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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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如此不充分就来参加最终考核，你把这当成什么儿戏了吗？！”
锖兔呵斥道，手腕一抖将刀刃上残留的血液甩落。空地上，无头鬼僵硬的身躯倒下。旁边，黑发少年扶着一名浑身瘫软的短发少年在大树下坐好。
最终考核第三天深夜，这是他们救下的第十九名预备队员。
“谁知道鬼有这么可怕……等等，等等啊！你们要去哪？拜托你们留下来啊，我一个人在这一定会被吃了的！”
“周围的鬼已经全被杀了，只要你不乱跑呆在原地，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义勇听到这一句，本已向前走去的少年转身看向他，面无表情说道。
与那深蓝如一潭深水的眼神对视上，短发少年畏惧地抖了一下，不敢再作声。
离开之后，两人脚点树枝在林木之间跳跃穿梭，一时半会没有再听到呼救声。
锖兔感叹：“预备队员能力之差大大出乎我意料。既然选择走上和鬼搏杀这条路，那就给我拿出应有的觉悟啊。”
“但是锖兔还是会选择救他们。”
“当然！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死掉。”锖兔回答得毫不犹豫，“话说白天休整的时候要不要找块石头磨磨刀，感觉有点钝了。”
义勇突然皱起眉，警惕道：“小心。”
前方隐约传来异响，重物倾轧树木的嘎吱声和着树木抖动的沙沙声——像是一座巨大的肉块正缓慢朝前蠕动，一途压断了路上的碎枝。
他们又朝前跑了一段路，声音变得更加明显了。锖兔停在树上，将身形掩藏在巨大的树干后向前看去。义勇停在他身边抱着手臂，神情厌恶。
那是一座由十几米高的肉块组成的鬼物，数不清的铁青手臂密密麻麻缠绕着组成它的铠甲。比起它的身躯，头部非常渺小，和身体连接的脖颈处同样由数条手臂牢不透风保护着。鬼祟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四下搜寻人类的踪迹。
这和他们之前遇上的鬼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大家伙藏在这。”锖兔握紧了刀鞘，一扯嘴角拉出一个危险的微笑。他微微俯下身，日轮刀出鞘：“你呆在这，我先去试探。”
手鬼闻到了人类的气味，转头向他们看来，几条手臂如蛇一般在空中甩动。
锖兔感到一阵恶心，但身体动作却利落至极。他一蹬树枝从高处跃下，在半空中抽刀出鞘，居高临下举起日轮刀指向那被重重手臂覆盖的脖子。
“嘻嘻嘻。”
手鬼丝毫不乱，脖子上的手臂如离弓箭矢般，目标明确直指正跃至半空中的锖兔，向他弹射而来！
啧！
锖兔一个空翻，刀光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在一刹那清理出一个干净的球形空间，铁青色手臂纷纷斩落，渐渐化为灰烬。
“嗒。”
有着蓬松锈色头发的少年曲身落地，侧扣在脑门上的狐狸形状消灾面具由大红绳索固定住，耳后两个绳结晃了晃。
灰色雾气弥漫，形状扭曲的深褐树枝像是绝望挣扎的猎物，又像是暗中窥视厮杀现场的猎人。连鸟儿的声音也没有出现，锖兔只听得到簌簌风声和自己悠长的呼吸。
手鬼被砍断的手臂迅速愈合，新的手臂如蛆虫一般蠕动生长。
砍再多的手臂也是无济于事，还是需要近身，试试看这恶心东西的脖子能有多硬。锖兔的身影突然从手鬼视线中消失，他像一只振翅的蜂鸟在树木中穿梭，下一秒猛然从手鬼背后的灌木扑出，日轮刀带着一股气势向脖颈砍去。
让他失望的是，手鬼的脖子比磐石更加坚硬，八分力气的一击无功而返，同样强劲力道的反弹让他一时不能很好地控制住身体。少年狠狠砸到地上又迅速起身，日轮刀刀身在刚刚一击之下出现一道裂痕，他抿住嘴唇。
后方树梢传来“噼里啪啦”树枝撞击的一阵爆响。锖兔转身看去，眼瞳紧缩，一咬牙就要转身向那奔去。
糟糕，义勇！如果义勇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还没等他迈开步伐，只听见日轮刀高速划破空气发出的刺响，一个他熟悉的身影从烟尘中跃出。
