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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路晚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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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动,春雨绵绵。
雨声敲打着屋檐,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珠从屋檐上跌下,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最后连在一起,形成水柱往下流动。
这场雨,下了整整一夜。
路晚时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因着刚下完雨,空气中弥漫着青草泥土的香气,她按耐住心头的疑问,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腿刚踩在地上,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她咬了咬牙,大意了,忘了这腿受了伤。
“诶,你这娃子这是干什么?”一穿着粗布麻衣的大娘捧着一掉了漆的水盆走了进来,喝住了准备下床的她。
路晚时抬眸望去,这位大娘瞧着并不怎么精神,眼下一层浓重的黑眼圈,她走近了路晚时才发现她的手也瘦的可怕,青筋密布,指头也蜷缩在一块儿。
脸上是岁月留下的印记,路晚时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一酸,很想落泪,想必这位定然是原主极为亲近的人。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路大娘已经取过毛巾为她擦脸,边动作边数落她,“你这娃子这一声不吭就跑了去,你让你老娘我怎么办呀?老娘我辛辛苦苦一个人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怎么就忍心?外头子损蛋儿多撒,你要是出了啥事你让老娘我怎么办?得亏魏子不计前嫌将你带了回来,不然……你咋子胆子这么大?”
“听老娘一声劝,那个知青不成就不成了,咱们农村人,要认清自己,不攀那高枝儿。”
她说的话带着浓重的乡音,路晚时听得不怎么懂,但大致的意思她能猜出来。
原主大概是因为一直谈着的知青移情别恋了,一气之下跑去了林子里,不知怎的身体就换了个人。眼前这一位,应该是原主的妈妈。
总不能是因为伤心欲绝死掉了吧?
有些荒谬了。
“咳咳!你猜的不错。”路晚时正想着事儿呢,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成熟的女声,差点没把她吓懵,“你是谁?”
大娘被她的这一吼差点吓得水盆都没端稳,“你这娃子可不是魔障了?”
路晚时径直接过毛巾,尴尬地笑了笑,“阿娘我有些饿了,你可以去帮我拿些吃的来吗?”
路大娘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骄纵得很,听到她饿了,嘴里低声骂了骂,还是出去给她做吃的去了,她这回受了伤,嘴唇都白了,得好好补补。
“你别看了,我在你灵魂里。”路大娘走后,路晚时四处看了看,试图找出方才出声的那位女子,结果下一刻她又听见了那姑娘道。
“你……在我灵魂里?”路晚时有些不敢置信,屋内确实不见他人,那……
这事怎么听怎么诡异呀。只是,人都可以死而复生,一个身体两个灵魂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非也,我并非一个完整的存在,我只是一个伴生性AI2537,来自三千年后,你的灵魂与我有着高度的契合度,在你死亡的那一刻,我已经自动与你绑定,如今你与我,便是一体,简而言之,你是2537的主人。”
“所以,是你让我到这儿来的?这又是哪里?”路晚时斟酌了半天,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2537并没有否认,“是的,主人的灵魂与这个身体的原主dna有些高度的一致性,2537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主人你复生,而原主,她的命定轨迹下场凄惨,2537为她准备了另一种美满人生,随后原主也答应了交换出身体的所有权。这个里,主人你应该也不陌生,这是你戏中的世界。”
路晚时瞪大了眼,她没听错吧,戏中的世界?
“就是主人你现在拍的那部戏里的世界。”
路晚时默了,她生前正在拍的那部戏,是一部年代戏,反映了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底层百姓的生活现象,她演的是女主角谢安安,可按照她如今看到的,不难得知她现在并不是谢安安。
“原主下场凄惨……”路晚时默念了这几个字,微微失神,“嗯?所以我是恶毒心机女配路晚晚?”
这个恶毒女配的名字,拍的时候还被她自己吐槽过,就差了一个字,她演的谢安安骂路晚晚的时候,路晚时总有一种在骂她自己的感受。
“是的,主人。”2537答道。
路晚晚在戏中确实神憎鬼厌,她痴恋男主顾知青,在明知道男主心属女主的情况下,与女主谢安安交好,多次离间男主女主的关系,还让女主误以为男主爱的人是她,在男主与女主解释清楚互表心意后,路晚晚直接设计与男主发生了关系,女主为了好姐妹退位让贤,男主也是个负责任的君子,出了这样的“差错”他自然得负责。
男主女主被迫分开了十年。
可路晚晚这个人,大抵是骨子里带了那么点偏执,在与男主结婚后,只要看见他与女主走近了那么一点,她都会捉狂,一开始男主对她还会包容解释,可到了后来,路晚晚几乎是本性全露,在醉酒后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男主震怒,但事已成定局,他又能怎样?
