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十三月雪

2、2

　　辛纤是N大文学系的一名大二学生，上了一周课后，在周末终于找到一间合适的房子，和房东见过面后才知道原来她就是文学系的俞教授。
　　俞教授对她有印象，挺喜欢这孩子的，活泼开朗，积极向上，问清楚租房目的后，也没多说什么，还减免了一些费用。
　　于是这周上完课后一放假，辛纤就从学生宿舍搬到了景苑小区四栋302室。
　　搬来第一天，就遇到一个怪人，不帮忙就算了，好几次和她打招呼也都是爱理不理的，辛纤还从没见过这种人，这么孤僻的性格，一看就是没有朋友的人。
　　本来辛纤不想继续热脸贴冷屁股了，可是看见她就住自己对门，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远亲不如近邻，更何况像辛纤这种外向乐观的人，反而对这个新邻居格外好奇。
　　回复完俞教授的信息，辛纤将自己的行李打开，整理好衣物，见时间还早，便又把被单床单什么的都放进洗衣机里，尽管这个房子看起来挺干净的，辛纤还是重新打扫了一遍，受了人家的恩惠，自然要好好对待。
　　301和302的阳台是同向的，挂枕套的时候没挂牢，正好风一吹就飘到了隔壁阳台上，辛纤突然打了个嗝。
　　“叮咚——叮咚——”
　　按了好几次门铃也没有响应，难道她又出去了？又等了一会，确实没人开门，辛纤只好打道回府，晚点再来问问。
　　林诉重好久没有睡得香了，如意地饱餐一顿，昏昏沉沉中听到一阵阵断断续续的铃声，是门铃响了吗？
　　可是竖起耳朵又没听到什么声音，埋头继续睡觉，铃声又响起来了，这下确定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谁啊？扰人清梦。
　　不情愿地爬起来，胡乱理了理头发，趿着一双人字拖去开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耍我吗？这年头还有人搞这种恶作剧，无聊。
　　翻了个白眼关上门，回房后却发现睡不着了。
　　今天真是个倒霉日子，林诉重心想，忽然想起对门那个女人，自从看见她就有些烦心，以后还是绕着她点得了。
　　浑然不觉自己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说她倒霉，于是这个倒霉的女人拉着她一块“倒霉”了。
　　洗了把脸清醒了点，拉开窗帘让阳光透进来，忽然瞥见阳台的地上似乎多了一样东西，走过去拿起来才发现这是一个枕套。
　　哪来的枕套？
　　抬头看了看，隔壁阳台上晒着被单和床单，看这颜色和风格，手里的枕套分明就是同一款，林诉重眉头微蹙，敢情刚刚的门铃声是那个女人按的。
　　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
　　要不然扔下去吧？
　　“叮咚——”
　　门很快就开了，辛纤探出头瞧了瞧，看见林诉重递上手里的枕套，受宠若惊地接过来。
　　“谢谢你啊！刚刚我按好久的门铃都没人开，以为你不在家呢，还让你亲自给我送过来，太麻烦你了谢谢。”
　　又是这句……
　　林诉重面无表情地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踏进自家然后关上门。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表情都没有。
　　辛纤盯着那扇紧闭的防盗门，目光复杂，真是个怪人！
　　明明都特意过来给自己还枕套了，却还是摆着这副臭脸。

