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杨千斤

4、从此便是孤一人

　　虽然过程不是特别的美好，结果更是糟糕的透顶，不过本着越朝五好国民的原则，叶长安还是照着夜安寺独特的流程进行了告别。

　　叶长安一脸虔诚地跪在拜垫上，双手合一，非常认真地对着这个自己已经拜跪了1825天的佛像祷诵了一次地藏经。

　　随后便牵着莫凡要去后院收拾行李。

　　“长安，你随为师过来。”方丈向叶长安挥了挥袖示意方向。

　　“那，那我的东西。”叶长安看了看方丈，又看了看莫凡。

　　“无碍，莫凡，帮着你师弟收拾一下。”方丈朝着莫凡点了点头。

　　“是，师父。”叶长安现在便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呐！

　　叶长安深深吸了口气，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可不想脱离苦海前在狠狠摔进去一次。

　　咱师兄弟间能不能有点默契，随便找个理由，什么手不好只能收拾一个人的行李之类的。

　　莫凡转身便走，丝毫不顾同门情谊，那般潇洒的背影，仿佛在冲着叶长安叫嚣，“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

　　在把生平最大的白眼抛给莫凡后，叶长安认命的跟在了方丈的身后。

　　叶长安一直跟着方丈进了方丈房间，只见方丈走向床边的柜子，打开了从上数的第二个抽屉，拿出了一个金丝蓝绸的锦囊，交给了叶长安。

　　叶长安满腹疑惑的接过。他没见过这么大的锦囊，足足有他的整只手那么大。掂了掂，还挺沉，又用手捏了捏，像是里面东西被裹了东西，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有何疑问？”方丈看着叶长安说道，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我……”

　　叶长安才刚开口便被方丈打断。

　　“我猜，你是想问这是什么，为何给我吧”方丈笑的像朵花，满脸的褶子比花瓣还多，人家一笑那是春暖花开，方丈一笑那就得是百鸟齐怨。

　　“那”

　　“放弃吧，我不会告诉你！”

　　叶长安满脸黑线，那还那么认真的问。刚刚积累起的离别的悲伤气氛瞬间被粉碎。

　　叶长安转身便就走，一点不犹豫。

　　“你且记住，这本是你的东西，我只是帮它归主罢了。本想待你成年时在给你，谁想来了此等”方丈说到这愣了愣，“谁想来了此事。”

　　听到方丈的话，叶长安脚步顿了顿，回头露齿一笑，两颊上陷下去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嘱托的话，什么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的便不用说了，这些矫情的东西啊，我听不进心，你也说不出口。”

　　方丈张了张嘴，终是没能说出什么。往后是福是祸，只愿这孩子能安然度过，“阿弥陀佛。”方丈闭上了眼，脑中又浮现了那个满身泥泞孩子的身影。他已命苦，偏生又来苦命，这天下的债，何苦要这些孩子去担着。

　　寺庙门口，叶长安拉着莫凡的小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硬是憋出了那么的一点泪星，“二，三，四，五师兄我会想念你们。”

　　说着拍了拍莫凡的脑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二，三，四，五师兄，我也会想念你们的！”

　　二师兄：“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三师兄：“你们要活着回来！”

　　四师兄：“你们要回来”

　　五师兄：“……”只是摆了摆手。

　　大师兄直接没来。

　　叶长安内心：这些薄情寡义的男人。

　　而莫凡则是一脸惊恐的看着叶长安，“小七，你选我当真是因为舍不得我？我看这情况怎么像去送死的架势，我说你为何选我，而不是心心念念的大师兄。”莫凡现下有要掐死叶长安的一分冲动。

　　叶长安又摸了摸莫凡的脑袋，“进了地府才后悔，晚了。师兄啊师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失望，这只是第一次而已。”而且啊，小六师兄，萧鸾是何等身份，可从来都用不着我来选择。

　　“快点，怎的如此磨叽！皇命在上，容不得儿女情长的耽搁。”

　　叶长安耳边掠过一声熟悉的刺耳尖叫，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是正经的屈身给师兄告了别。

　　叶长安向四周又瞧了瞧，方丈，果然不在。扔出去的弟子就是这般待遇！

　　叶长安拉着莫凡的小手，走近了那太监。发现共有两辆马车，一辆文雕琢刻华丽，一辆简朴普通，任谁也能看出其中的差距。

　　那太监翘起兰花指，指了指那辆朴实的马车，“五皇子体谅你们，赐给你们马车坐，所以安分点，做好自己的事，其余的不要听，不要管，懂了吗！”

　　叶长安拉着莫凡讨好式地点了点头，这与生俱来的狗腿风范无察言观色却是会帮叶长安不少的忙，至少不会被认为是什么厉害人物而被针对。“那是那是。”说着向那马车走去。瞧这阵仗，这五皇子，怕是得罪了人，以后可是有的折腾了！恐怕就这一路，也指不定抗得过去。

　　马车，呵，五皇子恐怕没那么好心，准备马车的人，呵，恐怕也没那么好心。娘儿俩挺着肚子守寡，各怀鬼胎啊！

　　在怕些什么呢？想这些多的作甚，给自己找头疼。

　　这边叶长安刚刚撩起帘子，那边便响起了声音，“使鞭子的”

　　叶长安瞧了瞧周围，又瞧了瞧自己，盯着自己腰上别着的鞭子。什么破事都能轮到我，这驴屎运气。

　　“殿下，您有何吩咐？”叶长安瞬间换了一种语气。

　　“同我一辆。”

　　“殿下，可使不得啊，这种人怎么有资格跟您乘坐一辆马车！”那太监慌忙插话。

　　“李公公，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谁是主子，谁是奴才，还用我再重复一遍。”男人的声音有一丝慵懒。

　　“奴才，奴才不是那个意思”李公公立马赔了笑脸。

　　这都是上辈子修炼好的奴才，总是一张虚伪的笑脸，跪天跪地跪权贵，害人害己害妻女。

　　叶长安看了眼莫凡，用眼神示意他上马车，自己则是慢慢走向另一辆马车。叶长安撩起了马车帘子，马车内铺满了柔软的毯子，五皇子坐在东边靠前，叶长安想都没想便坐在了西边靠后，俩人之间身子虽是离得近，可心却是隔了千山万水，这千山万水暂时也没什么所谓之情。

　　李公公：“五殿下，咱们启程吧”

　　没人应声，那太监也不尴尬，自顾自地吩咐马夫开始赶路，“这那车你可赶好喽，咱们五皇子身子金贵着呢，赶不好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儿。”在马夫听来这是一种意思，在太监看来是一种意思，在叶长安心中这又是另一种意思。

　　叶长安平常也没多少爱好，耍嘴皮子揣摩人心却是练了不少，这太监的心思他是一眼就能瞧出来，这一路便是劳苦破开胸膛挖出心脏来护主儿也不定能得点儿好处。这皇家的腌臜事自是他们皇家自己人来解决，叶长安是看破不说破，临危不受命，下决心努了劲地要带莫凡见缝插针地溜号。

　　可这换了马车，却真的是有点难为他了。

　　马车颠颠荡荡行驶了起来，叶长安心里亮堂地跟明镜儿似的，从此他便是真的要自力更生了。有功那便是自己之攻，有过哪便有全寺之过，小心行事小心做人，不把把柄漏出来给别人抓，也不去抓别人不小心漏出来的把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忍一下也不犯人，不当出头鸟，也不做那背锅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