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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见了 ...

  •   话音刚落,两个七八岁左右的孩子一左一右揪住了陆知微的翅膀。

      那个怂包少年扭扭捏捏,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酒囊,哆嗦着递到了戾气少年的面前。

      “真的要喂给它吗?”怂包少年小声说,“宋挚,要是我们被君上发现的话……”

      “只是喂点酒,有什么大不了的?”

      戾气少年一把抢过了酒囊,掰开小白鸟的嘴,把里面的酒一股脑儿倒进了小白鸟的喉咙里。

      “啾!!!”

      陆知微只觉得一股呛鼻的芬芳扑面而来,紧接着冰凉刺激的液体就流进了她的喉咙里,顺着喉咙一路火辣辣往下。

      她呛得眼泪横流,仿佛含了一口火。

      “慢点慢点!别洒了!”

      这种关头,竟然还有人在心疼酒。

      陆知微勉强睁开眼睛,对上了那个叫宋挚的少年毫无瞳孔的眼睛。

      他好像和其他人都不同,其他人不过是一帮熊孩子,而他,看起来冷静得就像是一个偏执的大人。

      他一点都没有慌张,手上的劲儿发狠的时候,整张脸都透出杀气来。

      烈酒入喉,陆知微感觉身体渐渐发热。

      那股热流从喉咙开始,慢慢延展到了翅膀的末端,就好像昨天晚上被阿忧的指尖引导着的那样,心脏里抽出的那根细线开始在身体里蔓延伸展。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唯有热浪滚滚。

      “宋挚,停、停下来吧,这只鸟好像醉了!”

      “是啊是啊,别灌了——”

      “会死的!”

      寂静中,少年们的声音仿佛是在很遥远的地方,听起来一点都不真切。

      陆知微一动不动,任由少年们揪翅膀。

      她其实并没有醉,事实上她的酒量平常还可以,之所以不动,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新奇的世界。

      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心脏。

      其实也不能用“看见”来形容。按照人类的习惯,眼睛长在脸上,视力的范围就是正面的一大片区域,如果想要看到身后的画面,则需要转过身去配合——而无论如何,人是不可能看到自己身体内的东西的。

      但是此刻,她分明看见了自己跃动的心脏。

      殷红的血液在血管里奔腾,红色的线从心脏延展到羽翅尾端,如同千万条河流从高山落下。

      那一瞬间,全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焦躁与恐慌转瞬间化为乌有,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自然瞬间席卷了她整个身体。

      ……

      小白鸟耷拉着脑袋,身体自然地下垂。

      少年们面面相觑,慌了。

      把小白鸟塞出结界去,它要是被修道人士给逮住了杀了,那是它倒霉;但是如果它是在贪妄峰的结界内被他们弄死了,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宋、宋挚……”

      怂包少年的声音带了哭腔。

      “闭嘴。”

      宋挚虽然比同龄人冷静,但是终归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松开手,抬起小白鸟的头仔细端详:

      小白鸟闭着眼睛,白色的羽毛沾染了一点点红色的酒渍。可当他的指尖划过它的羽毛时,那些酒渍就化作了一粒粒的红色水珠跌落,几乎是同时,小白鸟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幽紫色的眼睛,如同天边倾轧而来的夜色。

      宋挚微微出神。

      就在这一瞬间,小白鸟展开双翅。

      糟糕!

      宋挚的心一惊,慌忙去抓它的翅膀。

      “啊——”指尖刚刚触碰到羽翼,宋挚就痛得叫出了声来,猛地松开了手。

      “怎、怎么了?”怂包少年慌忙去搀扶。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看见,小白鸟的翅膀比刚才增大了一大圈,每一片羽毛的周围隐隐地透出紫色的微光来。

      宋挚就是碰到了那些紫色,他的手指与手掌通红无比,身上也起了一块块漆黑的纹路。

      这种纹路他们太熟悉了,那是贪妄峰上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的,被魔气侵蚀的痕迹。

      没有修炼根骨的人是无法消解魔气的,有的普通人被侵蚀多了,所以就变异严重,有的人少,就保留着人形的模样。

      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侵蚀忽然间严重了吗?

      “救救我——!”宋挚嘶声惨叫。

      然而又有谁敢去救?

      小白鸟仿佛是失去了灵魂,明明没有煽动翅膀,却静静地漂浮在空中。

      接二连三的人跪倒在了地上,打滚痛苦尖叫,然而没有人听见他们的喊声,直到剧痛自己缓解,每一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增添了黑色纹路。

      陆知微睁开眼时,看见的就是这幅光景。

      她还沉浸在微妙感知的余韵中,不是很确定眼前的这一切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至少,现在这群熊孩子看起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于是她的目光幽幽地转移到了悬崖断壁的一道裂缝上。

      那里是一道一线天,也是结界的出口。

      只要出去,就是外面的世界。

      她试探性地接近它,一点一点地靠近。

      往日到了二十步开外的时候,她已经会恶心作呕头痛欲裂了,今天却好像没有,她还可以再靠近十五步、十步、五步……

      要马上出去吗?

