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温柔不殆》渝豆

46、爱从不知晓别离的深度，直到离开的时刻

　　“沐晨，这不是梦，我是苏言，我来找你了。”

　　这日思夜想的声音显得那样的虚无，却犹如一记惊雷炸响在沐晨耳边。

　　他猛地睁开眼，看着苏言近在咫尺的脸庞，满脸的不敢相信。

　　而苏言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大把大把落下来。

　　沐晨想坐起来，然而因绝食多日太过虚弱，挣扎了几次也未果，还是苏言把他扶起来。

　　沐晨红肿的双眼死盯着她：“苏言，真的是你吗？”

　　苏言哭着点头，颤抖的手举到半空，却不敢落在沐晨身上。

　　“是我，对不起沐晨，对不起，现在才来找你。”

　　沐晨一把将苏言抱进怀里，双臂越收越紧，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仿佛想把苏言揉进骨髓里。

　　沐晨的怀抱似乎有魔力，瞬间击溃苏言所有的理智。她终于放下顾忌，任由自己的情感做主，紧紧地回抱住沐晨。

　　沐晨的声音在发颤：“我的苏言，我终于又再抱住你了。你知道吗？我一开始以为我要死了，后来被青哥软禁，多少次我几乎要放弃逃跑的念头，可是我一想起你，我脑子里就响起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能放弃。”

　　沐晨几度哽咽，最后一句话却说得铿锵有力：“我和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甚至我要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来，我们绝不能就这样结束。”

　　在他重伤几乎要死掉的时候，在青哥囚禁他试图摧毁他的意志的时候，他总是想起苏言。

　　他触碰她时她微红的脸颊，她紧张时乱转的眼珠，她欲盖弥彰的憨笑，她一切的一切。那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他已情深至此。

　　爱从不知晓别离的深度，直到离开的时刻。

　　生离死别，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而苏言，显然跟他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在重复了五六遍“我终于见到你了”之类无意义的话语之后，她开启了“打是亲骂是爱”模式，对着沐晨疯狂输出。

　　“让你不要去阴山不要去阴山你非去，你听我的话不就没这回事了吗？你何至于受伤还被人囚禁？你就是固执，决定了的事谁说都没用，偏偏嘴巴还很会说，一套一套的。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的尸体，我整个人都哭废了！”

　　说到气愤时，苏言忍不住用手哐哐捶沐晨。

　　她虽然没用多大力，但是虚弱的沐晨还是被捶得胸腔一痛，咳了一声。

　　苏言于是不捶了，松开沐晨，默默擦眼泪。

　　苏言的脸颊已变得红扑扑的，隐约可见原本白皙的皮肤。扑闪扑闪的睫毛上挂着点点泪珠，沐晨不自觉地伸出手指替她揩去。

　　然而离得越近，沐晨便越觉得此刻的苏言楚楚可怜分外惹人怜惜，让他很想在她脸颊上咬一口。

　　对，就是咬。

　　不是亲。

　　如此想着，他便着了魔一般地凑过去，却突然听见“啪”的一声拍手的声音。

　　他一惊，才发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赫连喜礼貌地微笑道：“不好意思，我也不想打扰你们夫妻情深，只是咱们时间紧迫，不然先谈正事？”

　　想到自己的举动都被旁人看得一清二楚，沐晨感到不太自在。

　　赫连喜用戏谑的目光看着沐晨，同为男人，他当然明白沐晨刚才动了怎样的不可描述的心思。

　　苏言向沐晨介绍赫连喜，又将如今的情况简要说给他听。沐晨知道赫连喜是羌族皇子时稍微惊讶了下。他虽然并不十分信任赫连喜，但想到既然周洹肯与他合作便是有一定把握，而此刻也只能与他合作，故而没说什么。

　　赫连喜将计划告知沐晨：“十天后就是皇帝寿宴，到时宫里进进出出很多人，我派人趁乱送你出去，连夜出城。青哥发现你不见了必定对宫内人严加排查，按他的性子，连我们也不会放过的，所以阿言和周洹要留下。待我们一同出宫后，他们再与你汇合。”

　　听到赫连喜称呼苏言为“阿言”，沐晨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再看向赫连喜的目光便不是很友善了。

　　“一切事宜有我和周洹安排，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身体，毕竟逃跑也是个体力活。” 赫连喜继续道，“你现在如此虚弱，是伤没好利索还是绝食饿着了？”

　　沐晨：“......我的伤已经好了。”

　　赫连喜：“那就是饿狠了，多吃点饭，把身体养好。”

　　沐晨：“......”

