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空降[快穿]》陈一心

8、第 8 章

　　最后一张也是支票。

　　本来没什么奇怪的。
　　朱迪应该见多了支票，只是这一张支票与任何一张都不同。

　　那支票上没有填任何价码，是空的，签名却规规整整地写着“安娜格里”。
　　这是一张让朱迪随便填价码的支票！

　　天呐！
　　朱迪握不住那手里的杯子，摔了一地惊雷，炸了个四分五裂。
　　“你……”

　　安娜见她又惊又慌，慢慢站了起来，郑重地向她鞠了个躬。
　　“这是感谢你们为梅丽莎的付出。”

　　在她眼里，是裁缝们让这些奇迹诞生，让梦境变成了作品。
　　这无价的付出，无声的付出，需要被人看见。
　　她永远尊敬他们。

　　尽管朱迪转过脸去，不愿让人看见，但是安娜还是注意到了，朱迪的眼圈红了。

　　朱迪默默不语。他们一直在角落里默默努力地编织人类的梦想，可惜这么多年来，人人都只看到设计师。只有今天，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还有这么一群人。

　　她悄悄蹭掉了眼泪，才转回身来。“你就是年轻。”朱迪捏着支票，又恢复往日的严厉：“你想过吗，万一我乱填一个天文数字，你怎么办？”

　　安娜轻轻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正好，让我见识见识什么叫天文数字。”

　　安娜最后放下了一张联系表：“现在集团情况如何，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我需要你们来帮我。当然，就算你们不愿意回来，也希望这张表可以帮上一点忙。客户恐怕是不容易找，资金有困难的话，也可以随时找我。”

　　朱迪又是一阵惊讶，抬起头看了看她。
　　当所有的伎俩都被放到了一边，余下的就是彻底的真诚了。

　　安娜也等着她的回复。
　　这个回答，关乎到梅丽莎集团的未来。

　　终于，朱迪开口了：“我先收起来。”她拿走了最后一张支票，“记住，哪天你们对不起我，我一定写一个天文数字。”

　　看起来都是砸支票。
　　砸下来的东西，却是不一样的。
　　懂得“以我心贴近你心”的人，才会懂。

　　“走吧走吧！现在就回去了！”朱迪喊上其他人，走在了前面。
　　安娜望着她的背影，轻声说：“谢谢。”

　　这一场公司小聚会很快结束。
　　安娜见路易斯一直闷闷不乐，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觉得有点好笑。

　　自以为聪明，其实那些心思在聪明人眼里，就是原形毕露，像没穿衣服一样透明。所以安娜认为，人还是别耍小聪明。在真正的聪明人面前，只会显得自己更蠢。

　　安娜特意给他的杯里倒了酒：“年轻人，我不介意你的出身，也不介意你那些小花招，但你别把我惹烦了。与其想怎么扳倒我，倒不如好好想想草图。”

　　“……”路易斯听见那句年轻人，以及这少年老成的口气，嘴里含着的青梅咕咚一下吞了下去，差点噎住了。

　　安娜见他脸红耳赤的，笑着提醒他：“你还有三个星期的时间，不行就滚，这就是我的规矩。”

　　路易斯在惊愕之余，半天才抬起头去看安娜。
　　安娜已经走远了。
　　他还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

　　帮她顺顺利利做完75套，惊艳时尚界，那他往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路易斯一夜没睡，好几天后，想了个办法，去拉拢集团里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喝了几天咖啡，又一起去酒吧疯过后，那设计师与他混熟了，听说了他的计划。

　　路易斯：“你也觉得安娜这人很讨厌吧？”
　　设计师抓住机会，大吐苦水：“我上次在走廊偷喝酒被人事部抓了，我去找她，她竟然说我活该。我可是她部门的人！”

　　路易斯才不会说那次是他通风报信，让人事部的人去抓他的，只附和地点头：“是啊，安娜这人太死板了，换做是我，我一定替你说情。”

　　设计师喝了酒，晕乎乎的，听见路易斯说：“其实你就是太好欺负了，你要是不交稿子，她能有什么办法？集团里最有才华的人是你。”
　　他听得飘飘然，又喝下一口酒：“是啊，她凭什么这么对我？”

　　一个月的时间到了。
　　安娜看着大鸣钟缓慢地敲过了十八点，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了。

　　姗姗来迟的某个设计师抱着稿子要交，被安娜一根指头戳到了额头，推出了门。
　　“抱歉，时间到。”

　　设计师吃惊，忙争辩：“迟了几分钟而已！”
　　安娜摇头：“在我这里，迟一秒钟都不行。”

　　那设计师呆住。他仗着自己有几分才能，又有点资历，才想着摆摆架子，想让安娜求求他。见安娜竟然关门，他这才慌了，赶来交稿。谁知，迟到几分钟也不行！
　　安娜根本不吃这一套。

　　安娜指着公司大门：“我的亲笔信上写得很清楚了，没交稿的，就从那里走。”
　　“你意思是，要解雇我？”
　　“不然呢？”

　　在安娜眼里，迟到，等于没到。在规定时间内，拿不出东西来，就说明才能还不够。至于什么资历？不好意思，毫无价值。

　　设计师恼羞成怒：“你会后悔的！”
　　安娜：“希望你能让我后悔。”

　　设计师临走之前，才想到自己是被人当枪用了一次，领悟过来，当即回头瞪一眼路易斯。
　　路易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在保安的监督下，设计师收好了东西，灰溜溜地走了。

