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吃多肉植物

5、约定

　　傅三公子震惊，忙急切地看向燕明燃，一边还要应付燕静祈的眼神。

　　燕明燃十分坦然地面对他的眼神，歪了歪头对他笑。

　　燕静祈盯着他的脸，眼神犀利，和看向燕明燃的完全不是一个眼神：“应国公家傅三公子？”

　　傅誉只觉得气结，还带这么捉弄人的，既然你要玩我，谁怕谁啊。

　　他对上燕静祈的眼睛，不卑不亢道：“殿下的确有邀请我一同前去的意思，只是殿下身份尊贵，与草民同行，草民唯恐照顾不周，便回绝了。”

　　燕静祈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很复杂，从不可置信到愤怒又到了然，好像在说，你拒绝我三哥？你凭什么拒绝我三哥？也对，你怎么配和我三哥同行。

　　她又欲开口劝燕明燃不要前往，燕明燃却先站起身来走到傅誉身边。

　　燕明燃身形高大，傅誉不抬头的话，只能堪堪到他下巴，见他凑近，傅誉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不料燕明燃却搭上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上次的邀请不诚心，所以这回本王约了你见面，当面说，可够诚心？”

　　傅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想，这你都能接上？

　　他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燕静祈却已经反应过来了。

　　“既然三哥执意要你作伴，那我也不便多说。”燕静祈的目光看不出神色，她又看向燕明燃，目光便柔和了许多：“三哥，我等你回来。”

　　燕明燃玩笑般地朝燕静祈行了个礼：“全听长公主的。”

　　按理说他是根本不用向燕静祈行礼的，可他是在逗燕静祈开心。

　　果然，燕静祈沉寂了许久的脸色终于有些缓和，笑着虚推了他一把，又左右看了看，眼神却都是在瞟燕明燃。

　　燕明燃无辜道：“怎么了？”

　　燕静祈瘪瘪嘴：“既然三哥约了人，那我就不留下打扰你们了。”

　　她话是这么说，身子却动都没动，傅誉心中一派清明，搞清楚了，这公主就是对摄政王有意思。

　　燕明燃笑着点头，没有挽留她。

　　燕静祈动作很大地甩了下披风，离开了凉亭。

　　整个凉亭瞬间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傅誉心想自己应该能走了，他偷偷看了燕明燃一眼，还没开口，便听燕明燃说道：“你冷了？”

　　他声音很低，差点融进冬日的冷风里，傅誉险些没听清。

　　傅誉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提到这个，一时间忘了回答。

　　燕明燃大概真的以为他没听清，便又说道：“刚刚碰你的手，很冰。”

　　他终于不再往湖中心扔石头了，转了个身拿了块石头在桌上有规律地敲动，眼神直直地看着傅誉，微微带了些审视。

　　傅誉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愣愣道：“也许......是风太大了。”

　　燕明燃听此挑了挑眉，左右看了看，似是赞同地点点头：“确实挺大的。”

　　傅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满脑子都是燕静祈说燕明燃要去蜀中治灾的事情，连燕明燃走到他面前都没察觉。

　　他听到一阵衣物的摩挲声，然后只觉得一阵微苦的香味笼罩住了自己，紧接着身上一重，整个人都暖和了。

　　他猛地抬头，燕明燃离他非常近，傅誉要是把头再抬高一点，指不定额头就能碰到燕明燃的鼻子了。

　　燕明燃把狐裘披在他身上，仔细地替他系好，一丝不苟的模样。

　　傅誉的眼神落在燕明燃的手上，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虽然燕明燃的手的确是很好看，但他也不至于是移不开眼睛吧。

　　直到燕明燃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梦初醒一般，他欲解下披风。

　　“你解一次我就替你系一次。”他支着下巴笑道。

　　傅誉不敢去揣测他说的话有几分真，但想象了一下刚才的距离，便干脆松了手，道：“多谢殿下。”

　　燕明燃没出声。

　　傅誉这才看到燕明燃深色的狐裘之下却是一袭白衣，这凉亭在湖中心，本就风大，吹得他的衣袍飘了飘，有种他马上就要乘风归去的意境。

　　燕明燃主动道：“想问什么就问。”

　　傅誉皱了皱眉，还是开口问道：“殿下真的要亲自去治灾？”

　　燕明燃没看他，却听到他的笑声：“你是燕静祈的说客吗？”

　　“不。”傅誉摇摇头，诚恳道：“殿下真的愿意带草民一同前往吗？”

　　“你认真的？”燕明燃终于回了头看他：“你这么聪明，不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傅誉没回答他，默默行了一礼：“殿下金尊玉贵，一言九鼎。”

　　燕明燃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他说的话有几分真，半晌，傅誉听到他问：“你还真想去不怕死？”

　　傅誉站直了身，道：“殿下都不怕，草民自然也不怕。”