　　沐晨转向苏言：“我怎么联系你......们？”

　　“你”和“们”的间隔那样短，以至于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得出来。

　　“等会儿青哥过来，你......” 赫连喜斟酌了会儿措辞，“跟他说说好话。”

　　他看看沐晨的表情，觉得难度有些大，于是又道：“就是敷衍敷衍他，脸色好点，别闹绝食了。这样他就会觉得阿言很管用，我们再来也方便。你若是想找我们，就再绝食一次，他就会让阿言来劝你了。”

　　沐晨听得奇奇怪怪：“你们用什么借口进来的？”

　　苏言脸皱成一团，冲着赫连喜疯狂摇头，赫连喜看看她又看看沐晨，道：“我告诉青哥，阿言是青楼头牌，御男之术极佳，她一出马定能劝得你回心转意，额......”

　　他又措了一下辞，润色好语言：“老老实实地留在他身边。”

　　沐晨缓缓看向苏言。

　　苏言立刻甩锅：“不关我的事，是阿喜说的，他事先没跟我商量。”

　　阿喜？沐晨微微眯起眼睛，罪加一等。

　　赫连喜咳嗽一声，“夫妻问题以后再解决，正事还没谈完呢。”

　　他从袖子里掏出块帛巾，“这是我与周将军签订的契约书，虽然双方都签字画押了，但是周洹毕竟只是个将军，家世也不显赫，他的签字似乎不是很有效用。保险起见，我想请大祁的晨王爷，现在的沐将军，再画个手印。”

　　苏言惊讶地张开了嘴巴，赫连喜则嘴角一斜，轻轻地笑起来，语调轻松：“还请王爷见谅，毕竟，你们祁人的名声不怎么好。”

　　他半侧着脑袋，唇边含笑，仿佛在开一个不带有任何恶意的，小小的玩笑，叫人无论如何反感不起来。

　　尽管他说的话，本就有些刺耳。

　　沐晨眸色深沉，面无表情道：“我大祁日新月异，而十皇子却还停留在过去的印象里。或许你该多出去看看，若是困于一隅，目光只会越来越浅。”

　　说完，沐晨利落地咬破手指，将血手印盖在帛巾上。

　　苏言的脸抽抽了一下，这得多疼啊。

　　赫连喜收起帛巾，仍然笑着：“受教了。”

　　苏言看着沐晨冒血的手指，想用手帕替他包住，却想起今天没带，而且包这么小个口子也有点大惊小怪了。

　　可是就是这么小的口子却让她看着很心疼，她视线移到沐晨脸上，他的脸色那么白，表情还很差......

　　赫连喜瞥瞥苏言，一副“至于吗”的表情：“这就心疼了？”

　　苏言眼神冷漠。

　　赫连喜：“我当初被马蹄子踹得险些破相，我皇妃都没像你这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别胜新婚？”

　　沐晨抬头凝视苏言，刚刚还冰冷的深情此刻一层一层染上淡淡的笑意。

　　苏言被他瞧得又要红了脸，赫连喜不合时宜地打断他们：“该走了，呆太久会惹人怀疑的。”

　　这么快？

　　苏言依依不舍地看着沐晨：“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

　　沐晨同样依依不舍。

　　他看着苏言离开，看着门打开又合上，看着门上再也照映不出苏言的身影。

　　他慢慢伸出双手，他刚刚用这双手抱过苏言，搂过她的背，抚摸过她的头发。

　　那种感觉似乎还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