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武侠》言情武侠

26、第 26 章

　　接连不断的砸碎瓷器的声音从东厢那边传来，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的突兀刺耳。这声音也明白的传达出主人内心狂烈的怒气和熊熊怒火。
　　“王爷，求你了，消消气吧！”一个女人柔声劝着。
　　“啪”又是一件珍品摔碎了。
　　“你让本王怎么消气？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骑到本王头上来了！”怒极的淮南王歇斯底里的狂吼。
　　“是，是，这我都知道。可是，王爷，咱们柚佳的身子近日又不大好了，你这样，岂不吵的他无法休息？”
　　偌大的庭院里一阵静谧。
　　躺在床上的柚佳，一双黑葡萄般纯净无辜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间的窗户和大门。尽管他已不堪病痛的折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疲惫，但他仍然满怀希望和憧憬。他相信她会来。虽然每个漫漫长夜，在明亮的启明星升上天空的时候，他的希望最终都会以失望告终。
　　站在窗前的小侍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也百般不忍。主子这是在等什么人啊……为何这样日复一日的等，那个人却始终不出现？他只知道，自从前些日子开始，主子每夜里必定吩咐他们这些下人，不许锁了门窗，且把院子里侍候的下人撤去了好些。等把这一切都吩咐好了，主子就躺在床上，眼睛一直望着门窗，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移开目光，恨不能把它们都盯出个洞来。他还记得，有好几回，夜都很深了，王爷和王妃前来探望主子。可是，王爷和王妃还没说上两句呢，主子就开始着急了。虽然，主子并没表现出来。可他时不时地就要看看院子外面有没有什么人来，眼神总是频繁地撇着门窗，很明显的心神不宁。
　　这，可不就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么？
　　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希望这个人要来就早点来，别让主子总是这么等着，主子愿意等，可主子的身子哪儿受得了啊！
　　柚佳幻想过一千次一万次少昂来找他的情景，幻想着她在夜深人静之时，突然出现在他的院落里，推开那扇从来都只是虚掩着的门或窗，淡淡笑着走进屋里来。
　　但是，他从未想过，少昂会在某一个阳光灿烂天气晴朗的早晨，十分招摇地坐在他的院墙上，懒洋洋地晃悠着两条纤长细瘦的腿，笑容如初春绽开的花朵一般灿若朝霞。
　　她又轻盈又平稳地跳下那面墙，依旧一身白衣，依旧一张令人见之难忘的倾世玉颜，轻快地向他走来。
　　“小美人儿，我来了！”说着，还不忘拿手在人家光洁滑腻的脸蛋上揩油。哎哟~那个手感，真叫一个妙！
　　柚佳愣愣地望着她，眼里波光闪闪，好像还不能相信似的。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她把鼻子凑近他的颈窝里使劲嗅嗅，像一只小狗，闻够了才抬起头。一抬头，就看见他的脸早已红透。
　　“呐，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哦！”她为了显示自己的清白，装作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着，“其实，我是闻见了一股药香味，想看看是不是你身上发出来的。”
　　她在他身边走了两圈，神色忽然就凝重下来，说话也全没了刚才的轻松惬意，变得焦急起来。
　　“你是不是病了？”
　　柚佳轻轻的点下头，“我这身子打小就这样，一直不离药罐子，所以我成年累月的待在这院子里，极少能够出门去。”
　　少昂望着柚佳眼神哀戚的样子，心就变得很柔软，对他充满了怜惜，“那，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柚佳还未回答，他身旁的小侍就急了，“不行，不行！叫王爷知道了，会打死我们的，主子也会遭殃！”
　　柚佳的眼神刚刚有了神采，一瞬间又黯淡下来。
　　少昂来回踱步，似在思考，“你们王爷何时回来？”
　　“大概晚饭前就能回来。”
　　少昂埋怨地看了小侍一眼，好像怪他没早点说，“这不还早吗？我带他出去逛逛，晚饭前一定把他送回来。”
　　看着少昂笃定的样子，小侍彻底慌了，急忙摆手。
　　柚佳直起身子，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小侍，“我命令你，现在躺到我的床上去，假装我在睡觉，直到我回来。”口气虽然轻软，但命令却不容置疑。
　　甩掉了淮南王府，甩掉了一堆恼人烦人的规矩，少昂和柚佳两人愉快地在热闹的大街上闲逛。
　　“哎，这是什么，能吃吗？”柚佳的脸蛋红扑扑的，极兴奋地望着糖人摊子。
　　“能，可甜了！”少昂买了一串放在他嘴里，让他衔着。
　　可怜的柚佳只伸出舌尖，一丁点，一丁点地舔着，根本舍不得吃。
　　“你快吃啊，天这么热，你不赶紧吃它就化了！”
　　柚佳一低头，一咬唇，下了决心似的，加快速度吃起来。
　　“咦？那些人在上面吵架么？”柚佳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台子说。
