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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顾玉莹突然觉得耳畔热乎乎的,赵承俊在那头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慢慢踏着步子走了过来。

      “顾小姐有礼。”他沉着声道。

      赵承俊是被母亲要求来移栽兰花的,赵夫人本打算今日来佛寺里上香,可不知怎么扭伤了脚,今日竟是用纱布裹着脚腕,动也不能动了。赵夫人说自己已跟灵善主持说好,今日要从他这里讨一盆兰花的,也不管儿子还打算去画馆,硬要他替自己去把兰花取回来。

      母命不可违,赵承俊虽然心里不乐意,到底还是照安排来了。跟顾玉莹一样,他在那小僧的指引下移栽兰花,又听他的指挥去找来一只花盆,这边刚折回来,就看见园子里多了道陌生的倩影。

      去年在顾府他就曾偶然见过顾玉莹一面,她长得貌美,他当时就觉不出讨厌。况且他向来聪慧,到这份上自然明白母亲是什么意思。顾家的四小姐会来这里,那并不是偶然。想到这里,他便按住不安走了过来。

      会在在这里撞见外男,拾英也是没想到,见对方走过来她便想要出声制止,还没开口顾玉莹就偏头看了她一眼,拾英立刻心领神会:今日之事都是老太太的主意。她便往后退了一步,什么都不说了。

      赵承俊穿了一身清雅的银灰色圆领袍,衣襟上绣着密密的莲纹图样,外面套着半臂的苍青色对襟。他用银冠束着头发,看上去便很是书生气。他走近来,顾玉莹低下头去,没有闪躲,却也没说什么话。

      赵承俊在不远不近处蹲下身来,看着满园兰花道:“没想到顾小姐也来这里讨要兰花,倒是巧了。”

      顾玉莹不看他,低着头一边松土一边道:“不知公子是哪家府上的?”

      “在下姓赵。”

      果然是他。顾玉莹不动声色,小心地试探道:“你怎知我是来要兰花的,倘若我只是来看看呢?”

      赵承俊笑了笑,突然道:“顾小姐穿的是月白绉纱的裙子。”

      穿什么裙子什么打紧?顾玉莹正要反驳,一抬头突然反应过来,也不再言语了。她松好了土,把竹片交给拾英,那赵承俊也跟着站起身来,状似无意地问:“顾小姐喜欢兰花么?”

      顾玉莹问:“喜欢怎么解,不喜欢又怎么解?”

      赵承俊道:“兰花自古便是高洁坚贞的花,花色淡雅,香气清幽,虽然开在春季,却不与群芳争艳,而独成一股清流。所谓“幽兰香风远,蕙草流芳根”,爱兰花的人,必然向往它的气节。”

      顾玉莹道:“这么说,赵公子是气节高雅的人了?”

      赵承俊谦虚道:“所谓心向往之,却不能至。”

      顾玉莹道:“公子过谦了。”

      赵承俊回道:“有主持大师这满园兰花在前,说过谦也是不谦了。”

      这人倒是进退有据,拾英在一旁看着,心里生出几分满意。顾玉莹对他却是无可无不可,只是她如今相信祖母的眼光,祖母两世给她指的都是这个人,她并不排斥跟他接触一下。

      顾玉莹道:“方才过来时,主持竟也没知会我,不知道公子已经在园子里了,倒是打扰公子雅兴了。”

      赵承俊道:“倒称不上打扰,何况在下与小姐又并非第一次相见。”

      顾玉莹低着头道:“我竟不记得在何处见过公子。”

      赵承俊意识到她忘了那日,白雪红梅处仓促一见的事情了,只好把那日追逐雪绒替它包扎一事叙说一番,顾玉莹听后却仍旧懵懵的,迟滞地道:“嗯……印象中……似乎是有这么件事……”

      赵承俊无奈地笑了起来:“姑娘是贵人多忘事。”

      顾玉莹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不怕公子嘲笑,我自小便记性不好,就是许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常常是一过就没了印象……大约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还请公子不要介意。”

      赵承俊听后却好奇道:“这么说姑娘是真不记得了?”

      顾玉莹点点头。

      赵承俊却笑了笑:“姑娘这病倒是稀奇。”

      顾玉莹觉得奇怪,请他细谈,赵承俊看了她一眼道:“姑娘既得了这个病,便是再令旁人难忘之事,对姑娘而言只当没发生过。若是忘了些寻常事便罢了,若是忘了些不可遗忘的大事,那可不就要闹出乱子来。”

      顾玉莹笑道:“倒也没有公子说的那么夸张,何况这世间又有哪些事情,是必不能忘的大事呢?”

      赵承俊故意一派认真地道:“比方说忘了房契地契在哪,不小心一把火烧了,或者忘了回家的路,迷失在路上了,甚或忘了银钱支出去多少两,被人赖了账顶了包,那可是损失惨重的大事啊!”

