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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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挂在半空中的圆月周围，似乎凝结了一层寒冷的霜气。这使得谷中的气温仿佛再度下降，迪兰冻得牙齿咯咯作响，他轻轻推开了单手扶着他的娜塔莉，向前跨了一步。
碧雅尔正俯视着他，幽绿的眼眸燃烧着让他万分熟悉的地狱火焰，看起来那个温暖的怀抱似乎只有一步之遥，却又让迪兰从心底泛起刺骨的冷意。
“你想怎么做？”碧雅尔缓缓勾起嘴角，眼中的火焰却没有丝毫笑意的询问着他。
迪兰僵硬的抬起手，手杖在他的指间散发着微温的触感。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定定的望着碧雅尔，他没有说话。
“哦？”碧雅尔微笑着把手插进风衣的口袋里，优雅的声线里透出讥讽的意味，“你已经决定要和我决裂了吗，宝贝？”
“迪兰！”
听见娜塔莉焦急的呼唤，迪兰缓缓回过头，穿着单薄长裙的女血族紧锁着眉头，冲他伸出一只手，“冲动是不可取的，来，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复杂的眸色仿佛突然坚定下来，他转回去望着碧雅尔，艰涩而清晰的说，“波鲁斯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一定要为他复仇。但是，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会一个人活下去的，恶魔”。
鲁道夫已经轻声嗤笑起来，“怪不得纯金魔王这样看重他，的确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 虽然很蠢”。
碧雅尔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他微微皱起眉，鲁道夫就好像被谁捏住了喉咙，半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泰伦斯一直站在鲁道夫身侧，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和鲁道夫都估计错了，碧雅尔并非是很强大，而是超乎意料的强大。于是他眼珠一转，立刻错开几步，握着赛伦的手退到一旁。鲁道夫怨毒的眼神追随着他，泰伦斯却完全不为所动，在黑暗世界中，只有强权才是真理。
“你的事，一会儿再说”，碧雅尔瞥了迪兰一眼，转身走向鲁道夫。
“你……你……”鲁道夫困难的发出几个单音，向后退了几步。
“厌倦”，碧雅尔眼中的幽绿火焰绕出一个小小的圆弧，“你的小把戏让我感到毫无新意，所以……”他缓缓抬起宛若艺术品一样优美的左手。
鲁道夫眼中神色急剧变化，他的面孔模糊起来，只不过一眨眼的过程，他已经化作一道黑影闪电飞一般的向远方逃去。
碧雅尔却只是潇洒的打了一个响指，远方的夜空中突然绽放出一朵黑金两色的瑰丽焰火，随即又悄无声息的融化在夜色里。
山谷中一片死寂。
史蒂夫低垂着头，身体无可抑制的颤抖。三百年来，主人发怒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破坏力惊人。那个少年……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神色复杂的望向场中那个最大的变数——迪兰。
碧雅尔也转了个身，优雅的抱起手肘，那身与夜色相融的黑色长风衣在夜风中飒飒作响。
“现在你也见识到了，我要毁掉你再容易不过”，碧雅尔勾起嘴角，眼中火焰环转的弧度诡异莫测，“你准备拿什么来复仇？”
迪兰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他的身体也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碧雅尔微微眯起眼，幽黯的视线停留在迪兰的额头上，“作为惩罚，我是不是应该捉你回去，玷污你，拉你落入罪恶的深渊。斫去你的双翼，束缚你的双足，夺走你所有的希望，使你永世生活在黑暗和恐惧之中？”
“主人……”史蒂夫犹豫着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迪兰已经缓慢但坚定的举起了右手，手杖在他的掌心里逐渐滚烫起来。
