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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劫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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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魔核呢?
风解识的脸上露出迷茫的颜色,手上的动作也迟缓了几分。那一柄雪亮的剑鞘在他的手上荧荧闪光,似乎是感染了他的疑惑似的,不再散发出逼人的气焰。
“……阿眠?”
风解识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只有山谷里飘散的浓郁的魔气。
此时此刻,山中的烟尘还没有散去,在一片苍茫的混沌之中,有一抹青灰色的身影缓缓地腾空而起,就像是一片叶子,在狂风中安静地蛰伏着。
风解识站在地上沉默。
就这样过了许久,他盯着风眠,张了张口,终究是发出了声音:“阿眠,你的魔核去了哪里?!”
这一声好像是从井里发出的,在一篇嘈杂中显得无比突兀,全然没有他往日的风度。
陆知微也终于听清了他的话,却并不理解。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魔核去了哪里?
风眠的身体里难道没有魔核吗?
可是如果一个魔修没有了魔核,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
风解识等不到风眠的回答,眼睛渐渐变得赤红,苍白的指骨紧紧攥着剑柄,手臂上的青筋突兀地梗起。
他缓缓舒了一口气:“既然魔核已毁,你这身躯迟早也是成为一具魔物,我便更是留你不得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周的剑气忽然强盛起来,似是有无数道看不见的利刃围绕在他的身边,只要靠近他一分,就会被剜下一分肉来。
他带着这样的气息一步步靠近风眠。
陆知微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在叫喧着危险。她还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这样的气息。那些锐利的气息不断撩拨着她身体里的魔气,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的知觉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
她需要克制才能让自己不发抖,朝着天上喊:“风眠小心——”
风眠的眼睫颤了颤,仿佛是听见了,又仿佛没有。
下一刻,地上的法阵忽然有了奇妙的变化。
猩红色的光芒上生出了无数藤蔓状的触角,直接缠绕住了在地上挣扎的修道人士们。他们原本就是强弩之末,只能勉强支撑,此刻绝大多数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那些藤蔓状的触角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们身上的要害穴位。
一瞬间,大地上只剩下痛苦的哀鸣。
“剑阵!起!”
在狼藉中,唯有白星寒仍有自保之力,强撑起了一方小小的结印,却显然也是无济于事。没有过一会儿,那剑阵就分崩离析了。
广饶天地间,再也没有一种力量可以与地上的符印抗衡。
人群中已经有人咽了气,尸骨就在所有人面前化作一滩血水,偏偏衣服却是完完整整地被留下了。一件件血衣触目惊心,击溃了所有还没有死去的人本就苟延残喘的意志。
“救、救命——救命啊!”
“我错了,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
“我还不想死——”
“风眠,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家保证马上离开绝不回头——!”
往日里满身净香,连衣服褶子都一丝不苟的修道人士们,在生死一线之隔间,向魔君下跪。
再也没有仙风道骨,翩翩风度。
没有意志,没有尊严,只有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魔君却置若罔闻。
他仿佛已经不在这天地之间。
山野之间的哀嚎声越来越惨烈,陆家子弟虽然没有收到牵连,在这一场灾难也显得格外的迷茫。陆昭冥盯着眼前的一盘狼藉,终于还是开了口:“师姐……”
陆知微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了一眼风眠,继而把目光转向地上打滚的人们。
要救吗?
原本这帮人,根本没有打算让风眠乃至于陆家所有人活着。
如今虽然攻守易型,生死倒置,可是谁能保证这帮人残喘过来之后会不会再下杀手呢?
“师姐!”陆意非也慌乱地喊了一声。
白星寒与风解识总算反应了过来,这法阵显然已经不是他们的道法可破,在这森林之中唯一有可能破解这阵法的只有陆家的前任家主——如今已经变成了魔兽的陆知微。
白星寒消耗了太多的灵力,唇色已经泛白,目光却仍然没有多少波澜:“陆宗主,虽然这些人对你多有得罪,但是他们死光了的话,并不好。”
陆知微暗暗攥紧了拳头。
她知道,白星寒说的是实话。
魔眼已经不可能再被封印,如果这些名门尽数死在这里,等到所有的魔兽都跑到山下去,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为凡人们挡一挡魔兽。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风眠,最终咬了咬牙,尝试着从胸口牵引出魔气,去探触那些红色的血雾。
那些雾气仿佛是有意识一样,它们仿佛是被陆知微的魔气所吸引,也伸出了自己的触手,小心地探触陆知微的魔气。
然后,它们欢呼雀跃地朝着陆知微涌去。
这些人类的灵力始终不如精纯的魔气可口,两相对比,还用得着选么?
雪雾慢慢缓解,哀嚎声渐渐地开始消弭,风解识松了一口气,踉跄后腿,身体重重撞在身后的树上,手上的覆雪剑柄跌落在了地上。
他看起来有些虚弱。
陆知微找准时机,冲进了阵中,一把抓起了覆雪剑柄。
“陆宗主!”