      陆知微回头看了一眼贪妄峰。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秒,忽然远处传来嘈杂声,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来:“宋挚——小力——你们在做什么——!!”

      是谁?

      陆知微警觉地回头。

      夜幕下,道路的尽头,有一对男女匆匆忙忙地正向着他们缩在的方向跑来。

      陆知微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就在这走神的瞬间,她感觉身体中绵延的那些红线忽然原地消散了。

      下一刻,全身的力气好像被抽空。陆知微“啪嗒”一声,跌落在了地上。

      那一对男女终于跑到了人群中,男人一手一个,把小力和宋挚扶了起来,连声问他们:“你们要不要紧?受没受伤?”

      女子则是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地上的小白鸟。她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细软的声音响起来:“小庄……是君上的小鸟!”

      “……”

      精疲力尽的陆知微,艰难地啾了一声。

      ……

      同一时间的贪妄峰山顶,阿忧送完给风眠的茶,慢悠悠地走出山洞。

      自从那位“陆宗主”破壳,风眠就再也没有留它在山洞过夜过,这导致他近几日来身体里的魔气翻涌不定,好不容易有点改善的气色又不行了。

      当然,在她锲而不舍的坚持下,风眠还是有所进步的。

      前几日她捧着新茶进去,风眠都是捏碎茶杯,后来则是把水直接泼在地上,到今天她再送茶进去,风眠只是冷眼看着茶叶沉底而已。

      没有摔桌子。

      也没有倒茶。

      而且君上今天把茶杯留下了呢!

      阿忧在山洞门口伸了个懒腰。

      正好阿愚打猎回来,闻见山洞口又有紊乱的魔气肆意,就知道阿忧这个笨蛋又惹君上发火了。他忍不住翻白眼:“你笨不笨?明知道君上不喜欢,为什么要天天送茶?”

      阿忧笑了:“你怎么知道君上不喜欢?”

      阿愚吹胡子瞪眼:“君上明明讨厌那只鸟,破壳之后就再也没碰过它!”

      阿忧瘪瘪嘴:“可君上的伤需要调养,知知采的茶也有一部分功用的。”

      这才是她天天送茶的原因。

      虽然这样做的效果比不上同床共枕,但是毕竟是知知亲口采下的茶叶,这种高阶的魔兽深入接触过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沾染了魔气,于他们魔修来说,是有利于无害的。

      这个道理,阿愚当然也懂。

      所以阿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泄了气,嘟嘟囔囔:“可那只蝎子看起来明明更皮实,为什么君上挑了那只鸟?”

      阿忧:“……”

      阿愚试探问:“要不我们明天偷偷换那只蝎子?”

      阿忧用看智障的目光看阿愚。

      天色越来越暗沉。

      山下夕阳下山,晚霞已经褪去,夜幕正倾轧而来。

      阿忧眼看着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远方,心里忍不住起了一丝焦躁的情绪:寻常这个时候小白鸟应该已经巴巴地叼着食材等她开灶了,可是今天……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正当她犹豫着,是先冒险进去向风眠汇报还是先下山去找时,山洞口有个人影闪了闪。

      “君……”阿愚还想说什么,忽然间一怔,呆呆望着阿忧的背后。

      阿忧顺着他的目光往回看,只见山洞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停驻了一抹白色的衣摆。

      这还是他强行救治小白鸟之后第一次走出山洞——是巧合,还是在等小白鸟?

      阿忧小心判断着他的情绪,斟酌开口:“君上,知知今天晚归,可能有什么事耽搁了。”

      她一边问一边偷看风眠。

      他的眉头紧锁,脸上泛着虚弱的青灰色。

      日落时分山洞里光线昏暗,她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只是一盏茶的功夫,他怎么看起来好像脸色更差了?

      “君上……”

      风眠站在山洞边沿,目光越过阿忧与阿愚,望向山下。

      仿佛过了一万年,风眠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西面。”

      风眠说完,径直走回了山洞内。

      阿忧愣愣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好久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君上他刚才是占卜了小白鸟的行踪——怪不得脸色那么差,以他现在的身体,这几乎是在透支生命。

      ……果然还是要快些找到知知才行!

      阿忧和阿愚分开行动,下山去了。

      风眠回到山洞内,微微调息了一会儿,睁开眼,额头出现了细微的汗水。

      他平日为人素来冷淡,此刻也没有多少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此刻他身体里的魔气正郁结在胸口,千丝万缕地胡乱冲撞着,让他心绪难平。

      调息没有起作用。

      风眠的呼吸微乱,目光四处游走,忽然间他看见了阿忧落在山洞口的一盏茶。

      呼吸顿了顿,心尖上似是绽放开了一个纾解的口子,他于是一抬手,隔空捏住了那只茶盏。

      温热的触感在手心慢慢延展,他低垂下眼睑,过了好久,才缓慢地眨了眨眼睫。

  •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的茶,最终还是用上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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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好久没法的感谢函!
    谢谢大家的支持~ (对不住这个系统只能默认一周,所以上月25-30日的小可爱没在里面,只能用更新来忏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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