　　无论如何，安娜这一下杀鸡儆猴足够震撼，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是来真的。早餐会上的安娜是真的，喝酒那天的安娜是真的，现在这个难缠的安娜也是真的。让人琢磨不透的安娜。

　　第二天集团的人上班的时候，发现草图全部都放回到自己的桌上，而且每个人的作品集都被否决了，标注着“还需改进”一行字。

　　才一个晚上，竟然就都看完了每个人交的75套草图？
　　到底看了没有啊！又来一个爱挑毛病的，自己什么也不懂，就知道说不好看，来证明自己有用。

　　设计师们都怨气不少。

　　等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草图上的批注，又全部都哑口无言了。

　　“为什么不试试乔其纱，动动脑子。”
　　“为什么没有考虑过层次，不要放过自己。”
　　“为什么这里要拼接，认真想了？”

　　其实他们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的。他们只是下意识地想偷懒，看着也还行，马虎糊弄一下，也像那么回事。而安娜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自我宽恕，让他们无处可逃，必须面对自己的问题。

　　安娜的话毫不留情，甚至毒辣。

　　于是，终于有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其实我觉得安娜说得有点道理……”

　　他们迟疑着，一点点翻完了75套衣服，不得不承认，安娜有点本事，至少她的枪手有本事。比起前任首席的找茬，安娜句句都是干货。
　　看她几句点拨，胜读十年书。

　　来梅丽莎工作的人，都是有梦想的。谁不想开发自己的品牌呢？
　　只是技艺不足，为了学习才来的。

　　然而，在这个人才济济的大集团里，前途渺茫，他们开始偷懒，开始跟风，开始套路。
　　忘了最初，他们只是想做出心里的那一件衣服。
　　是他们自己丢了自己。

　　而安娜告诉他们，永远不要放弃进步，将自己的灵魂挤压到极致，让心碎变成艺术。

　　路易斯见众人沉默，心想安娜这一次是犯了众怒了吧？他抱怨道：“哎，安娜说话真难听。要改这么多图，才给一个星期……说得倒是容易呢。”

　　谁知道，却没得到预期的热烈附和。

　　周围的人都斗志昂然起来，一言不发打开了稿子，开始埋头工作了。

　　安娜隔着窗帘，往外看去，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的设计师。谁没有这样的时刻，想要轻轻放过自己？谁没有迷失的时候？

　　哪里需要压迫，他们自己内心对艺术的爱，会支撑着他们，让人发自内心地想要把这作品变得更美。他们需要的是一句提醒，找回你的爱。就这样而已。

　　第二次交上来的稿子，安娜仍然是一天就看完了，仍然是打回去80%，但有20%入了她的眼。

　　安娜看着每一幅美得惊人的草图，夸奖过后，将现金奖励放到了他们的桌上，并表示最后会选出十幅。

　　奋斗了一个星期的设计师们都筋疲力尽，看到现金奖励，比想象中还要多！一时间，人人都兴奋不已。

　　只是，比起这个，谁入围的作品最多，变成了最热门的话题。
　　谁不想得到安娜的肯定呢？

　　“路易斯，你怎么样，中了几个？”
　　路易斯脸色颇为难堪：“一个也没有。”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你还年轻，也正常。再改改吧。”

　　哪里正常了？
　　他是唯一一个，连一件作品都没有入围的人。他心里认定了是安娜故意刁难他，不让他通过而已。放在一般秀场，他交上去的东西，虽然不算特别用心，但也完全足够了。

　　不想再改了。无论怎么改，都不可能得到安娜的认可。
　　路易斯第三次原封不动交上去。
　　他不信安娜还能怎么刁难他。

　　这次的草图发回来，安娜在上面亲自帮他改了几笔。
　　只是几笔而已，整个感觉就已经彻底不同了。
　　沉闷的衣服瞬间有了生气。

　　安娜上面还写了一句：“你要毁了自己，我不反对。只是想告诉你，你有过机会。”

　　路易斯在一个微妙的瞬间，突然意识到，或许安娜真的没有在刁难他。然而下一秒，他又想，不可能。他们是天生的死对头。

　　安娜与工坊的人商讨制版的时候，助理来汇报。
　　“路易斯今天又跑到茶水间，打坏了一套新的英式茶具。”

　　“让他赔。哎，他真是太容易生气了。”安娜摇头。“可怜的孩子，今晚又要失眠了吧？”

　　朱迪哈哈大笑：“满肚子坏主意的人，你怎么非要留他？”
　　安娜：“就他那点小心思，算了吧，像挠痒痒。我看他是有潜力的。”

　　朱迪也知道路易斯与安娜的关系，不由得赞叹。就该安娜当这个首席。她是个天生的领导者，有格局，惜才。反而是路易斯，心胸狭窄，注定成不了大器。

　　“路易斯可惜了，脑子用错地方，不去琢磨自己的作品，去琢磨那些有的没的。真正能替设计师说话的，只有作品。”

　　安娜：“你懂我。”

　　助理在旁边拿着个羽毛笔，进退两难。
　　“那警告书还写吗？”

　　安娜让人在立体模型上贴版，笑着说：“这可太过分了。他都这么难过了，我怎么能给他警告书呢？直接写解雇信吧。”

　　助理哑巴了。大部分人不知道路易斯与格里先生的关系，她可知道得一清二楚！老板的亲儿子，亲自宣布的首席助理设计师，说解雇就解雇？

　　“安娜小姐，你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