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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记性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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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斯丹不记得自己体检的经过,当他回忆时,一些模糊的画面从他的脑海闪过,他却什么也抓不住。他越是回忆,越发觉自己记忆中的匮乏。他记得或者说他认为有人给他抽过血,那个人是米勒吗?他想不起来。
特里斯丹只有一种猜想,有人清除了他的记忆。
谁会那么做?为什么?是否有人发现了他的异常之处?
疑问挤满了特里斯丹的内心。
他被焦虑困扰着,一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定。
他绷紧神经,仔细观察身边的每个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动作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他一无所获,每个人看起来都和平常一样,没任何反常的地方。
特里斯丹心不在焉地切着自己的黄油面包。
即使他不想再恩里克面前表现出焦虑的样子,特里斯丹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恩里克的对面坐下,
“嘿,小心点。”
“嗯?!”
“你已经快把自己的晚餐全都挤出盘子了。”
特里斯丹停下动作。低头一看,他盘子里的豌豆已经有一半都掉在桌子上了。
恩里克从特里斯丹坐在这里就看出特里斯丹的烦躁。他不想对他刨根问底。
“今天你不太开心。”
特里斯丹点点头,然后泄气地放下手里的叉子。
但是恩里克并没有问他原因,特里斯丹为他的体贴感到一丝感激。
他们对于基金会只是可消耗品,生命随时都可能被终结,没有人会处在这样的处境中还每天保持笑容,恩里克没有兴趣挖掘那些痛苦,他自己不也一样在逃避那些他不想深究的问题。
“你不会现在才开始为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吧。”
特里斯丹抬头,对上恩里克眼里促狭的笑意。
“你想出去吗?我有办法。”恩里克的语气是装出来的认真,“你可以踩着光出去,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关手电筒的。”他笑笑。
“我不会的,在今天的检查后,我很确定自己精神状态良好。”特里斯丹白了他一眼。想到那个关于精神病院的笑话,特里斯丹的心情多云转晴,他真幸运,即使在这种地方,也有一群想让他开心的人。
“恩里克,你太棒了。”特里斯丹习惯于直白地夸赞别人,他认为对一个人的喜爱就应该直白地表达出来,越坦诚,尴尬越少。
“你现在肯定开心一点了吧。”恩里克边回答边抛着手里的苹果,青色的苹果一下一下地砸在他的手心里,他弹动手腕,又把苹果抛上空中,然后再稳稳地接住。特里斯丹的视线随着他的指尖上下移动。
“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看起来那么不好招惹,在洗手间里却对我笑?”特里斯丹随口问。
“因为我不想成为别人拿来逞威风的对象。如果我对0921道歉,他肯定不会有礼貌地回我一句没关系。”但你不一样,恩里克在心里补充。
这个回答听起来非常理智。
“你听起来对这方面很有经验。”
恩里克沉默了一秒,然后说:“我父亲教我,对待比你弱的人,首先威慑,最后才是暴力。”
“听起来可真…严格。”
“谁在乎,反正我现在是个厨师。”不,你现在不是厨师,你是个狗屁的D级。
“哇,你竟然是个厨师。”特里斯丹没想到恩里克会是个厨师,不过想想他穿围裙的样子肯定也很赏心悦目。特里斯丹很喜欢墨西哥菜。
“我在我们那边的米其林餐厅工作。”恩里克的语气有些骄傲。
“我还以为你是做墨西哥菜的。”特里斯丹觉得恩里克很厉害,那么细致繁琐的法国菜他都会做。
“我当然也会。”
“真的?我超爱墨西哥菜!”特里斯丹感到很可惜,如果现在不是在站点里,说不定他现在就能吃到恩里克做的菜了。
他们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待在一起,特里斯丹不想再干巴巴地说话了。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看见恩里克就情不自禁地想吻他?
要是他刚才别吃那一口面包就好了,他不想亲恩里克一脸食物残渣。
特里斯丹正在对他不能亲恩里克感到纠结。
恩里克就看着特里斯丹又陷入了纠结中,手指间还夹着叉子,看起来蠢蠢的。
他怎么这么可爱。
恩里克向特里斯丹勾勾手指,特里斯丹听话地向前倾身。
一个浅浅的吻落在特里斯丹的唇上,他挑起眉,然后看见恩里克在他面前放肆地大笑。他们俩这回可想到一块去了。
满脑子都是接吻。
特里斯丹的耳朵红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不好意思了,可是他的耳朵就是红了。他明明对笑话荤素不忌,在撩妹上也是经验老到,但是他一看见恩里克就什么都撩不起来了,像个傻瓜一样。
但和恩里克在一起的每一秒都令特里斯丹愉悦万分。
恩里克现在正独自一人,他刚和特里斯丹分开。
恩里克想到刚才自己对特里斯丹的回答“首先威慑,最后才是暴力”,即使他再怎么想逃离父亲施加的教育,那些条律也依然根植在他身上。
恩里克是瓜达拉哈拉人,他在那座城市长大。他的父亲是当地□□的头目,他从小目睹了太多暴力,犯罪,谋杀。
他的父亲一直教育他,想让他接手家族生意。恩里克丝毫不感兴趣,在成年之后,他就离开了瓜达拉哈拉,他在墨西哥城学习烹饪。他的父亲没有管他,因为他只相信恩里克会回到他身边接任他。
恩里克没有,直到他的父亲去世。他大姐求他回去参加葬礼。于是他又回到瓜达拉哈拉,他没有意料到,他的父亲那样残暴狡诈的人,那么容易就死了。
他必须接手生意,在他成年之前受到的一切教育就是为了这一刻。
无论他是否接任他父亲的位子,都会有很多人为犯罪而死,他只是不想让罪魁祸首变成他自己,他觉得自己太懦弱了。他厌恶暗杀,恐吓和绑架的手段。他喜欢做个餐厅的大厨。
那天晚上,他去酒吧买醉。
他越喝越凶,最后在酒吧的卡座里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他看到床边面朝下的女尸,暗红的血液从身下蔓延,将棕色的地毯洇湿一大片深色。
警员踢门而入,在他枕边搜出一把枪。
他就这样被逮捕了。
他的大姐来看他。
“别害怕,恩里克,我不会让你一直被关在这儿的。”祖伊面容憔悴地对着他,但是她的唇红得滴血。
恩里克明白了,他也知道他的父亲为何而死了。
但他没有死,阴差阳错,他被作为重刑犯投放进基金会。
他记不住以前的事情,恩里克有感觉自己是被基金会不断回收后利用的工具,他的记忆被搅成一团乱麻。他不记得来site-19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特里斯丹的大笑的脸,隐隐感觉也有其他人对他这样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