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脱贫日常》千里之行

41、归家

　　赵思成离开了，腰间系着自己只能算是“袋子”的荷包。

　　尽管与他没有经常在一起，然而他的离开，依旧让她感觉出了一丝冷寂与落寞。

　　“姐，思成哥不用多久就会回来的！”

　　听了小妹的话，豆子也连忙劝慰道：“是啊，姐，万一以后我和大哥也去了考试，那你不得叹上更多气了？”

　　李长柳瞪他：“到时候你和麦子两个去考试，我自然也跟着，哪里有时间叹气？”

　　这个倒是，赵思成有赵家树陪着，而麦子和豆子只有她陪着。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李长柳很快就没时间想赵思成了，她忙着隔壁作坊里的事。

　　既然肖松接了这么多单子，自然要多雇一些人进来。村里听说她这里招工，纷纷在她家门口排起了长队。招工一事事关重大，招谁都需要考核，考核过关都让小陈氏和刘氏调.教。

　　招工一事已然告一段落，李长柳正收拾着东西打算去看看小陈氏她们教得怎么样了。这时，大伯娘张氏偷偷摸摸地走上前，低声对她道：

　　“柳丫头，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敬文他去了城里念书，家里哪哪都要钱，你就算念着他以后的前途，你也该雇我啊！”

　　李长柳眉头一皱，道：“伯娘，刚才你和村里其他伯娘婶子一起考核的，已经落选了，我如果破例招了你进来，那不是让其他落选的伯娘婶子没面吗？”

　　“他们又不是你的亲伯娘！你不顾虑我，那你想想敬文，他若是考上了秀才，到时候沾光的可是你啊！他们家就算有读书出息，往后与你也无关啊！”

　　张氏话里话外依旧围绕着李敬文，然而李敬文真能考上秀才？别说她把他想得那般不堪，主要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李敬文考上秀才后自己会从中得到什么好处！至于她所说的嫁得更好？呵，她都已经跟赵思成定亲了！

　　与其等着沾李敬文考中秀才的光，倒不如沾赵思成的光！

　　张氏说得口干舌燥，见她依旧不为所动，不禁起了些火气。

　　“柳丫头，你要是不收我，我……”

　　李长柳当即警惕地看着她：“伯娘，你难道还想赖在我这里不成？你可别忘了，我们早就分家了！这里是我的地盘！”

　　然而，她把张氏看轻了，张氏不是脸皮厚，她简直就不要脸！

　　“天老爷啊！这都是什么世道啊！亲侄女竟然连自家的伯娘都敢欺负了！”

　　李长柳彻底傻眼了，张氏这波操作实在让她头疼不已。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早已散去的村民，他们见张氏赖在李长柳的脚边，甚至还想去抱她的脚，好在被她迅速地闪避开来，不然让村民看到两人这副样子，指不定会怎么想。

　　这时，小陈氏的姐姐陈氏抱着娃挤了过来，指着张氏便破口大骂了起来：“好你个张氏，太不要脸了！人家柳丫头作坊里光明正大地招人，层层考核过关的才要，你明明比人家周氏还要差，竟然还有脸来柳丫头面前闹！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经她这一开头，围观的人顿时纷纷指点起来，张氏原是想以自己的身份压制李长柳把自己雇请进来，谁知跑出一个陈氏，她恨恨地仰起头瞪着陈氏。

　　“我们两侄娘的事，关你个瘪三什么事儿？快闭嘴巴你！”

　　“呵，你还好意思回嘴了你！”

　　陈氏顿时气得不行，放下手里的娃就要冲过来，李长柳见两人有动手的趋势，连忙拦了下来，道：“各位伯娘婶子你们不要冲动，先听我说！”

　　见她们终于冷静下来，李长柳缓声道，“如果伯娘们相信我，那我想跟你们签个契纸。你们都该知道，我把新粮种种活了，得了官府的奖励。其实这里面有两种粮种很适合我们种，只要用心照顾，就能成活。只要你们愿意，你们拿一斤大米来换我两斤粮种。以后种成的粮可以卖给我，价钱就以玉米的价一般来算，你们看，怎么样？”

　　她的话顿时让围观的人议论开来，有的满脸激动，有的半信半疑。

　　“柳丫头，我看你种的粮种都是往在下等田里种的，难道下等田也能种活？”有个年纪稍大的伯娘满脸疑惑地问道。

　　“伯娘说对了，我要你们种番薯和辣椒，番薯不挑地，辣椒的话，下等田种出的辣椒收获或许比不上上等田里的，但能种活！”

