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温柔不殆》渝豆

49、兜兜转转

　　沐晨不舍地结束拥抱，与周洹对视一眼，向对面的赫连喜与十皇妃道：“此番多亏两位搭救，沐晨谢过。二位放心，我允诺过的绝不反悔，并且会尽快送达。”

　　赫连喜道：“晨王爷的为人我自然信得过。只是你此次回去路途遥远，到了京城还不知要面对什么，不如先去我府上做客一段时间，或许你会发现，我大夏国也是个不错的容身之所。”

　　苏言微愕，周洹警惕地环视四周。

　　沐晨淡淡道：“十皇子的好意沐晨心领了，不过我身为人臣，自当尽忠。为将出征，理应回京复命。”

　　“话不要说得这么满嘛，谁说一个人只能服侍一个君主呢？”赫连喜微微侧头，看着苏言轻笑，“阿言也对大夏很感兴趣呢，我们约定好一起去蝴蝶泉，还作数吧？”

　　苏言不敢点头，也不好摇头，只能笑笑。

　　沐晨道：“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离开祁国了，听说蝴蝶泉很美，但是我相信能在祁国寻到一样的美景。”

　　赫连喜轻叹一声，道：“好吧，那我们就此别过，珍重。”

　　简单道别后，沐晨，苏言，周洹各自骑上快马。

　　周洹曾忍不住回头，十皇妃已坐上马车，与赫连喜离开了。

　　三人狂奔一天一夜，在一处树林休息。

　　吃了些干粮，周洹去寻木棍生火，沐晨与苏言才有了独处的机会。

　　苏言捶打自己因长时间骑行而酸疼的双腿，沐晨沐晨想帮她，手才刚碰上去苏言便躲到一旁，惶恐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沐晨看着落空的手，掩去失落，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和赫连喜相约蝴蝶泉了？”

　　苏言道：“就......我离开京城后四个月吧，遇到他了，他说统万城的蝴蝶泉很漂亮，是沙漠奇观，我就心动了。他说带我去，我就同意了。”

　　沐晨冷冷道：“记得倒挺清楚。那蝴蝶泉并没有多了不得，都是夸大其词，你莫要惦记了。我也曾说过要带你去统万城，一定让你玩得好好的。”

　　苏言道：“没有啊，你什么时候说过？”

　　沐晨瞬间拉下脸来：“你竟然忘记了，你记得与他的约定，却不记得我的？”

　　苏言仔细回想，道：“我们约的不是白子城吗？”

　　沐晨冷着脸不说话。

　　苏言干笑道：“我哪知道白子城就是统万城啊。但是这也不少多大事啊，你生什么气？”

　　说起来，最近沐晨的脾气确实有些古怪，难道是被青哥囚禁久了便暴躁了？

　　沐晨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

　　苏言斟酌片刻，轻轻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赫连喜的建议？大夏国虽然小，但是环境好，民风淳朴，在那里生活一定很快乐，最重要的是，你离开祁国，狗皇帝就害不了你了。”

　　沐晨皱眉，道：“不可侮辱皇上。”

　　苏言瘪嘴：“你尊重他，他却不值得你尊重。他派你个闲散王爷打仗，摆明了让你送死。”

　　沐晨道：“他做什么与我无关，但我要做我该做的。”

　　苏言道：“如果他还不肯放过你呢？万一他一定要至你于死地呢？你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等死。”

　　沐晨疑惑地看着苏言，拧着眉头，半晌才道：“你.......你不要把我想得太没用了，我不是那么弱的，他若害我性命，我当然会反击。”

　　苏言重重叹气：“你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拿什么反击啊。”

　　沐晨：“......”

　　原来他在苏言心中是这种人。

　　唉。

　　沐晨道：“无论如何，我不会离开祁国的。母妃，王府，还有岳父岳母，都在祁国，我不可能抛弃他们。”

　　苏言愣住，对啊，她怎么忘了，沐晨还有家人和爱人......

