录。浓烈的臭味熏得他实在受不了，于是一把抓起诊疗记录回到外面使劲的呼了一口气，便开始翻看起来。
起先都是些很常见的记录，谁谁谁叫什么名字住哪里，什么时候发病，什么时候进入帐篷隔离治疗，什么时候用药，什么时候抢救无效等等这些医疗流水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越往后翻越发现不对劲，字迹开始变得很潦草，内容也不再是记录病人治疗历史这么简单了。
“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病毒，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病毒源头来自古老的冰川，随着水源进入人类社会。我们试图救治患者，但是一切的努力都徒劳无功。即使是这样，作为医护者的我们也不会放弃，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11.2”
“果然有效果了，上面通告的这种皮下激素和抗胰腺癌药物组合的复合疗法，好像对患者有些疗效，我们尝试着用这些药物给他们服用，症状有所改善，他们开始可以进食了，这是个好消息！----------11.8”
“我很沮丧，仅仅只是两天，症状再次加重了，病毒产生了一定的耐药性，它在变异。----------11.10”
“接到指示，要求展开群体免疫性的治疗！呵呵，倒不如直接说放弃！----------11.12”
“千万分之一的人可能有抗体！他们不会被感染，但是抗体无法分离出来，这个抗体的蛋白片段直接嵌在这些人的DNA里，他们是幸运儿！但是其他人怎么办？我要崩溃了----------11.20”
“我好累，发现自己也感染了，高烧41.3！我好想回家。----------11.21”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抬出去，裹尸袋已经用完了，志愿者也倒下了。----------11.22”
“我撑不住了----------11.25”看到这里，记录本后面再也没有了。他仿佛看到一个尽心尽力的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坚守在岗位上，在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太缺乏这样的人了，阿飞心里对记录本的主人肃然起敬。联想起关于免疫者的记录，阿飞对于自己居然没被感染的原因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可是当时的医疗科技水平还没达到可以分离那种独特抗体的水平。阿飞清楚的知道作为医护人员，看到自己负责的病患一个个失去生命变成一具医学意义上的一个称谓，心里是该有多么的自责。他想这位不知名的医护人员，当时的心境应该和自己一样吧？
阿飞将记录本塞进口袋，又四处搜寻一下之后，便决定再往前走走。于是便继续向另一个社区走去。他现在脑子都一直想着那记录本上的话语，一不留神就走到了街口，明显是走过地方了，当他一回头，赫然的发现有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人起先也没注意到阿飞，这会突然发现有一个人站在路中间，也是一愣。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阿飞瞧这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也看不清楚脸，两手紧握背包带，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阿飞心想换做谁突然在这死气沉沉、满目疮痍的街道，看到一个大活人，都会吓一大跳吧。他犹豫片刻，打算决定先打破僵局，便大声问道：
“喂，你好！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不料这人居然扭头就跑……阿飞一看，心想这什么情况？怎么就跑了呢？再一想，可能换做自己也会跑吧，便在后面追赶起来。一边追赶，一边示意对方停下不要害怕。哪知前面那人居然越跑越快，眼见就要追不上了，阿飞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让那个人不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阿飞只见那人经过两个路口后一个拐弯转进了小巷子，待阿飞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去几百米，却是再也没了人影。阿飞瘫坐在地上，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喘着粗气，大喊道：
“我不是坏人，你不要害怕！”
阿飞一边喊着，第六感感觉告诉他身后有人，他站起来转过身定睛一看只见那人手里提着一根大棒子，就朝他身上招呼过来。阿飞也不迟疑闪身一躲，顺势一个扑倒，将那人一下子按到在地，只见那人使劲挣扎，阿飞也急了一把使劲揪住对方的领口将对方按在地上，摇着对方的脖子，示意对方冷静，并且一边大喊着表示自己不是坏人。果然那人一下子安静下来，望着阿飞的眼睛里居然开始流泪。
阿飞心想，也没用多大力啊，怎么还哭了呢？阿飞又按了一下对方再次示意对方不要害怕，顿觉哪里不对劲，这人身上太软了，完全和大奎那皮糙肉厚的不一样，再按一下胸口居然还有弹性，对方发出一阵委屈的哭喊。他一听这声音一愣，心想这不对劲啊
阿飞也不管不顾一把拿掉对方的帽子，一头乌黑的秀发便如瀑布倾泻一般散了开来，又一把扯下对方的口罩，阿飞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女的？连忙收回按住她的手，面红耳刺正在想这可如何是好的时候。就见女孩突然扬手一巴掌的拍在了阿飞脸上，阿飞顿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心中一万头草原神兽在奔腾。又见她打完阿飞后，在地上蹭蹭的挪开几步，捂着自己的领口蜷缩成一团，哇哇的哭了起来。
