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魅的灼灼其华》岩流

59、阿霓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找到替代，哪怕是这个人本身的转世，因为转世，性情不同模样不同，终究是不一样了。
　　华弥心里很难受，那种憋闷非语言可以表达出来，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和曾经的华灼灼一模一样，可是她就是不同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全新的人，却偏偏还是爱上了同一个人。
　　对，爱上。
　　如果在云南她还只是认为自己动心了，梦境过后她默认自己喜欢上南芜了，那当她发现南芜这一千多年来那对华灼灼始终没变的纯粹浓烈的感情后，她觉得自己已经沦陷了。
　　可是怎么办，一个人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又该怎么变回去？
　　如果心甘情愿舍弃了今生的自己，也就是相当于否决了前面这二十多年的经历，无异于自杀。
　　南芜神色哀伤地看向华弥，突然一笑：“你现在的表情，好像她。”
　　这一笑，让华弥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怔在当场，表情呈现出不知所措的分裂。
　　南芜这一笑，似乎原先所有的压抑氛围都消失了，她伸手捏了捏华弥的脸，道：“我只是觉得那几百年的记忆只剩下我来记得了，有点难过。”顿了顿，又笑道，“但你如今回到我身边，我又觉得似乎也不重要了，迟早有一天你会愿意接受你那些回忆的。”
　　华弥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得出来，只能闭上嘴，心情激荡下无以表述，只能把南芜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两下，用热烈的眼神看着南芜。
　　她并没有想到，南芜真的会接纳如今的自己…
　　“你们聊完了没有，外面那个小丫头走了。”突然出现一个稚气的声音，语气透着和音调极度不相符的老成。
　　南芜眼神瞬间一变，语气隐含怒意：“谁允许你擅自出现的？滚！”
　　“我的地盘你居然要我别出现？让你说了这么久已经给你面子了，别得寸进尺！”乾坤颠倒阵似乎也来了气，眼看就要跟南芜打一架。
　　华弥嘴角一抽，忙拉住南芜，怎么说此刻都在阵中，人家的主场硬来只会吃亏。她笑眯眯抬头道：“小妹妹，那要不你放我们出去啊，那我们就不在你的地盘呆了。”
　　南芜一愣，扯了下华弥的小手指，无声道：“神格。”
　　华弥一愣，看来南芜这么多年一直还没拿到神格，难怪会困在阵中这么久。
　　乾坤颠倒阵轻哼一声：“我就不放！她想抢我东西，我要把她关在这里一辈子，除非她跟我道歉！而且我还要把你也关在这里！嘿嘿嘿～”
　　这几声猥琐的“嘿嘿嘿”，让华弥一头黑线，她耐心道：“那东西本来就是她的，能算是抢吗？”
　　乾坤颠倒阵一愣，过了会儿说：“不对，不是她的，是我主人给我的奖励！”
　　主人？奖励？
　　华弥疑惑地看向南芜，后者默默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情。华弥放软声音道：“你的主人是谁呀？”
　　“我主人你都不知道，真是没见识，她就是…我凭什么告诉你？”乾坤颠倒阵话风一转，透着得意。
　　华弥眉头一跳，心生把对方揍一顿的打算。
　　南芜在旁冷哼一声，下一秒已经从房间内消失了，华弥心头一跳，就听外面传来海水突然沸腾的声音，巨浪声不绝于耳，仿佛是要海啸了一般，真打起来了？！
　　不过半晌，华弥眼前一花，就见身前出现一个小娃娃的身影，看着五六岁的年纪，扎着两个丸子头，圆滚滚的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短打，圆圆的大眼滴溜溜直转，衬得整个人玉雪可爱。
　　这是…乾坤颠倒阵的阵灵？
　　华弥大跌眼镜，听起来从千年前流传至今，既能把神归初成凡人，又能困住神级魅灵，还能将海水归初得灵气浓郁，也是个极厉害的大阵了，居然…真是个小娃娃？
　　“你那是什么眼神，再这样看我，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小娃娃不满地一瞪眼。
　　南芜紧跟着闪现出来，闻言一脚踹到小娃娃身上，直把她踹得飞出去：“你说把谁眼睛挖出来？！”语气极其不善。
　　小娃娃飞了出去却似乎压根没事，在空中翻了几滚，直接站在了空中，看了看脸色明显不对的南芜，把到了嘴边的国骂咽了回去，极端不屑地哼了一声。
　　华弥觉得好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收获了来自小娃娃的白眼一枚，后者迫于旁边南芜的威慑不敢发作，只能狠狠瞪着华弥。
