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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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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汪先生吗?”
孟淑贞站在门框正中间,紧握着手提包的带子,她无措的看着屋里的男人,对方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着跟普通公司里的职员没什么区别。但在介绍她来这里的朋友口中,汪宰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在那一行里是很有名的存在。换做往日,她是绝不会相信这种人的,但她已经没有更多的选择了,“是朋友介绍我来的,事先跟您预约过了,我想拜托你找人。”
孟淑贞急迫的声音让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抬起了头:
“您贵姓?”
“姓孟,孟母三迁的孟。”
“噢,是孟太太,”男人缓慢的眨了眨眼,“您先请坐,我们把事情从头捋一遍,阿刻,给客人倒茶。”
孟淑贞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站在人家办公室的门口的行为似乎不妥,连忙往里走了两步,最后在沙发区局促不安的坐下来。她把手提包放在怀里,视线在屋里晃来晃去,屋内的墙壁雪白,上面没有挂装饰画一类的东西,角落里有一棵迎客松,除此之外,这里看起来跟任何一个公司的办公室都没什么区别,也找不到类似符纸或者桃木剑的存在。谈不上失望还是松一口气,孟淑贞低着头,心里已经决定好了,如果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劝她买保险之类的东西,她马上就走。
“我拿茶过来了。”
孟淑贞手里被直接塞进一个暖融融的茶杯,没见过这种上茶方式,她一抬头,顿时心下明了了。
“你是这里的实习生吗?”
端着两个茶杯过来的阿刻看起来比此间主人更年轻,看那张青春洋溢的脸庞,大约是高中生。真好,我家的小月两年前也是这么有活力,孟淑贞看着阿刻的脸,一时出了神,表情怔怔的,端茶过来的助手阿刻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忙把求助的视线投向了他的老板汪宰。汪宰此时终于弄好了手上的文件,他的声音打断孟淑贞的愣神。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阿刻是我的助手,”汪宰过来在孟淑贞对面坐下,语气冷静有条理,“能请您从头开始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我女儿,她叫孟小月,是大学生,今年20岁,她在一周前失踪,”孟淑贞用像是重复过千百遍背诵的声音说着,“她失踪的那天是10月23号,是个多云的天气,我女儿跟朋友在校门口分别,她是本地人,家离学校的距离坐公交车40分钟就能到,但我女儿喜欢长跑,她平时回家都是跑步回来……但是这次,她没能回家……”孟淑贞说到这里,眼圈微红,声音也哽咽了。
“失踪的事报警了吗?”汪宰接过阿刻拿过来的纸巾,放到孟淑贞面前的茶几上。
“报了,他们调出监控来看,可是那天雾霾严重,摄像头里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孟淑贞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叠起来擤了一下鼻涕,接着说,“他们也探访过那条街的住户,但都没找到有用的线索,那么大雾,一个目击者都没有。”说到这里,孟淑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警察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找这种民间公司会有用吗,她不敢深想,生怕让自己沉入绝望的深渊。
“您女儿失踪会不会是离家出走,失踪前的情绪怎么样?”
“不可能,小月不会离家出走的,”孟淑贞摇头,“我们家只有我跟我女儿相依为命,我们感情很好,互相之间没有事情瞒着,就算是青春期的时候,那孩子也没有跟我发生过口角,小月是个很让人省心的孩子,如果她有什么事她会跟我说,失踪前…跟平常一样,她到家前还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会路过超市,问我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她顺路买回来。”
“您身上有带您女儿用过的东西吗,手帕,笔……只要经常用的东西,什么都行。”
“有…我带了我女儿的手帕,这块可以吗?”孟淑贞从包里拿出一条浅蓝色的手帕,这年头少有人会用手帕,汪宰看了一眼,应该是女孩自己弄的十字绣,上面的图案歪歪扭扭的,不像是商业会贩卖的成品。
汪宰戴上一次性手套,把失踪的女大学生的手帕装到一个密封袋里:“请您填一下表,我们这边会以我们的方式进行调查,如果有您女儿的下落,我会联系您的。”阿刻拿过笔跟信息登记表来给孟淑贞。
“汪先生,”孟淑贞提醒他,“费用的事情?”