　　燕明燃心情很好的样子，问道：“你爹能同意？”

　　傅誉却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不禁有些苦恼，虽然应国公愿意让他进宫，但也没说他就能自己做主了。

　　燕明燃仍是面不改色，声音却带了些愉悦，转而问道：“那天在瑶溪楼，你隔那么远看我，看清楚了吗？”

　　傅誉飞快抬头扫了他一眼，确定燕明燃是笑着的，然后回想了一在瑶溪楼的场景，摇摇头诚恳道：“不够清楚。”

　　燕明燃站起身，回到刚才替他披狐裘的位置。

　　傅誉觉得这距离有些近了，燕明燃呼出来的气都仿佛带了实体一样打在他的脸上。

　　“现在看清楚了吗？”燕明燃微微弯了腰。

　　傅誉毫不畏惧地直视他，从眼睛一直看到嘴巴，又回到眼睛，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他竟然觉得燕明燃的眼睛里带了些温柔的情绪，愣愣道：“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就行，五日后出发，到时候可别上错了马车。”许是他的模样太傻气了，燕明燃笑了下，然后替他紧了紧衣带：“我死不了你就死不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

　　傅誉站在凉亭，看他的背影，孑然一身的模样，他来时傅誉没看到，现在看他独自离去的背影，傅誉却觉得有些刺眼。

　　傅誉回到大厅的时候正听到皇帝在封赏萧炽涯，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己位置，刚坐下便被傅琏一把拉住：“你去哪了？”

　　傅誉感觉自己身上的狐裘被扯掉了一点，便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了一下，傅琏这才注意到傅誉身上的狐裘。

　　他掀起一角左右看了看，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傅誉：“哪来的？”

　　傅誉把那一角从他手里扯回来，淡淡道：“捡的。”

　　傅琏道：“捡能捡到紫貂裘？来来来，二哥给你打掩护，你再出去捡一件。”

　　傅誉把自己案上的酒往傅琏案上一摆，作了个请的手势。

　　傅琏撇撇嘴便知他不会跟自己说实话了，倒了杯酒仰头喝尽，却瞥到燕明燃单薄的白衣，他愣愣的转头看向傅誉，傅誉知道他看见了，淡定道：“二哥是想喝酒还是打架？”

　　傅琏甩开折扇小幅度地扇动几下，不出声了。

　　这一切被坐在高台之上的燕明策看的一清二楚，在他刚开始犒赏萧炽涯的时候，燕明燃便直直从厅门走了进来，见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燕明燃理也没理，就坐回位置上。

　　常安也是见怪不怪的模样，继续宣旨。

　　燕明策却盯着燕明燃发呆，燕明燃注意到燕明策的眼神，轻轻瞥了一下便带过去，毫不在意的模样。

　　燕明策慢慢转过头，继续去听常安读的内容，案下的手却将龙袍揪出了一道道褶皱。

　　傅誉刚进来的时候燕明策便看见了，他身上鎏金暗纹狐裘在大厅明亮的烛光下隐隐显出龙纹，刺得他眼睛都痛了。

　　常安终于读完了圣旨，萧炽涯道了声谢主隆恩，便恭敬地上前接过。

　　“萧将军的右手有些发抖，在战场上受伤了？”

　　似乎连燕明策都没想到燕明燃居然会出声，萧炽涯沉默了一下，答道：“一时不慎，着了鞭挞人的道，是臣的疏忽。”

　　燕明燃赞同地点点头，意味深长道：“鞭挞的刀利得很，须时刻小心。”

　　他说完这句看了一眼燕明策，燕明策一言不发，也没有看他。

　　燕明燃开口：“毕竟萧将军还要好好保护皇上。”

　　萧炽涯朝他行了一礼：“臣多谢摄政王关心。”

　　燕明燃朝他举了举酒杯，算作接受：“我即将北上蜀中，若遇名医，当为萧将军求一味药。”

　　傅誉在这大厅披了燕明燃的狐裘觉得更热了，他正欲动手解开，听见燕明燃这么说便停了手。

　　新帝登基这两年，摄政王真是当得起权倾朝野这四个字的，虽说朝野上下分两派，但真论起来摄政王那一派还隐隐压皇帝派一头，毕竟摄政王当年可是当了二十年的太子，都说比皇帝更难当的是太子，燕明燃的手段和行事不是直接登基的燕明策可以比的。

　　但也正因为这样，他这样的行事风格也惹得皇帝派的人诸多不满，只差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便能要了他的命。

　　可燕明燃的把柄，是那么好抓的吗。

　　可如今他这样大大方方的告诉所有人，他即将北上蜀中，蜀中的情形想必朝中大臣心中都有数，感染瘟疫、暗中刺杀、他们多得是办法让燕明燃有去无回。

　　燕明燃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