　　紧接着，她又将如何种植番薯和辣椒的法子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纵然刚才还有怀疑的人，如今却是信了十成十。毕竟，大家都是跟地打交道，她能细数家珍一样地把种植方法告诉大家，定是胸有成竹。

　　“那行，我跟你签！”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都跟着一起。李长柳这才长吐一口气，微微笑着说道：“此事不急，我们请里正过来作个见证罢！”

　　既然要用上大家的田，只要跟田地有关的事都是大事，请来里正无可厚非。见她对此事这般郑重，其他还在迟疑的村民便全然松下了防备。

　　在里正的见证下，李长柳一口气与半个村的人签下了番薯和辣椒的种植协议。

　　接下来的几天里，不少村民提着一袋大米排到李长柳家门口等着换粮种，好在她将番薯和辣椒都存好了，辣椒不好存放，都被她晒成了干辣椒，可以直接领回去作种。

　　她之所以会选这两样给大家推广，就是因为这两样都是一年四季都可以种植的，只要温度达标，什么时候种都可以。

　　“柳丫头，你……真的相信你那伯娘？”小陈氏依旧有些担忧地看着李长柳，道，“我听说她为了供李敬文念书，卖了家里的两亩上等田呢！”

　　而且买她家地的正是赵家树家里！

　　这事早在村子里传开了！

　　李长柳笑眯眯道：“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亲伯娘，我能帮她一些就帮她一些罢！”

　　张氏并没有拿大米过来换粮种，而是提了一袋子杂粮过来。别人或许都觉得自己吃亏了，只有李长柳觉得值。

　　那袋杂粮里，不仅有芋头，还有玉米和高梁。这几样她家里都吃完了，正愁什么时候去买呢，张氏就提了过来。至于她能不能种好番薯和辣椒，那就只能看张氏自己的态度了。

　　*
　　春去秋来，李长柳的小作坊一派热闹生机。

　　“你这东西有点意思，一会儿我带点回去给甜甜吃。”

　　李长柳抬手便朝那只偷偷伸过来的手使劲一拍，瞪着他，似笑非笑道：“给她吃还是给你自己吃，你心里还没点儿数么？”

　　赵谨玉这人实在让她琢磨不透，听孟氏说，他最多不过在这里住上一个月，谁知如今都过去四个月了，他竟然依旧老神在在地呆着，完全没了一开始的折腾劲。她记得当初这家伙还跟自己借过钱呢！

　　不过这样也好。

　　想起第一次在寨子里一见面他就要打要杀的情形，再看看现在这个一身粗布短打，头发高高束起，正一副农家子打扮地坐在自己院子里吃着刚出炉的薯饼的人，她摇摇头，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

　　“你知道赵思成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吗？”

　　赵谨玉听到这个名字，脸上依旧满脸不屑，哼了一声，道：“又想你家相公啦？”

　　说完，他又记起那人临走时对自己说过的话，只得撇撇嘴道，“放心，这都年底了，他这最后一场也该结束了。”

　　他的话刚落下，院门就被人敲响。

　　“二哥哥！”竟然是赵思甜。

　　李长柳打开门，只见她神情惊惶，“二哥哥，家里来人了，让你快些回去！”
　　*
　　此时，赵家门前可算是光荣了一回。院门口围了一圈的脑袋，站在前面的人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了里头。而赵家屋子里，孟氏正垂着头，恭敬地立在正中间。

　　她的上首，是一个仪态雍容的老太君，六十多岁的她保养得很好，纵然脸上布满皱纹，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的厉害。此时，她正捧着一只粗瓷杯，低着头怔怔地望着杯中水，沉默不语。

　　她的身旁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无一不收拾得精致整齐，可见是老太君身边得力的老人了。

　　正当屋里气氛僵持着，一串脚步声传来，几人纷纷朝屋门口望去，只见身穿粗布短打的赵谨玉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还没进门，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奶奶！”

　　老太君激动地站起身，似又想到什么，面容淡定地又坐了回去，冷下了神色。

　　只刹那之间，赵谨玉便自门外进来，扑向她怀里。

　　“奶奶！这么远您怎么来了？来之前怎么也不送个信过来？这一路走了多久？您身子可受得住？”

