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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一直很安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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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一直很安静
冯继坤的父亲把大权给了他的时候,也有些无奈的,这个孩子太有主意,有时不那么顺从,观念上也有很大的分歧。
冯继坤认为既然交给了他权利,他就要做主,对于刚让位的人,即便那是他的父亲,也不在话下。冯继坤不是很听他父亲的话,他做事都按自己的思路来,所以他和他姐夫就矛盾比较多,冯继坤看不上这个新上任的姐夫,觉得此人什么也不懂,养在公司里,不起什么好作用,就要把他给剔出来,冯爸自是不同意,女婿虽然不是亲的,可闺女是亲的啊,他怎么也要偏袒一点的,只是儿子一副说一不二的样子,实在不好沟通。
一家人瞪眼扒皮的总不是个办法,后来冯继乾出了个好主意,带着人去找顾飞雪,跟她说了些情况,拜托她劝劝冯继坤。顾飞雪本无意参合其中,但冯继乾开口又不好拒绝,小时候冯继乾就对飞雪很好,常给来家里玩的飞雪不少好吃的,还和她跳很久的皮筋儿,说来也是关系很好的,现在人家张口了,怎么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动动嘴皮子而已,就答应下来。
私下里,擅自做了个说客,结果被冯继坤骂,说她是随风倒,“谁让你替人来说情的?谁?是我爸,我妈,还是我姐?”饭桌上就口气不善起来。
“你叫什么叫啊?你多少也看在你姐的面子上,留点余地吧,怎么说这也是一家人的内部矛盾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内部矛盾?你怎么还管?”
“哦,我忘了,我是个外人,刚才那些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看见脸露不悦的人推开碗,不吃不喝了,他气不打一处来,“都想成外交官啊,还真会找人,主意打的够多的…”
说完,就起身,低沉了声音:“是不是解决不了这件事,你也打算跟他们一样跟我没完没了?啊?”
她不做声,他掏钱要结账,她说:“你吃饱了吗?你才吃了几口”
“我能吃的下去吗?一个个跟个讨债鬼似的,我早给气饱了”
拉他坐下,好言相劝,“你得替你姐考虑考虑,你考虑过她吗?她也很难做啊,你给你姐夫气受,他回去就给你姐气受,怎么办?”
“他敢!我都替他们考虑了,这公司还要不要开下去?天天养些个废物,安安静静的呆着,不惹是生非,我说不出一个‘不’字,他是那么让人省心的主儿吗?唯恐天下不乱!家里让他搅得还不乱吗?”
最后的那句话,让飞雪无语了,那个人真是个能搅乱家的高手,他们都曾见识过此人的本事。飞雪还记得他和冯继坤母亲的暧昧关系,最后此人竟娶了冯继乾,这个跌破人眼镜的爆炸新闻,曾给飞雪很大的震撼,这可能就是冯继坤曾在大学的时候,不愿回来工作的原因吧,他想逃离这个家,远远的,这个家是如何的扭曲啊,严重到让他不能安于室。
冯继坤一向看不上他姐夫,更很少和他说话,在公司里几乎把此人架空起来,他并没有实权,这让他耿耿于怀,常暗地里做些不地道的事。冯继坤一心要把他扫地出门,结果来自家里的阻力让他困难重重,现在还搬出来顾飞雪,真得让人头疼了。
看见他低头吃饭,皱着眉头,“你自己拿主意吧,反正我说了,继乾要是问起,我也算是出了把力,其余的就看你了,当然,你不必在意我的说辞,我是替别人说的,不代表我的意见”
“他们能找上你,说明他们已经打定决心要帮那个吃软饭的准备晚餐了”
“你知道就好,我不会跟你这捣乱的,我就是帮人传个小话,没别的意思,你放心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千万别手软啊”
低头喝汤的人,扑哧的笑出来,“你转得够快的啊,随风倒!”