她的儿子只不过喊了谢安安一声漂亮阿姨,路晚晚就记在了心上,在又一次喝醉了,而男主彻夜不归的情况下,她失手,错杀了自己年仅五岁的孩子。
拍的时候路晚时演的人是女主谢安安,一个心中有大义大爱的女企业家,在失去了她的爱情后,她并没有自暴自弃,反而一番心血投放在事业上,最后功成名就,与男主也是多年之后再次互通心意,走到了一起。
路晚晚这个人,在她看来,编剧是为了黑而黑,用路晚晚来凸显女主谢安安的好,可是真的没必要。
“所以,昨天救我的那个人,是林魏吧?”剧里也曾经提到过路晚晚“偶然”迷路,是林魏把她找了回来。
可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路晚晚根本就不是迷路,而是知道宋青阳喜欢谢安安后,一时气上心头,而跑了出去,也正是这一次回来后,路晚晚才刻意去接近谢安安。
林魏原本就倾心路晚晚,从小时候就想着把领居家的漂亮妹妹娶回家,长大后,路晚晚对他却不像小时候那么热情了,反而若即若离,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在他十六岁被选上参军离开后,大河村里来了第一批知青,路晚晚所有的注意力,全被顾向北夺了去。
是以等林魏回来后发现,他一直珍之爱之的那位姑娘,原来一直讨厌他。
“你以为我想跟你玩,若不是怕大虎子他们欺负我,我才不要跟你这个邋遢鬼玩!”
“你说你喜欢我,你娶得起我吗?你能让我以后都不碰农活不伺候长辈?不能吧,我凭什么嫁给你,我阿娘待我便已经极好。”
“你别再来找我了,万一顾哥哥瞧见了,误会了怎么办?”
“我就是讨厌你!我看见你我就想起我小时候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给我滚!”
林魏自此真的没有再来寻过她,以旁观者的角度他将路晚晚的手段看的一清二楚,才发现她经常利用别的男人对她的小心思为自己谋取利益,他开始厌恶她。
他也觉得自己可笑,现在的他们,可不就是当初的自己?
这回若不是路大娘哭着求他帮忙,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去见她,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心烦意乱,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她那泪水爬满了小脸的狼狈模样。
“魏哥哥,晚晚好想你……”女子的低声细语响于耳侧,林魏似乎还能感受到她说话时热气喷洒在他耳朵边上的热度,他下意识去抱她,结果一伸手,才发现是一道虚影。
林魏从梦中醒过来,梦中那怅然若失的感觉还在心头萦绕,盘旋不去,他闭上眼,捉紧了手,狠狠地锤了下墙,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早已经忘记了吗。
“哥,你怎么了?”隔壁床的林熙被他的动静吵醒,又想起方才阿娘所说的话,笑了笑道,“哥你是不是想着晚晚姐呀!”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林魏狠狠地瞪了林熙一眼,“睡你的觉。”
林熙被他的眼神吓得直接翻过身背对着他,撇撇嘴小声嘟囔,“凶什么呀,我又不跟你抢晚晚姐,虽然晚晚姐真的好好看呀!”
林魏的纠结痛苦路晚时全然不知,如今她正欢快地吃着路大娘为她准备的鸡蛋白面条,据她所知,这个年代吃顿面条,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也不知路大娘一个寡妇,得赚多少公分才能换来一袋白面。
想到这儿,路晚时匆匆吃了几口,直接把碗往路大娘跟前一推,“阿娘我吃饱了。”
路大娘作势把面端出去放起来,被路晚时拦住了,“阿娘你也没吃,我看见了,你吃了吧,反正隔了夜的我也不要!”
“你这娃子也太挑剔了!”路大娘眼眶热了热,默默再把一半的面条倒了给她,“别说话,吃了。”
路晚时心中偷乐,吃就吃嘛。
路晚晚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她在外人跟前都是一副乖乖巧巧的软妹形象,是以大河村的村民们对她的印象还挺好,除了甚少见她出来地里忙活外。
但路晚晚身体从小就亏了,她爹也去的早,是以那群妇人们也不太爱说她的闲话,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路晚晚对她们,可不就是甜甜的一张笑脸嘛。
加上路大娘有裁缝本领,也能将路晚晚拉扯得很好,人家不干农活也有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