      顾玉莹乐不可支:“这等大事还是不会忘的,你是多虑了。”

      赵承俊突然道:“可惜姑娘不记得了,那日在假山看到姑娘自梅林里走出,当真惊为天人,后来又有幸拜赏了姑娘在意晚阁写的字,字迹更是翩若游龙,我那时便觉得姑娘气韵不凡,更如兰花高洁清雅,故而有方才一说。”

      这便是直白的恭维了,顾玉莹被他这番话夸赞得脸色坨红,一时羞涩说不上话。

      那赵承俊之后竟也没再说一句话,两人便有些扭捏之处,急欲说些什么打破这气氛,却是越急越说不出话来。也正是在这当儿,自旁侧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嘲的凉意,冷箭一般撕裂了空中的暧昧气息。

      “兰花纵然是高洁如斯,只怕公子也不配拿了。”

      两人回过头去,只见顾玉清迈着缓慢飘然的步子,点点停停地走了过来。

      赵承俊先行了礼,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是……”

      顾玉莹忙答道:“这是我三姐。”

      赵承俊道:“原来是顾三小姐,失礼了。”

      顾玉清冷笑道:“你说的原不错的,只是既然知道失礼还不走,不是更加失礼么?何况公子嘴上说着失礼,却继续做着失礼的事,那就是虚伪。虚伪之人再说如何仰慕兰花品性,就更是玷污兰花的本质了。”

      赵承俊被她一番夹枪带棍的话说得回不了神,愣了片刻才道:“在下只是跟四小姐谈天而已。”

      顾玉莹连忙点头附和:“对对,聊天而已。”

      顾玉清却冷哼一声:“聊天?此处除了公子和我四妹,可还有旁人?如此瓜田李下的事情,倘或被旁人看见了,可是三言两句能说清的?何况公子的聊天我也不是没听见,所谓惊为天人,或是翩若惊鸿,这可是公子的原话不是?!”

      赵承俊被她的凌厉气势震得说不出话,顾玉莹看他下不来台,连忙拉拉顾玉清的袖子耳语道:“三姐你别恼,这都是祖母的意思……”

      顾玉清却冷笑着回看她:“祖母的意思,莫非祖母告诉你今日来佛寺,定能碰上赵家的公子?还是祖母亲口说过,让你跟赵公子去那人迹罕至处说话?”

      顾玉莹给驳得说不出话来,那边拾英也拿顾玉清这个凌厉的主儿没办法,只能使眼色让赵承俊赶紧走。赵承俊收到指使,连忙道歉不迭,连花也来不及移了,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回去的路上顾玉清余怒未消,顾玉莹抱着包好的兰花一声不吭,顾玉瑶看着两位姐姐都沉闷不语,两边讨好地询问,都碰了一鼻子灰。

      顾玉莹不知道顾玉清为何这么生气,今日在兰园撞见赵承俊显然是祖母的意思,她却像是专程破坏似的撞破了两人,还疾言厉色地大发议论,搞得她跟赵承俊不欢而散。

      顾玉莹虽然向来敬她,这回也不由有些生气。

      难不成她不满意自己的婚事,才不愿意她与别人谈论情谊?

      可顾玉清又并未表现如此。

      回到顾府,那高家夫人总是三不五时过来小坐,看望顾老太太,顾玉清每回都遵禀老太太的意思,安然地坐在一旁伺候搭话,并不见烦躁之态。

      就连郑姨娘和她大嫂柳念寒都说,三姑娘如今是安定下来了,这婚事是可以正经论起来了。

      可话虽这么说,每次赵夫人来顾府,顾玉清总是找各种借口把顾玉莹支走,最后令老太太和郑姨娘都怀疑起来。

      郑姨娘道:“你这丫头什么脾性,这六礼都提上日程了,你不好好待着,成日里去打搅你四妹妹的婚事做什么?”

      顾玉清只管低头绣花道:“我打搅她做什么,那赵夫人跟她什么关系,她谈婚论嫁关我什么事?”

      郑姨娘哭笑不得,手指头戳了一下女儿的脑门:“你是真看不出还是假看不出?那赵家就是老太太想指给你四妹妹的人家!赵夫人三天两头来家里,那就是来看你四妹妹的。我告诉你,老太太对你四妹妹的婚事指望大着呢,你可别把事情给搅黄了,回头你祖母可饶不了你。”

      顾玉清听后冷哼道:“祖母那么稀罕四妹,就舍得把她嫁到赵家去?那不过是个殷实人家罢了,论经济还算得上富足,可说起身份地位,赵家还不如咱们家呢。祖母把四妹放在心尖上,怎么会把她下嫁到赵家去?”

      郑姨娘被这么问住了,想了一下才道:“你祖母的意思深着呢,许是这赵家有后路也未可知,说不定玉莹一嫁过去,人家就飞黄腾达了呢。”

      “哪有那种事。”顾玉清嗤笑一声,不再搭话。

      郑姨娘屋子嘟囔:“你还别不信,你祖母虽说不管事,但主意比谁都硬,一旦发令那是没人敢不听的。”

      她叹了口气,起来把竹帘拉起来,给屋子里多透些光进来,回身来跟顾玉清闲话家常:“就说当初你父亲要纳我进府,大夫人那里肯?那是百般阻挠,恨不得我把你二哥生在外头呢。结果呢,你祖母一台小轿把我接到她院里去了,大夫人知道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老人家这手段啊,你做晚辈的就好好学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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