“那当然,我哪能看着小白脸儿欺负你啊,那坚决不行!继乾的婚礼上见那人挺壮的,你要是打不过他,就告诉我,我带个切西瓜的大刀去,给他大卸八半儿,扔冰箱里去”
“哈,得冻那头猪三天三夜才能冻透了”
“你姐成寡妇了”一脸的同情。
“靠!走一个,再找一个,有的是”
俩人臆想着如何收拾男性败类,说的很是解气的欢喜畅快。
后来冯继坤还是没有把他姐夫成功的踹出去,这成了他家的一个很大的矛盾。
再后来顾飞雪在大四的假期里,跟着同学去打工了,不怎么回家,这可把冯继坤给气着了,俩人为此大吵起来,后来闹到顾飞雪父母那。
顾飞雪的父亲说对冯继坤比较有看法是从那时侯开始的,父亲觉得冯继坤太过专横,那种说一不二的态度,分不清长幼的不恭,让为人父母的很不舒服,而且意识到飞雪和这样强势的人在一起并不是个什么好的归宿。也许父母是过来人,看待事物的看法更有经验更老道些吧,多年后还是验证了父亲的担心。
顾飞雪快毕业的时候,忙碌着写简历,参加招聘会,冯继坤在电话里吼:“给我回来!马上回来!你不需要找什么狗屁工作!”
顾飞雪的父母知道他们再次为了工作的事而吵架,都挺不高兴,更坚定了不能把女儿交给冯继坤手里的信念,他们四处托人给顾飞雪介绍对象,逼她去相亲,其实这都是私底下的事,顾飞雪也懒得去应付别人。
每次七大姑八大姨介绍来的有为男士都被她夸张的化妆和怪异的衣服给吓跑了,当然也有例外的。这个人很有意思,不但不知道望而却步,反而主动迎上前,像个恋爱专家一样,花样百出,她也饶有兴味的和他周旋,从顶着个熊猫眼的烟熏妆到不施粉黛的和他见面,她也渐渐和他熟了,此人很会说话,轻易就取得了飞雪父母的欢心,他是个海官,工作很好,工资不低,人也不俗,和飞雪也谈得来,大家就算交个朋友吧。
顾飞雪跟他说:“其实我有个男朋友,来跟你见面,是不得已而为之,拿你当个挡箭牌使使,应付应付大人过头的关心,你可千万别当真”
“你有男朋友了?怎么他们还给你介绍啊?”
“可能想让我多几个选择吧”
“其实见你第一面时,我就知道你是故意那样化妆的,你的表现就是一种无声的抗拒,很不给人面子的。”
“嗯,聪明人,你怎么不知难而退啊?”
“我发现你挺有意思的,很有意思,就想交往下去”
“那是你还没见到我的本来面目,除了我男友,没人真的会受得了我,我和他太熟了,熟到我都懒得去了解和适应除他以外的别人了”
“你父母不同意他吧?”
“嗯,有点儿”
“那咱俩就更有必要交往下去了”嘻笑的着看她,这个男孩子有双黑白分明而清澈闪亮的眼睛,单纯的样子让你以为他是那个邻家里长的男孩儿。顾飞雪无奈的看着这个执着的人,最怕人执着,难道还能出来个冯继坤第二?千万不要!
那件事是怎么被冯继坤发现的,不知道,也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冯继坤这次真的给惹毛了,对顾飞雪父母的纵容态度,更是气愤不已,他不顾忌飞雪的反对跑去跟她父母理论,有些口不择言,双方没能维持好该有的风度,事态恶化到翻了脸,那场争论最终结束于冯继坤被顾飞雪打的那个耳光上。
激烈的唇枪舌战,它错在不够理智,不够隐忍,不够含蓄,不够礼貌,不够尊重,不够沉着。
当着很多人的面,顾飞雪挥手打了他,他一下就停下来,眼光复杂的瞪着她,看见她冷硬的表情,意识到她不会为他说一句话,也不可能为了他跟她父母真的决裂反目,那个耳光打到的不仅是他的脸,也打到了他高不可攀的心里去。
他最后恶狠狠的问她:“是不是你铁了心?是不是你要听从这样的安排?是不是?”
