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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一步错 ...

  •   夜已至深。
      叶琉璃难得没和自己的师妹一同熬夜赶工,只说是不想看着冷冰冰的棺材脸。
      随后便拿上需要拆卸的灯盏,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夜月色甚美。
      叶琉璃回到屋内,并未点亮照明的灯火,而是拨亮了一盏精致华丽的飞天莲花灯。
      莲花上的飞天面色雍容,舞姿优雅,果然是适合大喜事的别致装点。
      琉璃沉默的看着这盏灯,伸手想要拨弄一下莲花上的飞天,幻影却并不能触碰,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徒劳尝试中止任何动作。
      轻微一叹的琉璃,关上了这盏让人惊叹的华贵花灯,却觉心疲身懒,也并不想开始今晚的工作。
      只好躺在卧榻上,试图大梦一场熬过这充满愁绪的长夜。
      与前几日一样,她依然翻来覆去也无法入眠。
      白日里还能斗嘴干活欺骗自己,到了夜晚,不甘、酸涩、思念、痛苦,都无处可藏。
      “唉,果然是给师父丢脸的不争气货色。”
      叶琉璃无奈的从卧榻上坐了起来,打开背对着内院的那扇窗户,轻巧无声的跃到了窗外。
      挂满红绸的塔楼依然静静矗立在小镇中央,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
      琉璃特地选了堂屋屋顶正对塔楼的位置,斜卧着仔细端详喜气的宴楼。
      月光下的红绸并不显色,可琉璃却觉得那些绸子红的刺目,割的心疼。
      明明应该移开自己的目光。
      偏偏对这样直接的痛击有着扭曲的上瘾。
      仿佛用它能够缓解徘徊不去的郁郁寡欢。

      三盏九重葛灯,就在此时,从塔楼的背后缓缓升空,映在了叶琉璃震惊的眼底。
      “那是……”
      ——秦叶涛。

      叶琉璃与秦叶涛,虽说是从小订了亲的青梅竹马,但因为道脉与伐谋一脉尴尬的暧昧关系,也并没有到想见便见的地步。
      毕竟九巅已非往昔,已快成“家天下”的伐谋一脉与道脉,说是一门,却并未真正的合而为一;说是分脉自立,却又差着一份声明。
      故没有正式缔结亲事之前,那是绝不会出现无拜帖便登门私会的事情。
      何况秦家的大本营也并不在琅嬛,叶琉璃也需要时不时跟着师父离开琅嬛,外出寻找毫无音讯的器、运两脉。
      这可让正情窦初开又已两情相悦的少年少女,受尽了相思的折磨。
      年龄稍长之后,两情正浓又已订婚的两人,便攒钱悄悄买下了一处别院。
      若谁先回到了琅嬛,便总会找个机会溜出去,在这属于两人的秘密天地里,点上花灯,带着甜蜜委婉的思念,期待着相见。
      琅嬛的居民生活普遍较为富足。
      平日里有些情调的富足人家,也会点上几盏花灯,悬于自家院落的上空。
      所以琉璃与秦叶涛用花灯作为传递相思、邀约相见的信物,也并不突兀。
      不过怎么才能让自己的花灯,在一众莲花、牡丹的普通花灯中脱颖而出,曾让年少的琉璃纠结了很久。
      哪怕平日里的琉璃再怎么大大咧咧,初陷情网的少女,也总想给自己的爱情留下最美好,最独特的记忆。
      九重葛,叶红似花,即独特又暗和了两人都有的“叶”字,就这样被叶琉璃选中,成了点亮两人秘密时光的独特标记。

      没想到时至今日,她还能看到亮起来的九重葛。
      郎已有新妇,何苦点旧灯?
      不该看,不该想,不该……心存犹豫。
      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不受控制,决定去赴约的自己。
      叶琉璃走在熟悉的街巷上,内心自我厌弃,脚却还是不由自主朝着那个熟悉的院子行进。
      就当是告别,对记忆里清朗温润的少年,对自己鲜衣怒马的昨日。
      那扇普普通通的木门就在眼前,叶琉璃有一瞬间想过要掉头离开。
      但是门后那些一起嬉闹,一起谈天说地,一起读书争论的种种记忆太过于美好。