　　沐晨道：“所以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你可以说走就走，不要家，不要人，仿佛一切对你来说都是不值得牵挂的。”

　　苏言苦涩地笑笑：“冷酷无情，对吧。”

　　沐晨不答，只道：“但是更多时候，我会觉得你是一个过客，一个来这纷扰人间匆匆一游的仙子。你仿佛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时随地都会化出翅膀，飞升天宫，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言涩然道：“如果我真的会突然消失，永远不再出现，你会怎么办？”

　　沐晨凝视着苏言，轻声道：“找，一直找下去。我的余生，将只完成寻找你这一件事。上穷碧落下黄泉，不死不休。我想，没有你的日子定然是漫长无聊的，那么寻找你，将是我唯一的慰藉。”

　　苏言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不敢看沐晨。

　　沐晨笑了一下，故作轻松道：“话是这么说，你可千万不要消失啊，寻找，等待，分离，都是极痛苦煎熬的，我不想再承受了。”

　　恰好此时周洹回来了，见此情此景，生生顿在三尺远的地方，犹豫道：“要不......我再去捡点柴火？”

　　周洹也很无奈，他都离开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说完？

　　沐晨道：“不用了，你也辛苦了，睡一会儿吧。”

　　三个人围着火，坐在地上睡。沐晨拍拍肩，对苏言道：“枕着我的肩膀吧。”

　　苏言道：“别了，明早你胳膊该废了。”

　　沐晨道：“没关系，又不是没废过。”

　　苏言疑惑：“我以前枕着你肩膀睡过吗？”

　　沐晨笑而不语，按住苏言的头贴在肩膀上，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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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兜兜转转，还是回来了。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走了，说不定就能阻止沐晨上战场，也不会发生后面的种种，以及......她也不会因为心虚而怕得不敢进去。

　　苏言站在晨王府门前，长吁短叹，满脸的纠结。

　　沐晨挑挑眉头，笑看着她：“现在知道害怕了？”

　　那模样，颇有幸灾乐祸的感觉。

　　苏言嗔他一眼，垂头丧气道：“我怂。”

　　原来这就是，近乡情更怯啊。

　　进了王府，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便扑面而来。府里装置一如从前，无半分糟乱之相。对比此苏言并不意外，有管家何叔在，哪怕再国一年王府也不会乱。
　　只是，府上静悄悄的，只有不时的风声掠过耳畔，从前满院子忙活的仆人如今一个都没看到，说不清的萧瑟与凄凉。
　　这便是物是人非吗？

　　苏言与沐晨对视一眼，均是感慨万千。

　　两人沉默地向大堂走去，突然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把苏言吓得一哆嗦。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陈末儿一脸惊恐地抱着扫把跌坐在地上，颤抖着手指着两人道：“王……王爷？你是人吗？你居然真的没死？”

　　虽然听说了沐晨可能还活着的消息，但是过了这么久，突然一见到活人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

　　苏言忍俊不禁，原本酸涩的情绪瞬间消失，促狭道：“不是人是什么？要不要摸摸你家王爷的下巴，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陈末儿一步一步地挪到两人面前，还当真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地伸出手。

　　当然，被沐晨毫不留情地一把打掉。

　　“嗷呜~”

　　陈末儿缩着手反应了一两秒，而后扯着嗓子边跑边叫唤：“王爷回来了！大家快来看啊王爷回来了，王妃把王爷带回来了……”

　　下人们从方向涌来，像猛鬼夜行一般，以沐晨苏言为中心进发，原本空荡荡的王府霎时间变得满满当当。

　　大家伙把两人围在中间，你一嘴我一嘴地说个不停。
　　其实苏言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的神情和动作，苏言能很明显看出他们的担心和喜悦。

