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垂照》掠浮光

4、瑶华帝姬

　　“这是何地”四周皆是茫茫沙漠与方才并无异样。

　　重寒指了指眼前流动的沙地:“便是这里了。”

　　浮烟正要走近些查看，腰间却被重寒推了一把。浮烟陷入流沙，挣扎着想要离开，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沉。

　　“重寒你……“

　　浮烟正要破口大骂。却见重寒纵身一跃陷入流沙。浮烟看呆了，她完全不懂重寒要干什么，是想同归于尽吗

　　重寒向浮烟一点点地靠近，拉过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浮烟心中不安又有着些许惊惶。少年眼神难得认真，他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字轻声道:“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浮烟闻言，闭上双眼任自己随他向下沉去，越陷越深。

　　睁眼时已是另一番景象.没了漫天黄沙没了灼热阳光，有的只是一片虚幻的空间。浮烟看向身旁的重寒:“每个来到这个幻境的人都要经历这些”

　　重寒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人觉得先前流沙中说那句话的是另一个人，“我怎么知道，上万年来你是第一个踏入我的幻境的人。”

　　浮烟正欲开口，两人面前多了一面悬浮的水镜，镜面明暗交错。“你若是有缘，看完就能离开了。”

　　水镜中画面渐渐清晰，那是一位红衣女子的背影。

　　我叫瑶华，是天界帝姬。我出生那日朝晨宫上方十八只凤凰绕梁而飞，红光三日未熄。族人皆以为祥瑞之兆，送来的贺礼一件比一件珍奇。父君看鲛人族送来的那块瑶碧内有光华流转，十分欢喜，遂赐我名曰瑶华。

　　年满万岁时，父君为我举办了岁礼。四海八荒大大小小的神仙都来了，父君将这些告诉我时很是高兴，可我却觉得他们只是闲得无聊而已。

　　我们天族的生命太漫长了，可我们除了修炼还是修炼。父君极其疼爱我，在修炼方面从不苛求。他总爱说:我的瑶华被我疼爱就好了，那般刻苦做什么”而我的母后却总是忧心:“瑶华日后总是要统领一方的，学些本事总不会错。”

　　为此她还大废周章替我寻了那位星沉上神做师父。幸亏在父君的干涉下师没拜成，倒是兄长君渡去了西胡白玉山拜师学艺，害得我几千年都未见着他一面。

　　君渡走了之后我更是无趣得紧，闲来无事我便到天界极西的漳渊逛上一逛。漳渊鲜少有仙人踏足，我觉着甚是怪异。漳渊风景虽不比瑶池，却也算得上风景秀丽。天界向来崇尚推演周易八卦，难道那些仙人觉得这风水不好看来我得寻个时辰推算推算。

　　那日我盘腿坐在树下推算风水，恍然听见稀稀拉拉的声响。我朝四周看看并未未发现有人，正欲继续推算却听见头顶一个声音响起:“小丫头，在干什么呢”

　　我抬头发现是个身着玄衣的人，心中大喜，原来天界不独我一人欣赏这漳渊的美景，这样想着，我就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了，“这漳渊如此美景却无人赏看，想来是风水的缘故，我正欲推算一番。”

　　那男子爽朗一笑，从树上跳下来，“你可知这是何处”

　　料想他是要考我一考，于是我一板一眼地答道:“天界极西，漳渊。”

　　见他不说话我又说道:“如此美景只有我与仙友二人同赏实在可惜，不如他日邀上三五好友同游，也不算辜负这美景。”

　　“小丫头，漳渊乃是天魔两族交界，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没好气地问道。

　　“啊”我愣了一愣随即摇了摇头。我向来在课业上不甚用心，父君也不强求，母后也就作罢不再管了。

　　只听那人一声叹息：“还以为能遇上个胆大的。算了，小丫头，快些回去吧!”

　　我便这样愣愣地回了朝晨宫。

　　回去之后我愈想愈觉得不对劲，我这是被嘲笑了漳渊是天魔交界之处所以才鲜有人迹而非风水的缘故只顾着推算风水而忘了辩驳，以致于我被人嘲笑了？不行!这个面子一定要找回来！我不服!

　　于是我又往漳渊跑了几趟。

　　前几回没瞧见那人，我有些意兴阑珊。后来却往漳渊跑得愈发勤。

　　直至有一日，树上又冒出一个声音。“小丫头，你三天两头往这儿跑，是在找人吗”那笑得真叫一个人畜无害。

　　我气不打一处来。他竟然在耍我!“你明明知道我在找你为什么不出来”他眨了眨眼睛，“哦，是吗我怎么没听到你叫我呢”

　　我被矫生惯养了一万多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豆大的泪珠说落就落，“你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怎么叫啊”

　　那人从树上丢下来一快黑色绢布，不耐烦道:“怎么说哭就哭，真没骨气。还哭得那么丑！”

　　我听了哭得更凶了：“你才丑呢！凤羽她们都说我是天界第一美人！”

　　身旁传来一声嗤笑:“那是她们巴结你呢，小帝姬。”

　　我扭过头止住了哭，一脸惊奇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你们天族没出息的不少，像你这样顶顶没出息的也只有天帝那老头生得出来。”

　　刚刚止住哭的我这次忍不住了，这是人格的侮辱，这是尊严的践踏！

　　我正哭得起劲，他伸手将我拽过去，用绢布将我脸上的泪珠一一擦干。隔着绢布我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他的指尖为什么不是温热的呢我刚想问一句，却被他抢先:“不许哭!”

　　他将绢布拍在我手上转身离开，“我叫夜笙第!”

　　我呆呆地看着绢布，绢布上仍残存一丝凉意。

　　那日之后，我接连三月没去漳渊。我窝在朝晨宫里连房门都不踏出一步。总怪我不够姻静的母后急了，连着几日传唤凤羽来朝晨宫陪我。吓得凤羽也急了。她问我:“瑶华你怎么了”

　　我回她:“我受打击了。”

　　凤羽感到惊喜异常，可我并不明白这喜从何来。“谁敢打击你啊”我没回答她，反倒问她:“凤羽，你说我是天族第一美人是真的吗”

　　凤羽一脸真诚绕着我打量了几眼，“当然是真的了，你看你明眸皓齿，青丝如瀑，肤如凝脂，手若柔荑，天族第一美人非你莫属啊!”说着她又一挑眉，“怎么？有人说你不好看”

　　我摇了摇头忙道“没有”。凤羽又问:“就因为这个”

　　我想了半天，挤出一个“嗯”。凤羽撇撇嘴，表示同我相识真是大大的不幸。从那以后，她连着几月没来。

　　时隔三月，我又去了漳渊，天界没有四季，漳渊风景依旧。夜笙箫仍坐在那棵树上，荡着腿一脸笑意地冲我喊：“小丫头你来了”

　　我刚想同他打个招呼，却又觉得直呼他名字有些不太礼貌想了半晌，也没想出该唤他什么。

　　夜笙箫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你就叫我……”

　　没等他说完我便急急抢道：“我便叫你阿夜吧!”

　　他愣了愣，颇为无奈地点了点头。

　　渐渐的我同阿夜相熟了。父君依旧溺爱我，加之我对修炼向来不甚上心，我便整日里跑去漳渊同阿夜厮混。那些年，我们躺在漳渊的草地上聊天，携手走过漳渊每一个角落，除了漳渊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