如红蜻蜓轻点水面，义勇轻轻在锖兔身前落下，在手鬼面前完整挡住了锈发少年的身影。树梢处，向他偷袭的手臂在刚刚那一瞬间被斩落。扬起的羽蓝色羽织下，俊秀的少年脸庞同样扣着狐狸形状的消灾面具。
他冷着脸，用尚在滴落血液的刀尖对准了手鬼。
锖兔松出一口气，微微弯起嘴角。
手鬼盯着他们脸上同样款式的狐狸面具，声音里充满了虚假的怀念：“又见面了，我的小狐狸！你们很强呢，鳞泷一定花了大力气培养你们吧！想必吃掉你们，鳞泷一定会很伤心！”
锖兔心中一惊，他微微皱眉并不回应手鬼的话语，迅速思考手鬼话中的含义。
“该死的鳞泷，竟敢把我关进来！上次的小狐狸因为被我吃掉没能回去，他一定很不好受吧！嘻嘻嘻嘻，真是畅快啊！”
“幸树……？”锈发少年身体僵住了。
“是叫这个名字吗？我完全没心思去记呢！毕竟像你们这样的小狐狸，每次都会主动送到我面前！八、九……要我记住整整九个名字，”手鬼恶意地加重了声音，“真是非常的麻烦啊。”
“给我闭嘴！”锖兔大吼。
“都是因为你们脸上的面具。嘻嘻嘻！那九只小狐狸，都是因为戴着鳞泷亲手刻下的面具，才会凄惨的死去！”
空！
黑发少年抬眼盯住手鬼。该怎么形容那种眼神，仿佛是睡虎的胡须被拔下，怒龙的逆鳞被挑拨。
手鬼反而笑得更加畅快，接上了最后一句：“就像是，被鳞泷亲手杀掉一样！”
空气近乎停滞。
锖兔牙关紧咬，目眦欲裂，极端的怒火在脑海中叫嚣，战斗本能却摁住他乱成麻团的思维，几乎将他分裂成两半。停顿只是一瞬间，精神全神贯注于手中刀上，身体瞬间完成了水之呼吸全集中的准备，他双腿发力就要跃起，哪怕这是刀身彻底碎裂前能挥出去的最后一刀，他也已经做好了觉悟。
但还有道身影比他更快。
挡在他身前的波浪纹羽织，几乎是在手鬼声音落地的瞬间就消失不见。像林间骤起的狂风，像峭壁下的巨浪，带着磅礴的怒火，那道身影向手鬼袭去。
义勇的战斗方式不以速度见长，但即便能看清他的动作，也没有人能阻挡少年前进。无数扭动的手臂从地面钻出，从空中袭来，但还未接近就被雨般的刀光斩断。他一往无前，双手紧握蔚蓝色日轮刀，刀身萦绕着汹涌海潮向手鬼席卷而去。
纵然身体素质大减，纵然下意识的战斗习惯仍未和身体完全协调，纵然仍未适应过低的视角……纵然这样！你这连下弦都称不上的恶鬼，也敢在他面前叫嚣！
鳞泷老师沉默地站在满墙牌位前的身影一刹那间闪过义勇脑海。
他手臂处青筋暴起，没人看见的地方，黑发少年表情狰狞如恶鬼。九个人？才不止九个人，狭雾山木屋里的十二个牌位，那些一旦转身就不再回来的身影在他脑中一个一个闪过。
他曾经以为是他们能力不足的原因——直到今日！他终于知道这十二条血淋淋的仇恨，该向谁讨要了！
水之呼吸！
壹之型！
水面斩！
手鬼真正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孤注一掷地将来不及再生的断臂挡在自己面前。它与跃至空中的黑发少年对视上，惊惧的情绪在眼中闪现，庞大的身躯竟是就此僵住。
瞬息间，包裹住脖颈的坚硬手臂被清亮的刀光无可抵挡地劈开。被挑飞的头颅上，小小的眼睛难得人性化的带出了些茫然的意味。
锖兔被手臂组成的墙壁挡在后方，虽然解决那些手臂对他而言不成问题，但毕竟拖住了他的脚步。没想到顷刻间，手臂墙壁整体僵住，由上而下渐渐灰飞烟灭。将面前仿佛枯萎的手臂刷刷几刀清理干净，锈发少年焦急地朝前跑去。
不堪重负的日轮刀终于断裂开，这柄武器坚强地支撑到了战斗结束。
锈发少年的视线中，义勇站在断头的臃肿身躯旁边，羽织半边被血染红，身影看上去异常渺小单薄。
义勇看向手鬼正在消散的身躯，面无表情。他终结了水之呼吸绵延十几年的仇恨，但心头并不觉得有多少畅快。
……就是这样甚至不会血鬼术的弱小恶鬼，葬送了锖兔的生命。义勇感到一阵荒谬和可笑，却又不可避免地回想起当年的自己，不可避免地想着一些他当年如果能更强大之类毫无意义的问题。
他看到锖兔手中握住的断刀，抿嘴说道：“我很抱歉。”
锖兔跑上来狠狠朝他胸口揍了一拳，然后紧紧抱住他。
即使才刚斩杀了一只鬼，义勇的身体仍是冷的。黑发少年被身高相仿的少年紧紧抱住，感受到锖兔温热的体温，耳畔是少年呼出的热气，就好像自己的身躯也被他身上的温度所感染。这时他才将那些负面情绪挥散开，僵硬的动了动身体。
耳边是气急败坏的担忧声音：“你当然应该抱歉！下一次！再有下一次你独自冲上去！咱俩就绝交！”
怀中的黑发少年不怎么熟练地反手抱住他，锖兔听见他闷闷的回答。
“不会有下一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