　　华弥也不以为意，笑眯眯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阵灵眼睛一眯：“谁是你小妹妹？老身可比你大了几千岁！”
　　随即收获了南芜的冷嘲热讽：“几千岁了还是打不过我，真有出息。”
　　阵灵暴跳如雷：“打架本来就不是我擅长的，我是阵灵！你有本事自己突阵出去啊！”
　　说着这俩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对吵了起来，华弥嘴角抽了抽，这俩真的都几千岁了？怎么看着跟人类小孩一样？幸好倒是没再打起来…
　　耳听俩人吵得特别没营养，华弥忍无可忍般做了个手势：“停！”
　　俩人同时停了下来，看向华弥。
　　华弥苦笑了一下道：“好吧，阵灵，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阵灵小娃娃疑惑地皱了皱眉：“你身上确实有我很熟悉的神之气息…”
　　南芜一哼，道：“年纪大了健忘？你占为己有那个神格不就是当初她留在阵中的吗？”
　　阵灵小娃娃恍然大悟，指着华弥惊道：“是你！居然是你！”眼神中闪过诸多复杂的东西，不待华弥看清，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看她的眼神像看什么奇怪的东西，分外诡异。
　　华弥有点摸不着头脑，皱眉沉吟了一下，道：“你认识华灼灼是吧？”
　　小娃娃目光炯炯：“认识。太认识了。”
　　这话似乎带着些意想不到的信息量，南芜听出了其中深意，忍不住探究地看向阵灵，在这数百年了都没听她提过认识华灼灼，难道她们当初还有什么交情？
　　华弥更是一头雾水，隐约似乎有什么近在咫尺：“华灼灼是谁？”
　　华灼灼是谁？
　　南芜疑惑地看向华弥，似乎有点跟不上华弥的脑回路了。华弥只认真地看着阵灵小娃娃，谜团的答案就在眼前，等待被戳穿。
　　阵灵小娃娃捂紧嘴，含混不清道：“主人说了，不能多嘴，要让你自己去发现。”
　　华弥心里一阵窒息：“你主人到底是谁！”
　　阵灵小娃娃眨巴大眼：“主人说了，不能说！”
　　死局！
　　华弥觉得自己都想打人了！
　　阵灵小娃娃许是看出了华弥眼中的戾气，有点害怕地“咻”一下跑出好远，站在墙角说：“我可以把你的神格给你，你别问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这么容易？
　　南芜整个人都愣在当场，她自打发现神格在乾坤颠倒阵中，前后俩人纠缠得有数百年了，她始终捂着不肯给，哪怕被她追得满阵躲，如今居然这么轻易就肯给了？
　　别说南芜，华弥都觉出了一股子不真实感，松口气的同时，心头的不安感更大，这说明华灼灼身上的秘密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多，她和乾坤颠倒阵乃至于其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明明至多只是个半吊子山神啊！
　　小娃娃张开嘴，越张越大，一团炫目的白光从她口中吐了出来，白色光团越胀越大，其中隐隐流转着七彩霓光，闪过繁若星辰的虽弱小却璀璨的光点。
　　南芜伸出手来，光团乖乖地飞向她，静静悬在她的手心上方，她转过头看着华弥说：“这就是众生信仰之力形成的神格。”
　　华弥如在梦中，恍惚地伸出手触向光团，光团瞬间向她靠近过来，反吓得她迅速缩回手。这就是神格？这就是，自己前世为神的证据？她怔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一双人类的纤弱的毫无灵力的手，却曾经也是人间被顶礼膜拜的神的手，她刚刚从神格中看到了诸多零碎的片段，华灼灼在山神庙中接受香火，华灼灼在山野中给予苍生祈福，华灼灼孤寂悲悯的脸…这一切第一次有了实感，原来，不是梦境。
　　阵灵小娃娃咕哝道：“我可还给你了啊，你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我可不管了。”说着补了一句，“反正你也用不了了。”
　　“你什么意思？”南芜脸色一变，眼神冷冷扫了过去。
　　阵灵小娃娃一缩脖子：“我是乾坤颠倒阵啊，只能归初，归初了的东西，就不能再恢复的。”
　　只能…归初？
　　南芜一愣，脸色煞白，意思就是说经过归初的华弥，哪怕拿到了神格，也不能恢复原来的神身了？
　　华弥倒是神色不变，似乎早有了心理准备。从刚刚的怔神中清醒过来，看向阵灵娃娃，柔声说：“现在你能告诉我叫什么名字了吗？”
　　小娃娃似乎颇苦恼，歪头想了想，道：“主人没说这个不能讲，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吧，我叫阿霓。”
　　“阿霓…”华弥轻松念了一遍，点头道，“阿霓，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