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佳人有点冷》爱情斑马线

3、第 3 章

　　陆启明回了包厢，默默坐下，喝得比之前猛了。

　　“你小子，还以为你躲酒呢！出去半天不回来，正想罚你，你自己倒是自觉！”霍以泽兴高采烈地给他添酒，恨不得把他当场放倒似的。

　　“霍二你就不知道了吧！”在场的一个人好整以暇地起哄：“我刚才出去可是看见了！我们陆大少爷碰见了个上眼的美人儿，可是眼巴巴地站在那儿，目送了人姑娘背影半天！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啧啧啧。”

　　“有这回事儿？”霍以泽登时就来了兴致：“什么女人，两下功夫就把你给迷住了？”

　　陆启明斜睨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说：“闭嘴吧你们！”

　　“不过那姑娘确实挺正的，我们陆少喜欢也很正常！要不我去帮你找一找？”那人接着道：“这里的安保我都熟，动用一下摄像头，一下子就给你把人漂漂亮亮地拎出来！”

　　“诶，这个可以有。”霍以泽还真挺好奇，指使道：“赶紧的！良宵漫漫，耽误了事儿唯你是问！”

　　“够了！”陆启明把酒杯往茶几一跺，低声呵道：“我前女友，有什么好查的？你们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管起我的闲事来了！”

　　前女友？霍以泽的眼色暗了暗，心如电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陆启明的情史他都了解，从初中到现在总共就没超过一只手，能让他失神半天的前女友，莫非是她不成？

　　不可能！她没事儿跑这里来干什么？

　　但，万一是呢？他不敢追问陆启明，也不敢出去看一眼。近乡情怯吗？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在心底想过无数遍、怨过无数遍的女人，到了眼皮子底下，反而连一丝去一探究竟的勇气都丧失了。

　　霍以泽的思绪千回百转，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沉默下去。

　　在场的人都纳闷儿，怎么刚才闹得那么凶的霍二少，状态急转直下，突然就蔫了，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酒劲儿上来了？不会呀，这才到哪儿啊？

　　还有，这视频到底还要不要去调出来看呀？

　　没有霍二这个小阎王起头，他们可不敢主动招惹陆启明这尊不苟言笑的大佛。到时候被整了还得赔不是，他们可不傻。

　　这监控视频里的美人儿还是算了吧。

　　叶一婷看着从洗手间回来之后脸色就不太对的南臻，问：“怎么了？不舒服？”

　　南臻抿抿嘴，答：“是有点儿，要不我先回去了？刚才遇上个醉酒的，我怕他一会儿再回来找麻烦。”

　　“啊！你怎么不早说？”其余两个人也赶紧凑过来，问：“你没事儿吧？他怎么你了？要不要报警？”

　　“没那么严重！”南臻摇摇头，答：“就是怪恶心的，我想回去了。”

　　“好好好，那咱们都走吧，明天还要起早！”叶一婷说：“你们虽然都不是伴娘，但好歹也要来帮忙堵个门的吧！”
　　“一定的！”几个人都笑。

　　霍以泽最后是被抬着送回去的，陆启明虽然也喝多了，但依旧神志清楚，打电话给霍家，通知管家过来接人。

　　“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这是霍以泽被塞进车里之前陆启明听到的最后一句骂。

　　“肖叔，辛苦了。”陆启明道。

　　管家肖越今年已经五十有二，一身笔直的西装，一头光亮的黑发，看上去仍旧精神矍铄，与十年前没什么差别。

　　“哪里哪里，陆少，感谢你照顾我们家二少爷。”肖越犹豫一阵，还是禁不住提醒了一句：“你们玩，先生他们忙，不见得会管，但终归是伤身体。更何况我们老太太为这个小孙子的事，操心不少，太太也着急。”

　　陆启明迟疑片刻，道：“今天……情况特殊，代我向霍太太和老太太赔个不是。”

　　霍宅大厅，灯火通明。

　　霍太太谢蕴宁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终于听见外头有车响动的声音，她围着一条披肩跑出来，见几个人把小儿子霍以泽抬出来，她急急上前去扶住他，还没来得及问话，就见霍以泽哇地一口吐出来。

　　污渍溅了她一身，她也来不及管脏不脏，嘱咐把人送进去洗漱，另一头吩咐把醒酒汤热着随时准备端上来。

　　安顿好之后，她问管家：“老肖，怎么回事，不是说跟陆启明出去的吗？他一向最有轻重。好久没弄成这样了，好在他爸今晚不回来，不然还不得……”