　　担心他们的王爷，担心他们的王妃。

　　他们不单单是下人，而是把他们当作了亲人。这样一个温暖而充满人情味的地方，是沐晨的家。

　　苏言轻轻转向正忙着安慰何叔的沐晨，望着他，心里酸涩得不行，却又欣慰得不行。

　　他一定很感动吧？在九死一生，提心吊胆了三个月之后，回到这么温暖的一个家。

　　而沐晨也在此时看向她，四目相对，眼中是同样的温热。

　　纭儿很快赶来，对着苏言又哭又骂。但是她很好说话，苏言认个错再撒撒娇她就消气了。

　　然而小七就不一样了。

　　小七没有同苏言说话，更没有靠近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冷若冰霜，努力平复自己因奔跑而变得紊乱的呼吸。

　　苏言看到他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发愣，她有些不敢确定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小七吗？才半年没见而已，他竟已长得这么高，原本就高挺的五官渐渐长开，更具有侵略性，配上冷漠的表情，俨然一个冰山贵公子。

　　可是此刻，他的眼睛却不似他的面容一般冷漠。

　　他的眼眶发红，幽深的眼睛里交织着各种情绪，明明白白地告诉苏言，他很失望，很愤怒，很受伤，这些情绪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因为被最信任之人抛弃。

　　苏言心中顿时一阵疼。
　　她啊她，真是个混蛋，小七表面上再成熟也是个孩子，从小在苏府不受重视，本就孤僻，又年幼丧母，好不容易在她和沐晨的陪伴下小七逐渐好转，一转眼她却抛弃了他......给了他希望又让他更加失望，她对小七的伤害不亚于任何人任何事！她真的后悔，当初她脑子得抽成什么样才干出一走了之这种混账事？！

　　苏言张口想喊他，小七却转身就跑，苏言立刻跟上去。

　　小七真的是长大了，追了好长一段路苏言才攥住了他的胳膊。小七一直挣扎，背着脸不肯看她。

　　“小七，好小七，你听我说嘛。”

　　苏言边央求边转到小七面前，小七沉默地站着。

　　其实按他的身高和体型，真想挣扎苏言一定拦不住的，然而他只是低着头，看似不想理苏言的样子，身体却不再挣扎。

　　就像他现在脚上没穿鞋子，发冠也歪歪斜斜的。

　　苏言知道，小七对仪容仪表的严苛程度不亚于沐晨，他是因为听到自己回来了，便飞奔而去什么都顾不得了。然而见到了她，却又倔强地不肯靠近。

　　“对不起小七。”如今与他说话，苏言不必蹲下了，甚至还得微微仰着头，“我知道我是个混蛋，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我以为沐晨和纭儿会照顾好你，可却忘了我才是你最亲的人。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小七慢慢抬头，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不是——如果你把我当最亲的人，你不会抛弃我。”

　　“我......”

　　“既然我不是你最亲的人，那你也不再是我最亲的人了。”

　　小七的语气很冷漠，可是苏言又怎会不明白他眼中的闪烁是何意呢？

　　“你是我最爱最爱的弟弟，我不会抛弃你的。我走的时候也很舍不得的，只是......”

　　小七蓦地冷笑，看向苏言的眼神多了几分冷意和怨恨，道：“只是被男人搞昏了头，家人朋友通通不要了。”

　　苏言一惊：“你怎么知道？”

　　倘若小七知道她是因沐晨而离开，那一定知道公子羽的存在，但纭儿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的，他又何从得知？

　　小七不回答，抬腿就走，苏言赶紧拦住，现在求小七原谅最重要，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然而她磨了好久，口都说干了也不见小七态度松动。

　　唉，苏言暗自叹气，小七怎么这么难哄呢？不像沐晨，分分钟她就能哄好。

　　“我在战场在敌国心惊胆战九死一生，一路赶回来又累又饿的，你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小七~”

　　小七冷冷道：“收起你撒娇装可怜那一套，我不是姐夫，这招对我没用。”

　　“......”

　　她也没总对沐晨这样吧。

　　“就是因为姐夫太顺着你了，才把你宠的无法无天，做事不过脑子。你这个人，不教训你是不会长记性的。”小七说完，瞪了苏言一眼，转身离开。

　　对付小七要有耐心，所以苏言没有追上去。

　　不过......她才是姐姐好不好，为什么她有种被哥哥教训了的感觉？

　　所以还是输在了气势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