碧雅尔略微惊讶地注视着少年，他失去血色的嘴唇间断断续续念出古老而庄严的文字。那支被平举的手杖也开始散发出柔和纯净的光芒。不像纯金魔王那样霸道的颜色，圣洁的乳白色光芒在雪地里铺开，照的少年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是伏魔手杖的秘密，迪兰在杖身中发现了它。他本来从未想过用这样的手段对付碧雅尔，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这少年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波鲁斯倒下的画面，那个温吞的、总是默默关心他的少年。
那双死掉的碎玻璃一样的蓝眼睛仿佛正在半空中不甘地盯着他，或许长生的恶魔不能理解，但对于只有短短几十年生命的人类来说，一个曾经亲密的伙伴的离去，对于迪兰绝对是无可抹煞的痛和悲伤。
何况又是那只罪恶而不知悔改的恶魔！
如果你真的堕落如斯！而我又那样不幸地深爱上你……不如一起毁灭！
决绝的闭上眼，迪兰越发专注的抱着这样的决心积蓄着降魔的力量。
伴随着一声冷漠的轻笑，纯金魔王优美的声线响起在迪兰耳边，“同归于尽？你确定这对我有用？”
迪兰猛的睁开眼，憔悴的紫罗兰色双眸正对上两团幽绿的火焰。这明明是传说中可以让一切恶魔灰飞烟灭的咒语，可持杖的手上突如其来的温暖，却让迪兰一个字也再吐不出来。
碧雅尔纤细美丽的手指，正紧紧捏着迪兰的手腕……
手杖脱落，摔在了冰冻的地面上。
下一刻，迪兰已经被碧雅尔像对待孩童一样拥在怀里。骄傲的下颌被捏住抬起，干涩的嘴唇上一阵温暖的湿意。
史蒂夫已然颤抖得如同寒风里的梧桐叶。
在他服侍碧雅尔的三百年里，魔王大人从未如今天一般……一般……
碧雅尔的双眸已经全然转为纯金颜色。他拥吻着茫然呆滞的迪兰，却是从未有过的高远疏离冷漠傲然。天地间死一般静寂，仿佛时间空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站在不远处的血族三人忍不住面面相视，虽然血族的忠诚一向只献给强者，但今夜明显的摇摆不定，定会被魔王大人视为背叛。对于胆敢背叛的种族，那位大人的手段一向严酷到让人齿冷。
“泰伦斯”，仿佛感受到这位夜之贵族的恐惧，娜塔莉隔着白色的丝质手套握住了那只几乎和她一样冰冷的右手。泰伦斯回应她，优美的嘴唇却紧抿着，一眨不眨的凝视着碧雅尔所在的方向。
“对不起”，泰伦斯轻柔的吐出几个音节。同时，他感到赛伦轻轻凑到他耳边，“或许……或许我们最后的希望，应该放在那个少年身上”。
“迪兰？”
碧雅尔猛然推开了怀中的少年，金色瞬间敛去，眼眸如同波澜不惊的深湖。迪兰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那个吻中，直到寒风吹过他滚烫的双唇，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很快闪过一丝挣扎。
“迪兰”，碧雅尔已经背转过身，他的声音平静而柔和，“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也是最不可理喻的一个。现在你亲眼看到人狼的覆灭，亲身感受你好友的死亡。我知道你同泰伦斯亦有交情，也视娜塔莉为你的导师。但是不论是作为背叛过我的种族，还是因为这个时代，血族也理应灰飞烟灭”。
“恶魔！”迪兰试图打断他。
碧雅尔轻轻摆了摆手，那只手在月光下无比美丽。“现在！我要求你同我达成一个交易。你若接受，我可以暂时放过那些小吸血鬼。”
迪兰心中矛盾万分，为了救下陷入漩涡的血族，他知道他只能这样做，于是他点点头，“我答应你！交易，是什么？”
“凯会先带你离开。记住，如果你失败了，他们一样会死，而且，他们会死是因为你”。
“我……”迪兰才要开口询问，沉寂已久的神秘男人凯已经迈着猫一样的步子走到他的身边。他的轻笑声回荡在迪兰耳边，“遵命，我的魔王大人”。
“可是！我不明白……”迪兰大叫着，终于消失在了山谷中。
“史蒂夫？”碧雅尔一动未动，嘴唇吐出优美的音节。
“是，主人”，史蒂夫谦卑的低下头，他的女儿同他站在一起。
当碧雅尔和他仆人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只剩下仿佛被遗忘的血族依然伫立在山谷中。遥远遥远的丛林里，传来受伤的哀嚎，声音回荡在冰冷的月光下，久久不绝。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