      “嘎吱”一声,木门终究被推了开来。

      “真失望,我还以为叶掌道会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多些礼义廉耻之心呢。”
      “没想到,却是我高估了阴沟鼠辈的面皮厚度。”
      叶琉璃一听到这刻薄的女声,便知这是个专门针对她的圈套。
      奈何刚想退出院子,一柄飞刀从她背后偷袭而来,逼迫她不得不向院内闪躲。
      躲过了偷袭,再回首,哪里还有什么退路,院子的门已不知何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袁蓁蓁,我知道是你!既然你千方百计设局也要请我来,怎么也不出来见见我?”
      “你还是一贯的卑劣恶心,只会躲在暗处,也好意思说别人鼠辈?”
      叶琉璃恨透了鬼迷心窍前来赴约的自己,也恨毒了这背后设局的袁家小人。
      已经拿走了她所有东西,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非要用她还未愈合的伤,来百般羞辱吗?!
      “我可不能和你比,我不过只是在自家别院里放花灯玩儿。”
      “谁能想到,会引来一只老鼠呢。”
      袁家大小姐的声音充满了刻薄与扭曲的愉悦,特别是说到自家别院时,更是字字重音,恨不能再重复上几遍。
      “我不露面,只是怕这老鼠发了疯,不小心抓咬了我,染上怪病可怎么办?”
      充满恶意的女声在这院子里回荡,却始终不见有人露面。
      院中突然卷起了一阵黑沉如墨的怪风,地面的尘土与落叶被吹刮的满院飞舞。
      然而这风却像长了眼睛似的,只在院中翻涌,一丝也没有波及到院外。
      叶琉璃知道,她已经陷入了袁家绝学幻阵之中,不找到阵眼突破,怕是无法脱困了。
      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虚实交融的幻境而已,但不管真假,这混杂着树叶与尘埃的浓墨怪风,都将她的视界降到了最低。
      叶琉璃提高了警惕,依袁蓁蓁那蛇蝎一般阴毒的性子,绝不可能只是用这样的黑风来戏耍她而已。
      果然,一道银光从风卷深处一闪而出,速度极快。
      幸而全神贯注的叶琉璃捕捉到了痕迹,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阵中显然不会只有这么一击,速度极快的飞刃从四面八方袭来,叶琉璃深陷这阵中,无法分清攻击的真假,只能尽全力的躲避抵挡所有袭击。
      “叶掌道倒也有些本事,可为何就这般贱皮子,总对别人的东西放不下。”
      袁蓁蓁恶意的声音回荡在院子内,不给叶琉璃丝毫逃避喘息的机会。
      “你看你总是没什么自知之明,所以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叶琉璃疲于应付这些真假混杂的攻击,无暇开口反驳袁蓁蓁的刻薄言语。
      这并不够,袁蓁蓁显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有些人就是喜欢把自己看的太高,总觉得别人就该对自己念念不忘。”
      “看到这九重葛的时候是不是很开心?”
      “是不是觉得,自己依然是心中月,意中人?”
      这话显然戳中了叶琉璃内心,那羞于示人的隐秘心思。
      她的呼吸陡然变乱,再无法维持平稳镇静。
      “可惜,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属于两个人的秘密暗号与别院,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威逼?利诱?”
      不过一个微小的恍神,叶琉璃的身上已经多了几道细小的伤口。
      伤口不深,但渗出的血依然逐渐浸润她的衣衫。
      很显然,阵外看着一切的袁蓁蓁也发现了叶琉璃的伤势与她的心神不定。
      更加嚣张肆意了起来。
      “你竟然还会因担忧而心乱?嗬,没想到叶掌道是个这么念旧情的人。”
      这声音充满了快意,很明显它的主人现下心情甚好。
      “若是知道这都是秦郎主动告知与我,不知会不会气死你这放不下的痴情人呢?”
      叶琉璃的内心防线终于在这一刻,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乱了气息章法的她,再无法全心全意的关注四面而来的攻击,不过数次呼吸间,便又新添了十数伤口。
      叶琉璃知道今日是她败了,彻彻底底的被人踩到了泥泞里百般羞辱,真的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
      不光是被费劲心思摆下阵仗引她上钩的袁蓁蓁羞辱,也是被自己心底残存的妄念羞辱。
      原来这院子,这灯,早已不再是两人间珍贵独特的秘密。
      她本可以不来,本也不该来。
      可内心里无法诉诸旁人的隐秘渴望,让她在看到灯是,便失去了理智,只顾着给自己的动摇找借口,终使自己陷入这落水狗一般的境地。
      叶琉璃是恨的,恨袁家总不能放过她,也恨自己,总停滞在昨日,不能放下。
      但就算这样!
      就算错了第一步,成了如今这样的狼狈局面,她也绝不能什么都不做便倒下!
      作为九颠掌道,绝不能就这么窝囊的死在袁家人面前!
      打定主意的叶琉璃,不顾自己身上未痊愈的新旧伤势,暗自强行聚气,准备强行进入承天道体。
      若袁蓁蓁实力再强些,她便能看出叶琉璃如今状态有变,应当及时收手。
      可她看不出,自然还觉得自己掌控着全局,说不定能在这小院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击杀曾经不可一世的叶掌道。
      院墙上却斜地里飞出三只小镖,将三盏花灯一一击碎,院中的狂风与乱刃一瞬间便停了下来,整个小院迅速归于平静。
      男人的声音低沉如箫,就算带着明显的不悦,也不让人生恶。
      “袁娘,你今夜有些过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叶掌道,摆脱了旧情之后,咱们就开始搞事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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