　　肖越面露难色，道：“太太，陆少说今天情况特殊，少爷心情不大好，可能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您就体谅体谅。”

　　“体谅？”谢蕴宁呵一声，道：“我还不体谅他？他要什么我没答应？前年死活要跟陆启念离婚，不是我和老太太护着他，早被他爸打死了。”

　　肖越不方便评论，只好低头不语。

　　上头老太太也从房门出来，问：“小泽回来啦？动静这么大？”

　　谢蕴宁上前去搀着她，说：“是啊，这臭小子，要么十天半月不着家，要么就是喝的烂醉。”

　　“罢了，他心里苦。”老太太说：“好好照应着，我去睡了。”

　　谢蕴宁还在回味着那句“他心里苦”，渐渐地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的两个儿子，个顶个都是糊涂的，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世家女不要，非要去外面沾惹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果然是遗传了霍家的好基因。

　　她叹口气，难免有些伤怀。

　　这一晃，半辈子都过去了，她还有什么好争的？

　　霍以泽半夜从梦中惊醒，黑暗中，眼前还是那张挥之不去的面孔。

　　他猛地把被子掀开，下床来开了灯，霎时间整间房屋暴露在一片光亮之下，那张脸也就即刻消弭不见了。

　　真是疯了，为了一个没有得到证实的揣测，他用酒精把自己灌了个饱，可是就算在睡梦里，那个女人也阴魂不散。

　　她哪里就那么好？

　　“她哪里就那么好？”他想起陆启念签下离婚协议书之前，抬起头来问出的也是那句话。

　　他也想找出答案，可是这么多年了，他绞尽脑汁也不知其所以然。

　　头痛欲裂。

　　他伸手去拿手机，他想找个人问问情况，理智却拉扯着他。最终还是败给了这纷乱的心绪，打了一通电话。

　　收线之后，他撑着太阳穴在床边坐下来，怔忡良久。

　　真的是她。

　　去看看吧，只是看看……

　　心底涌出无数个声音，像阴森的沼泽地深处冒出的咕噜声，不断循环往复。

　　他忍了这么多年，到底意难平。当初没有好好的道别过，如今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地好好见面。

　　她总是觉得他们之间问题太多，这也是问题，那也是问题。

　　他们也争执，最后都是他哄着，心里自信满满，他统统能解决，她也绝对不离开。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质。

　　他记得初见她的样子，也记得她离开他时候的样子。这两幅画面，刻骨之深。

　　美梦时，总是能见到初遇时，她一袭白裙，一身正气地站在那里，振振有词地劝退了几个来绑他回家的黑衣人，而后关切地问他：“同学，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务室？”

　　他当然没事，也不需要去医务室。
　　但是他把腿一弯，立刻半跪在地面上，顺势抓住她柔嫩白皙的手，皱着眉说：“膝盖疼……嘶……”

　　但做噩梦时，他就总是看不清她的脸，只能见她背过身去的样子，随后是冷冰冰的话语钻入耳膜。

　　“霍以泽，你没有机会了！欠你的，我都会还给你，你放心！”

　　他想上前去抓住她的手，就像初见的时候一样。但是她决绝地甩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最后如梦幻泡影一般，消散在茫茫大雾里。

　　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在这个名叫南臻的女人身上，他头一遭栽了大跟头，并且，似乎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那时候，他又惊又痛、又气又恨，看着她和别人牵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目红如血。

　　他觉得自己疯了，开着车在公路上狂飙到一百八，最终撞倒在路边的大树上，昏迷了一个多月，醒来后被家里人接回国内，又休养了半年。

　　从头到尾，她没有出现过一次，也没有送来哪怕只言片语。从那以后，“南臻”两个字，他绝口不提。而后，他按照家里的安排，订婚、联姻、任职、分管事务、独立谈生意。

　　只有一回，在结婚前夕，他给她以前的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那时候，他们已经断了一切联系，彼此删除了一切社交账号。那个邮箱，是她在出国前做申请材料时专用的，他也不确定她现在还会不会用。

　　他注册了一个新用户，在邮件里说：“我要结婚了。”没有抬头，没有署名。怀着万份忐忑的心发出去，日日查看，还是石沉大海。

　　婚后半年，他再次打开邮箱，终于看到了她的回复。

　　只有一个字，不多不少。

　　“好。”她说好。

　　他癫狂大笑，笑到面红耳赤、声音嘶哑。随后，那笑声逐渐消逝，化为空洞的呜咽，随后注销邮箱，至此失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