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开始的地方（小修中）》风萧萧

3、金蝉脱壳

　　听了水儿的话袁莉并不觉得意外，以她对这些家人的十几天的了解，他们不可能养她一辈子的，把她踢出家门是迟早的事。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怎么说金娥回家也不过才一个多月，看来她的这些亲爱的家人还真是看她不顺眼之极！

　　既然知道迟早要离开这个地方，袁莉自然也筹划了一阵子，不过因为她是新来的，平时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对这个世界情况的了解实在可怜，而水儿这辈子都没出过这个城，能提供的帮助也就很有限了，所以一直没有形成一个可行的出走计划。

　　她目前知道这个国家或朝代是“衍”，建都金陵。当朝的皇帝姓燕，现在是元隆九年。这个地方应该是另一个空间的中国，不过朝代有点不同，这大概就是历史的另外一种可能吧。好像是自南北朝之后历史就不同了，大概估算一下差不多相当于宋末的样子。天下已经太平了五十多年，所以社会也算是繁荣昌盛，老百姓的生活还算富足。嗯，看来不经过大唐的盛世和大宋的乱世，世间也还算是美好的。

　　她所处的城市叫“来安”，应该是现代安徽省的一个县，不过在这里是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这里有山有水，风景秀丽，离京城不过一百多里地，很多达官贵人都在这里有别院，一些告老的京官也在这里购置房产养老，不想离权力中心太远。

　　陈金娥的祖上有两代做过官，据说有一位的官还不小，所以多少敛了一点财，后来告老也没有回老家，就在来安置了不少田产，开枝散叶了。到了陈金娥父亲一代家业已经开始败落了，她的父亲娶了一堆老婆，生了一对儿女，爱摆排场又不善经营，加上家里出了两个败儿，到死的时候家里已经是有点入不敷出了。

　　袁莉想过要离开这里，不过还没有计划好今后该怎么办。在这个社会里女人能做什么呢？除了嫁人以外似乎没有什么其它的出路。如果离开陈家今后还如何谋生呢？按她的求稳求全的想法，没有将未来计划稳妥之前不想离开陈家，毕竟现在这里是她唯一的庇护所。可是目前看来这个庇护所也不能待了。

　　隔天的上午，大娘派人叫她过去，想也知道什么事。跟着丫鬟来到大娘的院子，就见大娘、二娘和大哥在座上。大娘其实还不到五十，看起来像六十多了，很苍老，大概持家也不容易，加上不善保养，未老先衰。丈夫死了之后儿子继承了家业，她也升格成为老夫人了。大哥是大娘的嫡子，年近三十，原本是个秀才，不过随着家道中落，父亲猝死，不得不挑起养家的重任。这个世界也是重农轻商，像陈家这样的人家本来也不屑为商的，不过为了生计现在也不得不经商补贴一些家用。想来当秀才的大哥也不容易，以前只知道吟诗作画，不曾为生计发愁，现在整个陈府上下百十号人的生计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袁莉也有点同情他。

　　向大哥、大娘和二娘行过礼之后，袁莉就安安静静地等着上面发话。昨晚已经想好了，反抗是没有用的，只会增加逃跑的难度，所以她下定决心表现得逆来顺受，降低他们的戒心，然后另谋跑路的时机。

　　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大娘终于开口了。“金娥，这段日子在府里可好？”

　　“回大娘，金娥一切都好。”说多错多，还是尽量少开口。

　　“你回娘家也有一个多月了，现在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大哥为你订了一门亲事，你看可好？”

　　“金娥听凭大娘和大哥做主。”已经定了的事还假惺惺地问，虚伪！

　　“那就好，城西的柳家也是大户人家，虽然嫁过去做妾，不过你也是庶出，不算是委屈了。”

　　大哥也开了口，“这次嫁过去机灵点儿，别又被休回来。柳老爷原配已经不在了，如果柳老爷宠你的话还可能当个管家的夫人，到时候也别忘了娘家人的好。”

　　“金娥知道了。”原来还打算在柳老爷那里吹吹枕边风，不过以袁莉看真是高抬了陈金娥的能耐了。

　　“下月初六就要过门了，你这几天准备一下。”

　　“是。不过金娥有一件事还想请大哥和大娘恩准。”

　　大娘和大哥交换了一下眼神，“什么事？尽管说。”

　　“金娥自打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去祭拜过爹和娘，这回过门之后又不知何时才能出门，恳请大哥大娘准许金娥过门之前去为爹娘扫墓。”

　　“也好，过几天吧。你先准备一下，等你大哥安排好人陪你一块去吧。”

　　“多谢大哥、大娘。”

　　回到房里，袁莉开始很认真地考虑逃跑的事了。庄主不太放心，所以派人跟着去；再说一个年轻女子也不可能单身到郊外扫墓。这样一来，原本考虑的从府里逃跑的方案又要重长计议了。

　　她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也不了解外面的人都是怎么生活行事的。天地良心，她连在这个世界生活是不是像电影小说里描写的古代那样子都不知道。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离开之后如何躲避家里的追捕也是很麻烦的。而离开这里之后该到哪里去、将来如何谋生等等也都需要考虑清楚。

