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如昼》兰木兮

2、苏醒

　　议事堂。堂上坐着的女子一身青衣。轻摇团扇，这团扇也是白玉做的，但扇面只是白绢，并无一物。女子眉眼中似乎总带着笑意。可这笑意却丝毫没有温度。嘴角向上翘，似乎总带着几分戏虐。这位正是胡家四小姐——胡菀婉
　　堂下，领主们都已就位。都在等着堂上人发话。
　　四小姐幽幽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为何唤诸位前来。家里出了事，当时掌事也都在。我要说的是两件事，一，此人不是敌人。是位故人。事发突然，情非得已，造成各家弟兄受伤的。我胡菀婉代故人给大家赔不是了。并送上丹药，助各家弟兄恢复元气。”说着向双儿使个眼色。双儿立即吩咐侍女把丹药分发给各位领主。
　　“第二，此时事关家业。我不希望有半丝风声从家里漏出。要是有人觉得憋不住，想在外面说三道四。我可以帮他永远闭嘴。省得他内心躁动不安。倘若被我抓住，我不管你们谁的手下，也不会给你半分薄面。家法无情。各位好自为之。你们可都清楚了？”四小姐用扇半遮面，笑成月牙的媚眼中，透出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我等谨遵家令。”众人拱手齐声道。屋外的风雨似乎比之前又烈了几分。树影摇曳，映在窗户上如同鬼手一般。似乎在窥视这屋里的一切，想伺机而动。屋内陷入寂静。四小姐环视一周，久久才开口道：“那就仰仗诸位了。都下去吧。”说完，起身拂袖而去。堂下众人也行礼退出屋外。
　　“四小姐，我们现在干嘛？”
　　“双儿，你派人扫去踪迹。顺便追查下她从哪回来的。追查的越多越好。我要去帮我那三哥持家了。我可真是劳苦命。”
　　“四小姐，聪明又能够干。而且我觉得四小姐最近又帅气了几分！”双儿抛出了标准的星星眼。
　　“是么？你什么时候学会拍马屁了。人老珠黄你四小姐。行了，别贫了。快去做事。”四小姐轻拍双儿的头。
　　双儿调皮的伸了下舌头，一转身就消失在院落中。四小姐望着院落中的荷塘，看着细雨溅起的点点波纹。不由得叹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说罢转身离开向书房走去。
　　翌日清晨，风停雨住。天空像倒着的海，透彻清爽。几丝白云淡如白纱飘在空中。园中的树上不知何时飞来几只七彩鸟。啾啾地叫几声便又向远方飞走了。几片枯叶经不住这晃动，摇摇晃晃地飘落。
　　屋内的人就这样独坐一夜，守了一夜。桌上的吃食早已变成残羹冷炙。突然，床上的人手微微地动了下。少主立刻上前，握住那双冰冷的手。这手纤细柔弱，却冷若寒冰。男子不由得吻住了这手。这手似乎瞬间就吸走了所有靠近它的温度。少爷愣了下，拿起这手放到了自己胸口上。似乎心脏都随着这一动作而停跳了。一种窒息感随之而来，眩晕间他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庞。“你走吧。我护不了你了。”说话的人却笑的坦然。
　　“胡天雷，你的头发掉在我脸上了，再不死开，我让你以后只能戴假发。”床上的人带着浅笑，气若游丝的威胁着。之前还一张老妪面容的她，此时已变成一位妙龄少女的样子。一双杏眼，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波澜。泛白的双唇，努力的向上勾起。
　　“月白。。。你终于回来了。。。”少主久久忍耐的眼泪一瞬间便滴落下来。
　　“嗯。。回来了。。。我却发现你变老了。还爱哭了。。。”月白努力地扯出一个笑。这笑本该灿烂如春，此时却让人揪心的心疼。
　　“是啊，老了。。但是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不用家祭无忘告乃翁了，不用麻烦狐子狐孙了。”
　　“呵呵呵，你想的倒多。怕你现在还没有这儿孙满堂的福气”柳叶弯眉向上挑起。白了少主一眼。转而闭上双眼。双眉紧促，似乎是拉扯到伤口。
　　“还疼么？”
　　“你要不下次也割一次尾巴试试？还有，天雷，我饿了。”月白突然楚楚可怜地看向少主。
　　男子无奈的苦笑：“你也就饿的时候会学乖。我马上让人做。”少主把月白的手放回被子里，快速走到门前，顿了下，看了一眼床上。转身合上房门。
　　“百吉，苓妹。”
　　“少主。有何吩咐”
　　“她醒了，百吉你进去照顾她。苓妹通知四小姐。”
　　“少主。那你”苓妹下意识夺口而出的话，撞上了少主冷冷的目光。呢字活生生的变成了鼻中的闷哼。百吉见状，马上拱手行礼：“小女不知深浅。还望少主见谅。”
　　“做粥。”少主目视前方。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便向厨房走去。
　　看着少主渐渐走远，苓妹长舒一口气“啊。。。吓死我了。。。但是，爷爷，少主竟然回答我了诶！。。等等，做粥？做粥？！少主要做粥？！”苓妹不由得发出惊呼。吓得百吉一下捂住苓妹的嘴。
　　“我的小祖宗，你就安静一会吧。小心少主罚你。管好嘴。赶紧通知四小姐说，姑娘醒了。”
　　苓妹抓住爷爷捂住嘴的手，频频点头。百吉见状这才松开手。苓妹一转身便消失了。百吉也不敢耽搁。转身进屋。见床上的姑娘已醒，在厅中拱手行礼：“在下百吉，特奉少主之命医治姑娘。”
　　“过来吧”百吉走上前。抬眼看着床上的人，愣在原地半天，张着嘴。拿着拐杖的手不住的颤抖。眼泪瞬间流出。双腿一下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匍匐在地上。“百吉拜见宫主”
　　“故人刚一见面，你就行此大礼。让我怎么受的起。我现在可是真没力气去扶你了。诶呦，我伤口又疼了。”说着皱起双眉，紧闭双唇。百吉马上从地上起身，迅速走到床前。一翻右手，手中的拐杖变成了一只木碗，碗中盛着的液体，犹如星河般散着光。左手变出一朵盛开的木兰花，取下一个花瓣，当作勺子，一点一点把液体送入月白口中。
　　渐渐地月白惨白的脸上有了血色，不久便能自己坐起，似乎与常人无异。月白面露感激，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站在床边的百吉。“你拿琼浆救我。让我如何谢你。”
　　“当初宫主和上神冒死救我族人之时，从未向我等提出过任何酬谢。今天这琼浆也仅能报答当年万分之一的恩情。宫主若因此挂怀。那让老朽如何安心。大战之后，我们一直在寻找二位。找到最后竟听到的是上神被打下九重天，魂飞魄散。宫主不知所踪。再见宫主竟伤重至此。。。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白苦笑，神色黯淡。深深叹口气说：“世事无常罢了。”
　　百吉叹口气说道“这琼浆只能救您的身体，可这受伤的元神已无法恢复了。。”
　　“我知道，但是百吉，我希望这成为你我之间的秘密。不可告诉第三人。谁都不行。答应我。”
　　“百吉。。百吉答应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