　　听着这一连串关心的话语，老太君的脸色可算是和缓多了。那张布满折皱的脸上也浮起了笑影子：“你这孩子也知道关心我这个老太婆？要不是你爹两个月前递消息给我，我还不知道你这鬼头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两祖孙又说了许多话，好一会儿赵谨玉才抬起头看向怯怯站在孟氏身旁仿若无物的赵思甜，又看了眼神情恭敬的孟氏，他沉默半晌，对老太君道：

　　“奶奶，您既然来了，便在这里住下罢。”他瞥了眼神色不变的孟氏，抿了抿嘴，道，“小娘她很会照顾人，您看，这四个月里，我是不是长了很多？”

　　听到他的称呼，不止孟氏和赵思甜朝他望去，就连老太君也诧异地看向他。他从来都是喂喂喂你你你地称呼她，这还是第一次称呼她为小娘呢！

　　不过，赵谨玉这几个月里在这里渐渐放开了心胸，吃得香睡得好，倒还真是长了不少肉！只看那脸就看得出来，圆润多了！

　　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想着自家的嫡孙子被照顾得这么细心，老太君对孟氏的态度也好多了。

　　“不错，很好。”老太君终于转了丝好脸色看向孟氏，“你操持着他们的吃穿，自己身体也不好，能做到这样，也算有功。”

　　只是，把自家儿子拐走之事……她还是不得解气！

　　“这都是妾应该做的。”

　　见她恭敬有礼，老太君点点头，问道：“我听说……思成定亲了？”

　　“正是。”

　　“嗯，听说是村里的姑娘？”老太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村里的姑娘也好，有你在，那性格也定是极好的。”

　　孟氏还未回答，赵谨玉便插嘴说道：“准嫂子的确是个能干的，奶奶一定会喜欢的！”

　　孟氏瞧了他一眼，朝老太君福了福身子，道：“李姑娘是个良配，思成也极满意。”

　　这话的内容可就多了。一说李长柳不仅是个好的，而且赵思成也是同意的。既然如此，老太君就算不愿同意，也得同意了。

　　果然，碰了这么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老太君有些沉脸：“嗯，叫她过来让我看看吧！”

　　谁知她的话一落下，屋外便响起了一道声音：“不必，成亲之后再让她过来给您磕头。到时您就能看到她了。”

　　“哥！”赵思甜看到熟悉的身影，飞奔扑了过去。

　　赵思成顿了顿，还是忍着没有避开，硬生生地将她接住。

　　“回来了？你爹呢？”老太君见了赵思成眼底闪过惊惧和嫌弃，眼神朝他身后扫，果然没过一会儿便看到了她的好儿子！

　　“娘？您来了？”赵家树一见江氏，脸上没有出现欣喜的神情，而是皱起了眉头。“既然您来了，那便先住下来吧。”

　　老太君冷哼一声：“我不住！我是来接我的宝贝嫡孙的！”

　　谁知赵谨玉当即回拒：“奶奶我不回去！”

　　众人齐齐愣住，想当初他可是想方设法地想回到赵家呢！

　　老太君反应过来后，扭头对着赵家树便是一通谩骂，眼神却一直盯着孟氏。

　　“好啊赵家树！你看看，一个个的都被你给带走了，你是不是非得让我众叛亲离才开心？！”

　　明着是骂自家儿子，她这神情却明摆着是在骂孟氏！要不是她，自己的儿子不可能会跟着她跑！要不是她，自己的嫡孙也不会赖在这里不愿意回去！

　　赵家树将孟氏护在身后，皱着眉道：“娘，您既然不愿意留下来，那就回去。儿子不孝，就让谨玉替我敬孝！”

　　他眼神转向要回嘴的赵谨玉道，“谨玉，我与你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那时候让你住在这里一个月也是权宜之计，你如今已经知错了，那便回去罢！”

　　赵谨玉满面不可置信，他看了看赵思成，后者正沉默地望着自己，眼神幽深，但他却看懂了。

　　他不属于这里，他是赵家嫡孙，以后还要继承赵家的一切。而这里……一切都跟他无关，住在这里，孟氏对他的确好，但她始终不是自己的亲娘，再好，也隔着一层隔阂。

　　他深深吸了口气，冷静着对老太君道：“奶奶，孙子陪您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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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