“等找到您女儿之后,我会把调查费总额的账单寄给您,只是请您不要过问我们的调查方式。”汪宰的声音里的平静有种不可思议的感染力,孟淑贞心中的焦虑不知不觉就舒缓了不少,这个养育了一个孩子的母亲抬起头,跟汪宰对上视线,视野被一对异色的瞳孔的占满。
浅褐和淡绿,清浅的光晕从绿色的瞳孔中心层层叠叠水波般向外扩散,汪宰的声音听起来像清凉的碧色潭水当头盖下。
“请您放心,孟女士,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女儿的。”
孟淑贞被焦急悲痛折磨的心突然变的平静了很多,她点点头,在登记表上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后就离开了。
等阿刻目送孟淑贞的身影从楼下离开,他松了一口气:“憋死我了,”话音未落,他头顶就弹出来两只白绒绒的耳朵,屁股后面也多了一条同色号的大尾巴,伴随着身后布料撕裂的声响。
汪宰糟心的眼神从阿刻裂了一个大洞的裤子上移开:“你差不多也该习惯人类的姿态了,阿刻。”
“但我是只狗啊,老大,你不能对一只狗要求太多,”阿刻在身后的尾巴甩了甩,“今天我也没在人前暴露身份,能要求多吃一份骨头吗?”
“不急,你先看一下上周的新闻。”
汪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就翻出来了一个星期前上了当地社会版头条的新闻。他对着阿刻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看。
“最近失踪的人不少,不止那个女大学生。”
“10月23号,那天恰巧是阴天,雾霾又严重,同一天有多人失踪,失踪人的家属都没有接到过绑匪电话。”阿刻归纳了一下新闻内容,马上做出了身为一只狗的推测,“会不会是遇上人贩子了?”
“失踪者是小孩和女大学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还有另一种可能——”汪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刻急性子的打断。
“难道是跟那些黑乎乎的家伙有关?”阿刻的眼睛立刻就睁圆了,他舔舔嘴巴,尾巴在身后摇的欢快,“我们现在就去调查吧,老大。”一涉及吃的,这货总是比谁都积极。
汪宰开车,载着阿刻去了女大学生失踪的那条街。樱前街是条窄路,它藏在商业街的分支里,里面总共有两三户商家,门可罗雀。
汪宰拿出装了手帕的密封袋,敞开口放在阿刻脸前:“能闻到吗,阿刻?”
“嗯——我试试,”阿刻把脑袋探出车窗,闭着眼睛细细的感受空气里的味道,时间已经过去一周,气味混杂了好多,分辨起来很有难度,但狗的嗅觉毕竟是人类的1200倍——
“有她的气味,虽然味道很淡,但孟小月的确来过这边。”阿刻闭着眼睛肯定的说。
“这之后她去哪里了?”汪宰问道。
“那边。”阿刻闭着眼,手指了一个方向。
樱前街这条小路今天少见的热闹,汪宰跟阿刻的车离开后没多久,一辆银白色的敞篷跑车也驶入停在了他们刚刚停泊过的地方。
“婆婆,跟你打听个人。”
街对面是一家熟食店,闫罗摘了墨镜,半个身子压在车门上,向坐在店门口的老板搭话,“应该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差不多20来岁,是个姑娘。”他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用两指捏着,递到店主脸前给她看。
熟食店的老板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费力的看了半天后,一努嘴,从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这不是失踪的那闺女吗,她妈妈急的跟什么的似的,你跟她什么关系啊?”
“她失踪了,什么时候失踪的?”闫罗吃了一惊,没想到有这等变故,紧接着追问道。
“上周就失踪了,大家都传这姑娘是运道不好,碰上人拐子了,那不,寻人启事还在墙上贴着呢。”
闫罗下了车,拿手中的照片跟墙上的寻人启事对比了一下,确定了这上面印的人像都是同一个后,他一皱眉,自言自语道:“难道我来晚了?”
他又听见身后传来老婆婆的问话:“小伙子,你跟那闺女什么关系啊?”
“老朋友了,”闫罗收好照片,回头对着老婆婆微微一笑,“先前承了她许多照顾,这次顺路来看看她。”
“那你来的可真不赶巧,”老婆婆唏嘘的说,“多好的一姑娘啊,碰上这事,她娘该多么难过。”
“那也未必,有些人天生命大,逢难化吉,遇难成祥,”闫罗笑着说:“这时候再有贵人相助,想死都难。”
老婆婆年轻时就不信神神道道的那一套,她摇摇头:“要是警察能抓到人拐子还好说,但谁也不知道到那时姑娘在哪个山沟沟里了,现在的人真是造孽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