　　“不，他们那是在打擂台呢，就是很多人在一起比拼各种各样的本事。有人比武功，有人比文才，最后角逐出一二三名。这个擂台可出名了，你要是在这上面赢了名次，在京城可就是名声响当当了。”说着说着，不由想起三年前的那场擂台。可是，很多东西，自从柚佳父亲的那场寿筵之后，就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少昂从来没有料到，寒飞雪就是当今二殿下，二殿下就是小时候送她那颗玉紫海潮珠的小哥哥。都是那双金瞳，天下拥有金瞳的人只独其一！
　　少昂领着柚佳在街上各种各样的摊子上逛着，两人玩的不亦乐乎。
　　“你看，这个吹的响声很有意思的。”说着，拿起一个哨子吹响，声音确实又清脆又响亮。“好玩吧？我买一个给你怎么样？”
　　柚佳咧嘴笑开了，“嗯，谢谢！”
　　两人又说又笑，什么好吃好玩的都见识过了。原本正想出集市，寻个地方歇歇脚，却忽见街角处有一个身体残疾的老乞丐正在向来来往往的人乞讨。
　　少昂原本嘻嘻哈哈的欢乐表情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她看着那个下半身都瘫痪的乞丐，艰难地挪动身躯，双手捧着半只瓦片，两只混浊的眼睛留着痛苦的残泪，磕头弯腰地乞求过路的人们给予一点点施舍。
　　然而，没有，没有一个人，肯停下脚步施舍给他。哪怕，只是一个关爱的眼神呢？
　　人们非但不同情他，还唾弃他，践踏他。
　　老乞丐捧着的半只瓦片空空如也。路过的行人，无不对他投下嫌恶的一撇；有的还朝他吐唾沫，叫他滚远点；还有心更恶的，会抬起脚，狠狠地朝他腰上跺一脚。
　　少昂的身子凝在原地不动了。
　　思绪中，有一年的冬天，也有个人为了她而当街乞讨。当时，那个人的遭遇，并不比现在的这个老乞丐好。她清楚的记得，仅仅是为了两文钱，那个人被人在地上踢的吐血也不喊一声。
　　“柚佳，我们过去。”她牵起柚佳的手往乞丐跟前走。乞丐见到有人来，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缩，他怕再挨打。少昂和柚佳极有默契地将手里全部的食物都给了老乞丐。老乞丐颤抖着双手接下食物，痛苦哀戚的双眼竟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不住地对两人磕头。
　　柚佳赶忙扶住他，“老人家，不要这样。”
　　老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蹒跚且艰难地打开他一旁的一个破旧包袱，他取出了一样东西交给少昂。一直到少昂和柚佳已经离老人很远了，少昂还仍然将那样东西死死地握在手心。
　　那是一枚证明军功的铭牌。
　　少昂侧过身，看看柚佳的情绪也很低落，刚才的事一定也对他有很大的影响。
　　“不要想了，我带你去吃好东西！”拉着柚佳的手直奔她心目中天下第一好吃的酒楼——醉月楼。
　　醉月楼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几乎座无虚席。
　　“掌柜的——！”少昂拖长了声音喊道。
　　本来忙的焦头烂额，一脸焦躁不耐烦的掌柜忽然抬起了头，脸上竟生出一丝欣喜，迅速而准确的察觉到声音所在，毫不犹豫地赶过去。
　　“陆公子，带了朋友来啊！今天想吃点什么啊？”掌柜殷勤而又讨好地笑着问。
　　“嗯嗯，上几道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另外给我来一壶好茶！”
　　掌柜的一愣，“啊？”
　　“啊什么，还不快去！”
　　掌柜的一脸悻悻然离去了。
　　“他好像很失望，为什么？”柚佳好奇道。
　　少昂得意的一笑，“那是，他以为我会要酒。”
　　柚佳的大眼睛眨啊眨，摇摇头，“我还是不懂。”
　　“我在他的地盘埋了许多好酒，他一直打我那些酒的主意呢！可我让他看的见却得不到。”少昂笑的格外狡猾和奸诈。
　　菜全部上齐了，柚佳注意到掌柜临走之时颇幽怨地望了他们一眼，心有不甘地走了。
　　“快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家。”
　　于是，柚佳有意无意地吃的很慢很慢。
　　他是数着米粒吃，少昂却是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似的吃，吃的那叫一个畅快淋漓。柚佳心想，她真的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他也见过娘和姐姐吃饭，那叫一个斯文一个优雅，哪里像她这样啊！可是，她这样吃，一点也显得粗鲁和庸俗，让人发自内心地觉得她是真的食欲很好，看着她吃就会觉得幸福。破天荒地，这一顿柚佳竟然吃下了整整一碗饭。
　　“你看你看，最美不过夕阳红啊！”少昂遥指天边的落日，赞叹着。
　　“嗯。”就是时间过的太快了。柚佳有些郁闷地想。
　　“柚佳，你抓紧我，带你感受一下轻功的美妙。”
　　柚佳还在别扭于男女有别，少昂早已抓住他的腰腾空而起了。从高处看来时的景物，一切都不一样了。好像整个人就是一只飞在天空中的小鸟，可以俯瞰整个大地。平日里，遥不可及的云朵啊，此刻好像触手可及。柔软的风调皮的从指缝中溜走，那样滑不留手。
　　不知飞了多久，少昂带他落了地。这里不是王府，而是一个僻静的废宅。宅第已经荒废许久，杂草丛生，四处蒙尘。
　　正当柚佳不明所以，少昂为何带他来这样一个地方时。
　　“朋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四周很安静，只听的见风吹动草叶沙沙响。
　　然而下一刻，一黑衣人带着浓烈的杀意横空跃入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