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千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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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鼠头妖怪离开后，山神君在美人塌上坐了一会，面上古井无波。前一秒生气后一秒平静，陈六妹手足无措不知该靠近还是远离。
山神君没让她纠结太久，只见他长身而起，招了招手。陈六妹颠颠跑近后长臂一揽环住她的腰肢。两人的脚下从四面八方汇聚一缕缕白烟，须臾就团成了一朵胖鼓鼓的云朵，憨厚可爱。
云朵托着两人腾空而去。
正在打扫长廊的纸人停下手中的活计，不明所以道：“山神君出门为什么要带上六妹呀？”
另一个纸人昂首挺胸，指导后辈的口吻说：“你刚被剪出来不知道，六妹她是很容易寂寞的动物哦……就像兔子一样太过寂寞的话会猝死，所以呀山神君要带着六妹寸步不离，不然六妹会猝死的。”
“原来如此！前辈你真厉害！”提问的纸人恍然大悟。
前辈纸人被捧得飘飘欲仙。
陈六妹闭上眼睛，上空凛冽的寒风刮着她的脸颊连血液都要凝固，不禁往山神君的怀里缩。待寒风停息，她迟疑的张开眼帘，便见山神君右手成勾虚空中一提，一个人形就从脚下的竹屋中被抓取出来。
那人形被甩在院子里，把院子里精心养育修剪的花圃砸烂露出艳丽的花朵下丑陋乌黑的泥土。那人形挣扎翻滚想要起身，但很快被徐徐降下的山神君踩住了脊背定住。
人形是一名男子，长相艳丽青涩，便是满身泥污也不减美丽。
——狐狸精一般不是指女子吗？
陈六妹纳闷瞅了眼面露寒霜的山神君，默默把口中的疑问咽了回去。
山神君脚下用力，男人身形一僵，黄橙橙的耳朵和毛茸茸的尾巴蹭地弹了出来。“才三百岁刚刚成年就耐不住寂寞下山勾引凡人，你们狐族真不愧是采阴补阳的邪魅。”
“看来是我平日里太仁慈让你们忘了谁才是这个地界的王，既然你引了祸我就先了杀了你以儆效尤。”山神君抬掌正要往男子的脑袋上拍去。忽见竹屋被大力撞开，一只着白色内衬的女子如飞蛾扑火般护在男子面前。
山神君后退一步从怀里取出一把白扇展开挡住口鼻，声音发闷：“好重的狐骚味……”
难道？陈六妹思维发散，这女子才是真的狐妖？
陈六妹细细打量，女子虽然仪容不整发髻松散，好像被使劲摇晃，但面容嫩滑白皙，黛眉微蹙，杏眼因为畏惧含泪，确确实实是艳本闲书中常见的美人模样。就是眼下泛青，有些委顿看着像是害了病的病西施。
不过山神君下句话很快将陈六妹天马行空胡乱猜想一脚踏碎。
“你与狐狸精同床的了多少次？如此重的狐骚味，怕事一日都没歇过吧。堂堂礼部侍郎未出阁的千金，夜夜私会妖精，现在见了妖精的原型还不回头。”
“真不知羞，让开！”山神君一拂袖，涌起一阵怪风将女子护在身后的狐狸精啪在墙上，狐狸精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女子见了狐狸精的惨状吓得哭出了声，但还是坚定的挡在山神君的面前，连连磕头乞怜：“仙君！神仙！求您饶了他吧，都是小女子自愿的，不怪他！求求您！”
女子的额头被泥土里的小石子擦破流出了鲜血，看着好不可怜。山神君叹了口气，语气一缓：“你可知你现在保护的情郎一直在吸你的阴气，你看看你自己，印堂发黑一脸将死之像。我再晚来几天你就被那孽畜吸成人干，你还冥顽不灵？”
原来她病西施的病症是来自这，那狐狸精当真可恶。陈六妹吊在山神君话音之后劝道：“姐姐，你快快醒悟吧，我家大人也是为你好。”
谁想那女子摇头，软语温言道：“妹妹，我知你们并无害我之心，只求你们听我道来。”
陈六妹设想女子就算不义愤填膺也不该这般泰然自若，无怨无恨。
——或许这其中真有隐情。
陈六妹悄悄拉了拉山神君的衣袖，在他视线转到自己的时候，“山神君，先不杀狐狸精听听她怎么说，好不好？”
“可。”
女子大喜过望，对着两人磕头行礼，然后扶着已经昏迷的狐狸精回屋安置好才转出。
女子名珠玉，上有三个姐姐下有两个妹妹，她并不是大夫人所生，而是一个丫鬟被醉酒的老爷强迫不想珠胎暗结。肚子渐渐大起来后丫鬟才坦白，被大夫人提成了姨娘。这样的背景下，珠玉的日子并不好过，偏偏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脸也长得出众，一次老太太的寿宴被老爷的同僚看上眼。
老爷年过五十，他的同僚也有四十八岁，内院里莺莺燕燕数不胜数，便是儿女最小也就比珠玉小个两岁。实不是良婿，但珠玉不过是个丫鬟姨娘的庶小姐，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这次出游还是她寻死腻活闹了一通求来的，她返京之日就是她出嫁之时。大夫人排了四五个强壮的嬷嬷监视，院外还有一大批的侍卫。
但珠玉决心寻死，一日她找到机会支开了嬷嬷跑到院子里的池塘准备自杀，却被狐狸精救了起来。漂亮天真的狐狸精一下子摄住了珠玉的魂，让她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连灵魂都剔透的像琉璃般清澈的男人。
她被迷住总是撩拨狐狸精，狐狸精虽然是个妖怪但刚满三百岁成年囫囵修了个人形，什么都懵懵懂懂不久就和珠玉两情相悦。他不愿糟蹋珠玉迟迟不进行下一步。
“我便同他讲了我的身世，我知道自己自从和他同床以后身体每况愈下，但这正是我求的，死在自己所爱的男人的身下，也比被嫁给父亲的同僚好。”珠玉笑容温柔平和，原来她的求死之心一直没停过。
陈六妹望着山神君，“山神君，帮帮她们吧，太可怜了。”
山神君拍了拍她的脑袋，也不知自己来时明明是想到当个杀伐的判官怎么忽然成牵线的月老，但如今自己也难以下手，“拗不过你。”
虽然自己也心软了，但在凡人面前要维持自己傲睨万物，但被陈六妹央求不得不迁就的样子。
……
……
珠玉死了，死时枯瘦如柴，贴身的嬷嬷窃窃私语都觉着珠玉是得了病碰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然怎么一个月内好端端的美人怎么就不成人形。
所以珠玉的尸体草草掩埋，一群仆从装模作样披麻穿白带着她的衣冠回京。
待嘈杂平息，泥土里惨不忍睹的尸体变成了一张描着五官的纸人，而真正的珠玉随着狐狸精回到了族群。出发前山神君避开女人们悄声叮嘱，不要太频繁，一月一次先把珠玉亏损的阴气养回来。
山神君和陈六妹回到了家中。
陈六妹每每想来都不禁感叹，“原来长得好看出生富贵也不一定是幸运。”
“……千人千面，珠玉前半生孤苦好在还是峰回路转。”
“或许她所受的苦难正是为了遇见狐狸精呢。”
山神君挑眉看了陈六妹一眼，不置可否。陈六妹却脸红脖子粗，低头含胸偷偷加上一句，就像我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千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