　　“咔嗒。”
　　屋里非常安静，听到门把转动的声响，林诉重看也不看，直喊：“老规矩，饭煮了。”
　　美人扬眉，风姿绰约，林远秋得到妻子的旨意非常自觉地脱掉皮鞋和西装外套，穿上居家拖鞋挽起袖子，走向厨房。
　　满意地点点头，穿着同样的拖鞋踱步走到林诉重身后，望见她正抱着笔记本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说中秋有校园活动。”林诉重突然出声。
　　俞音动作一顿，想了想回道：“嗯，好像是，暑假才过去没多久，又放了这么长的假期，有些学生就是H市本地人，还有些学生没回家，就留在学校。”
　　林诉重默不作声，明显感受到身后有人凑近自己直往这里瞧。
　　俞音看清了屏幕上的内容，发现她又是在淘书，只觉索然无味，还未来得及吐糟，却被林诉重率先“攻击”。
　　“美人，今天香水喷多了。”
　　“是么？”俞音站直身躯，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柳眉轻蹙，“好像是喷的有点多，都过去几个小时了，你这狗鼻子也不知道随谁。”
　　林诉重风轻云淡脱口而出：“随你，鼻梁高。”
　　……美人无语。
　　看了看专心致志的林诉重，俞音回击：“图书馆那么多书，你非要自己买，嫌钱多以后扣掉零花钱。”
　　林诉重关闭网页，点击关机，回头便看见老妈深邃的目光。
　　“咋了？我用我爹的卡。”
　　俞音不由得眯起眼睛。
　　面对看似危险，实则毫无杀伤力的眼神，林诉重平淡地直视回去。
　　“对门那女孩你见到没？”
　　林诉重挑眉，脑海中闪过那个聒噪的女人，越过俞音的身位，拿出三副碗筷。
　　“那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房子。”
　　俞音眼底迅速掠过一抹精光，在林诉重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丝微妙的笑意：“那是你学姐，既然做了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瞧那姑娘挺好的，多跟人家接触接触，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会得抑郁的。”
　　林诉重抬头看了她一眼，母女俩的关系有种反过来的感觉，语气无奈地说道：“你是头一个说自己女儿会抑郁的母亲。”
　　俞音不可置否，正好林远秋端着菜出来，看见气氛古怪的两人，面色不改地催促道：“洗手吃饭了。”
　　饭桌上，俞音夹起一片茄子放到林诉重碗里。
　　随即林诉重无动于衷地夹起那片茄子放到林远秋碗里。
　　俞音再夹起一筷土豆丝，冷声道：“吃掉。”
　　林诉重继续无动于衷夹起放到林远秋碗里，重复说：“吃掉。”
　　林远秋立马吃下去。
　　林诉重头也不抬地夹着面前的红烧鱼，而对面的俞音已是面露寒气了。
　　舀过一碗西红柿鸡蛋汤，推到林诉重面前，紧紧盯着她：“不许挑食。”
　　林诉重若无其事地将汤推到林远秋面前，叮嘱道：“不许挑食。”
　　林远秋大喝一口。
　　俞音深吸一口气，濒临爆发。
　　“林诉重！”
　　小林同学波澜不惊：“食不言寝不语。”
　　俞音看向老林同志，碍于妻子的面子，舀了一碗没有西红柿的蛋汤放到林诉重面前。
　　“喝了，鲜。”
　　林诉重轻啜一口，赞同地点点头。
　　殊不知这次俞音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更加恼火：“你俩姓林的一个鼻孔出气是吧！”
　　林诉重抬眼一看，美人好像真的是生气了。
　　“活动是谁策划？”
　　脸上的寒气刹那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感兴趣了？”
　　林诉重淡淡凝视她一秒，然后埋头吃饭。
　　心知女儿脾气，俞音知道再怎么去挑动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只好回答：“具体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听说是几个社团的学生组织的，没有什么节目，就吃喝玩乐。”
　　林远秋听了后搭话道：“你们说的这事啊，我也听说了，真羡慕你们年轻人，活力四射。”
　　“对门那人你学生？”林诉重瞧了瞧俞音，忽然问道。
　　美人脸上笑容渐放：“怎么？你又感兴趣了？”
　　“我对苍蝇不感兴趣。”
　　笑容僵硬在嘴角，抖了抖，俞音无声看着她。
　　苍蝇？两人见过面接触过了？
　　……
　　饭后，林远秋去洗碗，林诉重擦桌子，俞音沉默地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欲言又止。
　　以前，林诉重不是这个冷淡的模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女儿变得越来越孤僻，和自己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就连简单的交流也变得只有零星几句……
　　最后俞音还是耐住性子没有问出口：“我们回去了，早点睡别玩太晚。”
　　“嗯，晚安。”
　　周日，艳阳高照，气温陡然上升了好几个摄氏度。
　　“重哥，这是你要的书。”徐正羲递过去一本书，抬起头，伸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
　　林诉重接过书看了看封面，确认是自己需要的那本书，拿在身侧转身就走：“走吧。”
　　“重哥，篮球场在那边，你走错了。”
　　林诉重站住脚回头淡淡地看他：“你要是想在太阳底下被晒黑，我不介意陪你。”
　　闻言徐正羲一愣，随即憨厚地笑了笑，追上去挠挠头：“我哪像重哥你一样怎么晒都晒不黑，那我们去哪？”
　　林诉重看他一眼，脚步不停：“去体育馆，一会还有个人要来。”
　　“谁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末体育馆人还是比较多的，今天也够热，林诉重来得已经算是早的了，但室内篮球场还是被人占了。
　　“怎么办？重哥要不还是去露天的吧，晒会太阳也没啥大不了的。”徐正羲四处望了望，刚刚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在打球了，怕是去晚了就没有地方了。
　　林诉重没有搭理他，打开手机发出去一条□□讯息：我到了，你人？
　　徐正羲瞧她没有理自己，也没有生气。
　　抬头观察篮球场上的动静，拿着手机的人不多，很快便听到一声叮咚。
　　赵孟潭：我在边上，穿白衣蓝边球服。
　　赵孟潭：我看到你们了。
　　随即便看到一个人朝这里走过来，正是穿着信息里所说颜色的球服。
　　那人稍微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林诉重？”
　　林诉重看着这个高了自己半个头的人，微微仰头鼻音轻应：“嗯。”
　　“约出来打篮球，没想到真是个女孩子，还长这么高。”
　　赵孟潭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配合他英俊且柔和的五官，有种儒雅的气质感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