阿飞一看这情形，懵了……想想自己在灾难前就不会怎么哄女孩，经常被小婵骂是个不懂情趣的榆木脑袋。这许多年过去了，这才是见到的第二个人，还是个女的，而且自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还碰了不该碰的地方，这下可如何是好？一边想一边揉着刚被招呼过的脸，便想靠过去和她解释清楚。
“你……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说罢只见这面容清秀女子的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指着自己的脖子，大声吼道。
“我去……你冷静些，听我说，我不是坏人！”阿飞一脸黑线无奈的解释道
“你不是坏人，那你为什么跟着我跑这么久？”女人怒斥着。
“我只是想和你打招呼，哪知道你一下子就跑了”他摊开双手做无力状，表示自己真的很无辜。
“那你为什么要压着我，还……还要摸我！”说着这女子捂着脸就哭了。
“拜托，是你拿那么大一根棒子要打我啊，我也不知道你是女的啊！我只是想把你按住，让你冷静些！”阿飞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哼，一看你这人黑皮黑脸的，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花言巧语！老娘才不吃你这套！你离我远点！”那女子一手指着试图靠近的阿飞，另一手把刀子握得更紧了。
阿飞心里现在极其的郁闷，一来刚才的举动是有点不对，但也完全出于下意识的自我防备。二来这女子实在是有点胡搅蛮缠，这种女孩子他还见得真不多，一时半会也没有更好办法。于是说了声对不起，转身打算走。
“你走哪里去？”只见这女子大声叫道。
“你不是害怕嘛，我就只有走咯.”阿飞无奈的表示。
“你……你把我都摸了，就想这么走？呜呜……”说着说着这女子就哭得更厉害了
“你打都打了，那你还想怎么样？”阿飞很郁闷的说道。
“你赔！把你刚才在那边街上找到的东西都给我留下来……”那女子望着阿飞身后的背包就说道。
这时阿飞有点恼火了，感情这女的从他在街上找东西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呢，怎么自己一点都发现？刚才那么一出，反而让这女子找到机会讹上了。阿飞心里一阵苦笑，走又走不掉，又没办法好好说话，场面一下子僵持下来。
“你要是不把东西放下，你看我马上就死给你看！呜呜呜……”说着说着，那女子就使劲的哭了起来，哭得梨花带雨、哭得我见犹怜。
“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情？你这么有本事，学着讹人，你倒死个给我看看？你死个给我看看，我就把东西给你！”阿飞故意刺激着这个女的，一步步的靠上前去。
“你……你……你不要过来……啊……”就见此女子惊慌的叫道。
阿飞料定这个女子不会轻生，一个健步跨上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刀，突然感觉这刀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怎么这么轻？再一看其实就是个水果玩具刀，心中不禁发笑，就这点能耐还敢出来讹人？阿飞拿出自己的匕首趾高气扬的在女子面前晃了晃，那女子立马安静了……他心想，有的时候使用一些雷霆手段还是比较好用的，尤其遇到这种胡搅蛮缠的女子。
阿飞收起刀子，慢慢蹲下来，正要张口说明缘由。只见这女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阿飞看她露出的笑容，心里纳闷，她笑什么呢？突然看见这女子从背后摸出来半块残破的板砖，一下子就招呼在自己脑袋上。阿飞“啊……”了一声，顿觉两眼冒着金光，跟着这女人一脚就将阿飞踹到在地。
这女人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使劲的踹了阿飞几脚，又揪着阿飞的头发使劲的摇晃，阿飞吃痛，“啊啊啊”凄惨的叫喊。这女人一边抓着阿飞的头发，一边咬牙切此的喊道：
“你咬我啊，你咬我啊，我呸，还想举着刀子吓老娘，看我不踢死你！老娘什么人没见过？你这种小混混，算个鸟，还拿刀子吓人不？还拿刀子吓人不？”这女子下脚十分狠辣，每一脚都朝着要害部位踢过来，阿飞如果不是反应够快，估计已被踢得半身不遂。
“不敢了！不敢了！别踢这里……啊呀……疼啊！”
阿飞躺在地上被踢得嗷嗷叫，已经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眼看女子也是踢不动了，也停下来喘息着，阿飞便试图爬起来。这女子上去又是几脚，把阿飞踹趴下。然后扯下阿飞的背包和匕首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阿飞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眼睛里不停冒着金星，脑袋里不停嗡嗡作响，心里一万头草原神兽在自由在奔腾。阿飞在地上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慢慢坐起来，看着自己的衣服、裤子都破了，再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向医院方向走去。
回到急诊室，大奎老实的躺在病床上。看到阿飞推门进来，大奎先是一愣，看到阿飞头发蓬乱、额头上一个大包、脸上一个大巴掌印、衣服裤子都破了、还丢了一只鞋、包也没看到了。然后发出一阵笑声，随后疑惑地问道：
“飞哥，你这都什么情况啊，出去一趟怎么变这样了啊？”
阿飞也不忙着回答，一边寻思着这事儿从哪里开始说起大奎才比较不容易误解，毕竟被女人算计了，是个很丢人的事情。于是便一边给自己上药，搽伤口。
“哎呀，飞哥，你倒是说啊！”大奎看阿飞不吭声，便急了。
阿飞停下手里的动作，想了半天回答道：
“被女人打了……”
“……”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