她的手都打疼了,也知道自己的力度给了冯继坤多大的震撼和难堪,他握紧拳头冲她喊,“是不是?”他要她的回答。
她看着他却不肯回答,冯继坤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之后走了。
顾飞雪以为风波过去了,结果没隔几日,就接到法院传票,顾飞雪成了被告,而原告恰是冯继坤,至此俩人站到了对立的一面,再无往日的相熟默契,冯继坤要求顾飞雪索赔他所有花费在她身上的钱财,这一纸诉状,打散了情意,也打散了彼此,导致最终的错身而过,徒留遗憾。
一时的意气用事,曾经无比熟悉的俩人成了形同陌路,后不后悔曾经告她?只有冯继坤自己知道。
把她告上法庭,看见她面无表情的对着虚无空中的一点默默注视,耳边听见她平静无波的话语,她独自挺直身体站在庄严的法庭上,依据法律程序据实交代他们的过往,冯继坤突然就难受起来,那些都只有他们俩才共有的记忆,如今拿到法庭上供给人展览看,品头论足,他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很苦涩….
渐渐意识到即便把她搞得声名狼藉,没人敢接近她,她也有可能最后不是他的,但他不想弄成那样,他只是一时之气,想发泄一下不满,单纯的想给她一个警告而已,做到现在这些,就已经足够了,真的够了。
看见顾飞雪站在人群里被人指指点点,被她的母亲公然的狠狠扇耳光,他告诫自己千万别冲上去,不能再制造混乱,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在做的每件事都得要慎重,都要考虑周全,不能再鲁莽行事,不然后果会很严重。
顾飞雪紧紧捂着迅速红肿的脸,他看见她眼光闪动,却没有开口求饶,胸中瞬间就下起雨来,百感交集,却不敢动一下。
她母亲再次打她耳光的时候,他清楚的听见了掌捋的声音,啪…很响,很响,令人窒息的声音,一下就抽空了心脏里的氧气,它缩的不能再缩,紧缩的力度几乎让他的眼泪抑制不住地淌下来。静寂的大厅,只有骤响的耳光声久久回荡在耳际,顾飞雪望着自己的母亲,没有再敢掉一滴眼泪。
那个掌捋猛烈无比的击中了心,疼痛难当,又无力制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肿的像红萝卜一样,亲眼目睹她狼狈不堪却又无处躲藏的慌张,那个眼神,受惊的,悲哀的,戚戚的,没有了往日的逞狂和狡黠,它是那样的陌生!
不敢挪动一步,不能有任何的反抗,不能哭,不能喊,不能求救,老实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接受所有的疼痛和不堪,不发出一点儿声,所有的这一幕幕仿佛都能残忍的将他撕碎,亲历并亲眼目睹,不可以伸一下手拦阻,那是多么的难以忍受和悲哀!唯一能做的只剩下眼眶潮湿的看着这个他从小就细心呵护的小花,如今被打得七零八落,不知所措的在空中飘摇,好像就快夭折,他忧伤的不能伸出一个手指扶住摇摆的枝叶,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多看一眼,不能!快步走出那个能令人窒息到发疯的屋子,他告诉自己必须躲得远远的,不能回头看,什么都不能再看…
他想在这个案子进行的后期采取协商调解的办法最终解决此事,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而后再想办法各方做做她父母的工作,顾飞雪也许会难搞点,但他想最终还是可以完满解决的,他有这个自信。
这种自信没有维持多久,他已经打算退出,打算到此为止了,她却在这个案子还没来得及告个段落的时候突然结婚,那么急不可耐,案子中途就戛然而止的留下他一个人唱独角戏。
那个速度,那个突如其来的结婚消息,顷刻间就把他炸的粉碎,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那个结婚的对象竟是自己最铁的哥们儿,多么可笑,多么讽刺啊!
一夜之间,他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想给人难堪,想让人下不来台,想给人个教训,等着收拾残局的人,最后发现自己成了最难堪,最下不来台,最无法收拾残局,最慌乱无措的那一个,还被弄的伤痕累累狼狈的无暇谢幕,灰溜溜的,已无法正视别人探究的眼光。
心思算尽,最后没有预料到她会那样决绝的给了他毁灭的一击,这次不是打在他胸口,也不是打在他脸上,更不是打在他嘴唇上,没有流一滴血,没有人喊疼,但它却疼在心上,一辈子也无法痊愈的伤,每每想起来都无法平静无法自持,而且清楚知道自己的心已被她伤的透透的,根本就不能一笑泯恩仇,永远也不能!