关键时刻,风解识反应了过来,抓住了陆知微的手腕。
他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陆知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如果让风眠渡劫成功,他就会成为魔君,从此、从此……”
“从此怎样?”
“从此……”风解识的喉结翻滚,却吐不出一句话来。
没有人知道飞升魔君会怎样,人间已经有上万年没有魔修能够飞升成魔君了。那些远古的故事里也未曾有过记载,一个魔修一旦飞升成功会给人间带来什么样的灾祸。
“你们根本不知道会怎样,凭什么让他死?”
“我并没有……”
陆知微忍不住冷笑出了声:“风解识,你跟他们没有区别。”
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只不过他所图谋的东西镶嵌了一层更加好看的外衣而已,本质上,他也想要风眠的
说到底,不过是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罢了。
风解识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一直以来,这个有些奇怪的陆家宗主都似乎对他抱着回避的态度。她总是在躲避他的目光和视线,罕少和他有正面的交流,更不用说像此时此刻一样,锐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他。
她的眼里盛满了憎恶。
然而他的胸口却蔓延开来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如同跳跃的火苗落下,灼烧了他的灵魂。
他走神了。
就在这短短的一刻工夫,陆知微已经甩开了他的手,带着覆雪剑鞘飞快地朝后撤。
“站住——!”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住风解识。
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阻止了,只眼睁睁地看着陆知微的身影飞速地后撤。
她的身后张开巨大的白色羽翅,双手紧紧握着剑柄,朝着天空中悬挂的魔君坚定地飞去。就在这一刻阳光穿透尘嚣,投射在她的翅膀末端,那一抹紫色几乎要在空气中如水墨般晕染开来。
“风眠!你醒醒!”
清亮的声音让风解识为之一怔。
漂浮在天际的魔君,竟然在她的呼喊声中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瞳孔,自然也没有目光,只是幽幽地盯着陆知微所在的方向。然后,他缓缓伸出了指尖,似是要去触碰眼前的少女的额头。
却在距离她额头半寸的地方停下了。
“……风眠?”
陆知微不确定他是否恢复了意识,只试探性又喊了一声。
白星寒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快躲开!他如果飞升失败,碰到的东西都会变成劫灰!”
……劫灰?
是说她也会死吗?
陆知微茫然看着风眠,想来想去,把手里的剑鞘捧了出来,举到她与风眠的身体中间:“我……帮你把剑鞘拿来了……”
风眠仿佛没有听见,他只专注于自己的指尖与她额头间的那半寸距离。
既不靠近,也不后撤,仿佛要保持这个姿势到天荒地老。
陆知微紧张地一动不敢动,只能原地咽了一口口水,艰涩开口:“风眠,你如果想走就走吧,不论是谁都不要留恋了。”
她想了想,望着地上一片残骸,小声地补充:“这个世界对你不太好,他们都不想让你活着,所以你就飞升吧。”
风眠仿佛听懂了,眼睫微微地动了动。
他的指尖开始后撤,一分,一毫,慢慢离开陆知微的眉心。
——他是想通了么?
陆知微不确定,她只知道,他看起来好像快要哭了。
难道,他不想飞升吗?
陆知微不是很敢肯定自己的猜想,因为下一刻,她手里的覆雪剑鞘已经去到了风眠的身周,围绕着他一圈又一圈旋转。
风眠身上的魔气以排山倒海之势聚拢,整个天空都被一片混沌雷电所笼盖。
风眠的身体开始慢慢上升,朝着雷电最猛烈的地方靠近,只是他的目光却仍旧停留在陆知微的身上。
他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瞳孔都没有,但是一股酸涩味偏偏在陆知微的胸膛里蔓延开来。
就好像有一颗不属于她的心脏,在她的胸腔里悲鸣。
“……风眠。”陆知微仰着头,喃喃叫了一声。
她有些恍惚,真正到了可能分别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反倒不怕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陆家的小萝卜丁们。
他们全部聚在一起仰望着她,就如同许多年前,她刚刚醒来的时候见到的那幅光景。
只是时空流转,所有人都长大了。
“师姐——你快下来——”陆昭冥的眼里写满了惊恐,声音撕破了寂静。
陆知微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朝着他摇了摇头。
她仰头望向风眠,鼓起了这辈子的勇气,振翅朝这他飞去。
风眠已经离开很远,她渐渐靠近他时候,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魔气带着肃杀的气焰。她的身上刺痛无比,却坚定地朝着他披荆斩棘而去,直到可以看见他微睁的双眼。
一步之遥,陆知微化作鸟形,撞进他的怀里。
一瞬间九道天雷降下,整一片苍穹燃烧起不灭的劫火。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换副本,大家晚安。
因为停更了好久,手感可能还有点生疏,所以这周节奏是两天一章,下周应该能恢复日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