　　现在袁莉很后悔当初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事到临头一点用处都没有。如果学个地理历史什么的，哪怕是物理化学都对解决目前的困境有帮助！她的专长是编程序，英语也不错，可惜现在一点帮助都没有。好在她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书，现在正需要用上里面的一些知识，真是痛感“书到用时方恨少”。

　　晚饭的时候袁莉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这个计划需要水儿的帮助，而且比较冒险，不过这世上没有百分之百能够成功的计划，无论如何为了自己的将来她都要试一下。水儿丫头对自己很忠心，不过人心隔肚皮，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因此她决定晚上好好跟水儿恳谈一下了。

　　事情很顺利，虽然小姐不能轻易出门，但是丫鬟有小姐的命令就可以出去。连着几天水儿出门为小姐出嫁做准备。三天之后大娘让人传话，第二天就可以去扫墓了。袁莉也让水儿去准备了一下，一切就绪之后就等第二天一早出门了。

　　第二天一早袁莉洗漱之后，用了简单的早餐，就先去给大娘请安。因为是去拜祭，所以穿得比较素净，也没戴什么首饰。不过因为天冷，袁莉在外面披了一件蓝色的斗篷，这还是从候府带回来的，虽然颜色素雅，但质地精良，手工精美，非常抢眼。大娘吩咐了早去早回之后就打发她们出门了。大哥也在门口，吩咐两个家丁驾了车，带上了祭品，送主仆二人出城。

　　金娥的爹娘都葬在陈家的祖坟地，在城的东门外，由陈府去坐车也要走一个时辰左右。到了之后，袁莉带着水儿把准备好的祭品拿出来，上香磕头，然后分别在爹娘的坟前坐了一小会儿。

　　回程大家都很安静，金娥和水儿好像都累了，没什么精神。进了城门之后经过了慈济庵，金娥叫家丁停了车，进庵里上香。慈济庵离陈家不远，香火很旺，陈府的女眷经常来此上香和吃斋，因此家丁也没有反对。上了香之后看看已过正午，金娥和水儿就在庵里吃斋，也打发了家丁在庵外的小店吃饭。

　　家丁很快地吃完饭之后，回到庵里看到小姐一个人在大殿上诵经，也就没有打扰，在庵门口侯着。等了快一个时辰之后忽然看到水儿由庵外边进来，家丁很奇怪，问水儿去了哪里。水儿说小姐吃了斋之后就差她到两条街以外的糕饼铺，买了小姐亲娘最爱吃的点心，说是要供在庵里。

　　水儿进去了一会儿就慌慌张张地出来，“小姐不在庵里，你们有没有看到小姐几时走的？”

　　两名家丁一听大惊，赶快进到庵里寻找，却遍寻不见。问了庵里的小师傅，一位披蓝色斗篷的姑娘何时走的，小师傅说大概一刻钟之前走的，两人赶紧带上水儿赶回陈府向庄主禀告。

　　庄主听了之后大怒，派出不少家丁四处寻找，还同老夫人一起审了水儿，确定她什么都不知道。水儿自从醒悟了小姐不要她了之后就一直在哭，吵得大家都很烦，把她赶了出去，着人看着她。

　　原以为应该很快可以找到落跑的陈金娥，毕竟来安不大，陈金娥除了陈府也算是举目无亲，没有什么地方可去。谁知三天之后还是没有找到，所有的客栈、饭馆和可以收容外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却一无所得。出事的当天找到一辆车，据说曾经从慈济庵拉了一位小姐到城西，不过到了城门口小姐就下车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任何线索了。

　　正当陈府一筹莫展的时候，家丁回报有人到当铺当了一件斗篷，很像小姐出事那天穿的那件。庄主亲自带人赶到当铺看个究竟，果然是陈金娥的那件斗篷。问了斗篷的来历，当斗篷的人说是一位小姐给她女儿的。找来小姑娘一问，才知道三天前有一位姑娘晚上到城北的王村的后山，碰到了小女孩，那位姑娘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小女孩之后上了山，就再也没有下来。

　　随小女孩父女回到王村，大家赶往后山，在山顶上发现了半片扯破的衣袖，是在后山上临河的悬崖上。小女孩还拿出了那位姐姐给她的一对耳坠，正是那天金娥佩戴的唯一一样首饰。三天前正是陈金娥失踪的第二天，她一个人上山，又把所有的财物给了别人，所有的人都猜想，陈家小姐大概已经投河自尽了。

　　陈家抱着侥幸的心理又找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放弃了，水儿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就变得疯疯癫癫了，而陈家也只好将最小的女儿嫁进了柳家。

　　二个多月之后的一天，水儿又发疯了，下人将她关在柴房之后几天没管她，等想起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大家估计她饿了之后跑出去后就不知道怎么回来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本来陈府也算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家里出了事也算是当地的大新闻，不过后来城里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大家也就将陈府的事淡忘了。武威侯爷新娶的公主想家，侯爷于是决定将府第迁往京城，为此城里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议论了很久。

　　就这样，陈家的六小姐彻底地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