大闹过婚礼后,独自浑身无力的回家,抛开纷纷扰扰,整个人昏昏沉沉,躺在阴暗的床里,突然觉得自己失去所有的追求,这辈子没什么好争的了,活着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不眠不休的苦苦煎熬?难道是为了看她如何妖娆地活在别人的怀里?怎么能?
那个结果不是他所能承受的,完全出乎意料,没有一点的先兆,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横空出世,扑面而来,措不及防,它来的如此突然,如此的快,晴天霹雳般,从来没有过的慌张和绝望,瞬间席卷了他,淹没了他,久久无法自拔。不管他如何的失态,歇斯底里,哪怕是哀求,或是请求道歉,她都不会看他一眼了,不会了…。
现在她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正倒在别人的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无法想象,失去控制的脑袋成了个不停朝后滚动的车轮,那车轮仿佛是张笑脸,露出讥讽嘲笑的笑容,碾碎过往,心如刀绞…
头疼欲裂的找酒喝,想把脑袋里的影子定格在从前,却越喝越清醒。回忆像一个开着的机器,趁他不注意,慢慢的清晰,反复播映,后悔原来是这么痛苦的,空荡的空气却能把他压得透不过气来。
童话,曾是卖火柴小姑娘面前的一幕幕,璀璨美丽但终究会幻灭。爱情,面对残酷的现实有时就像香烟一样,刹那的深刻换来了伤害,燃过之后记忆中留下的只是灰烬,那些青涩年华里的信誓旦旦,洁白无暇的诺言,再回首,念起时只能在心里落下一片片伤感的轻羽。
没多久,父母安排他和人见面,他连看都不看的点头答应,他也闪电般的结婚了,他的妻子就是黄建华,职业是老师,普通又不普通的人,说话很好听,面容姣好,身材高挑,有文化的样子。
俩人都这样快速的找到自己的归宿,那段广为人知的官司,渐渐被大家忘却,他们都平静在空荡的时光里,开始了与寂寞为邻的日子。
冯继坤的婚礼规模庞大,同样如那场官司一样引人注目,奢华而绚烂,只是新郞和新娘比较无语。他从未对妻子提起过顾飞雪,其实也不必提,很多人都能说出好几个版本来,相信黄建华也曾听说过,好在她很有自知之明的从不问起,多么聪明的人啊!只是她的选择,他从未看好过。
曾暗问自己如果和黄建华换个位置,会不会接受这样的婚姻和安排,他想他不会,是的,不会!不管那个人点不点头,他都不会去找别人,他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更不可能找个心里一直装着别人的爱人,那黄建华为什么会同意?他始终不明白。
冯继坤曾经试着忘记顾飞雪,告诉自己那个人她走了,没了,真的没了,不可能再回来。可无意之间,总是无法克制地在新生活里寻找她的气味,恃味成瘾,戒也戒不掉。
每每望见街上张扬的恋人,他就那么容易失神,恋人亲密无间的从他身边走过,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和羡慕。
枯坐在黄昏里,清风拂过,那风仿佛都能把她朗朗的声音送过来,不停的亲吻他的脸颊,四处张望,却寻不到踪迹,失意地跌入回忆中她欢畅的笑声里,眼泪不自主的流下来,想去她怀里哭一场,她到底在哪里啊?…
两年后,冯继坤带着无比勇敢而执着的心,在众多反对声中,坚持已见地踏上再次创业之路,对他来说那也是踏上了找寻她的路。
他要找到她,不论南北东西,她的所在就是他的指引,直到找到她的那一刻为止。哪怕是他形销骨立,他也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亲口告诉她,他是多么地想念她,多么地眷恋他们小时候一路走来的时光。
歌曲:放了手忘了我
徐誉滕
到最后
还是谢了幕
这一场
用心的演出
还是感谢你
曾给我编制的精彩节目
从开场走到了结束
眼睁睁看爱情入土
从此出了戏
何必再有
那一些美丽的回顾
放了手就忘了我
说再见就别回望
是否爱要等到最后那一秒
才发现泪无处藏
放了手忘了我
爱已经走到散场
是否还要无法挽回那一刻
才明白情深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