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嗑的CP因为我BE了》昭樾

48、连扬殿下那些不为B知的过去

　　在那一刻，戚杭笃信自己看到了第二个连晟上将。
　　如果连扬能进入军部，那么毋庸置疑，他会是继连晟上将艾斯莱斯之后第三个，帝国最出色的军官。

　　但毫无自觉的连扬却唇角一弯，“少将，我很荣幸跟你有同样的选择。”

　　戚杭一只手枕在脑后看了他一眼，想起自己离开圣玛丽安那天。
　　“听个晚安故事吗？”

　　连扬点头，“听。”

　　于是戚杭开始讲自己的那些年。
　　“十年前，估计你也才十岁吧，那个时候我是圣玛丽安酒馆的打手，跟其他人的区别也就是宿醉时可以睡在酒馆，还可以免费喝酒，那时候我也就比你现在小两岁，”戚杭比了个二，“不懂事，喜欢打架，跟人单挑。”

　　连扬捧场：“那你一定是街上最厉害的。”

　　戚杭立即抛弃这几年逐渐养成的谦虚美德，“差不多吧，Alpha都打不过我。”

　　“那真是太厉害了。”2S级Alpha更加捧场。

　　戚杭瞟他，“禁止夸张。”
　　连扬拿酒瓶碰了碰他的酒瓶，“请继续。”

　　戚杭能离开圣玛丽安是因为艾斯莱斯。

　　某一晚，他独自绕着小巷去送一捆酒，收到钱后遇到了打劫，不是在巷子里，是在大街上。
　　那时候沈行的伴侣，一个Beta在他毫无防备时暴起，拿着一把刀直接刺进他的腰侧，抢了他的钱。
　　戚杭失血过多，说不太出话来，如果当时他能说话，他一定告诉那个人，“麻烦再掏一下我的口袋，里面还有一沓钱，你抢的这点太少了。”
　　可惜对方太慌张了，抢了钱之后就想离开，但除了冷漠的路人之外，经常在附近转悠的小混混们逐渐围上来起哄，把对方挡住不让离开，说得有个结果。

　　在他们纠缠的时候，戚杭一只手按着自己的伤口，过了一会儿却还没有止血的趋势，他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自己大概凉得有些草率。
　　这时候捅了他的Beta在看了看手里的钱之后重新握起刀，看样子是在其他人的怂恿下决定再干点别的，戚杭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总之也就是一些什么部位比较值钱的话。
　　他后牙一咬，没管自己的伤口，直接在对方的刀刺下来的时候就地一滚翻身起来，按住对方的手夺刀，然后反手一刀，直接捅进了心脏，鲜血喷涌，像突如其来的喷泉一样喷湿他没来得及避开的整只手，然后在他身边坑洼不平的地上一滩又一滩地汇集起来。

　　围着他的混混们顿时更兴奋了，他们手舞足蹈地怂恿他肢解那个Beta，有人提议他把心脏挖出来吃下去，有人说不如把血放出来喝，有人说还是把器官挖出来卖比较划算，刚刚这个人不也是这么打算的吗？

　　对方倒在身边，手里的纸币现金落了一地，很快就被哄抢干净，戚杭腰间的伤口加速流着血，其他人看出他体力不支，又靠上来想堵他，被戚杭几刀挥开，没意思地散了。
　　戚杭放弃按住伤口，满目迷惘地在街边站了一会儿，耳中仍旧是那些人邪肆的笑和令人作呕的想法，他人生第一次察觉到也许自己在这里是个异类，否则怎么会想吐。
　　人来人往中，有个小孩观察他半晌后跑过来塞给他半卷说不上干净的绷带又要跑开，被戚杭拉住，小孩回头，恐惧地盯着戚杭手上的血和刀。
　　戚杭什么也没做，他用没有沾血的手拍了拍小孩脏兮兮的后脑勺，然后把刀放到了他手里。

　　小孩跑开了，一个金发的Alpha从人流中慢悠悠地走过来，拍了拍戚杭的肩膀。
　　……

　　过去的事提起来总是很平静，戚杭说：“圣玛丽安就是这种地方，没有好人，但不是所有人都扭曲，我也只能尽量避免被暴动者牵连的人受到伤害，所以我也很荣幸，你能跟我有相同的选择。”

　　“少将。”连扬微微向他靠近，却什么都不说。

　　戚杭自顾自说下去，“柯特煽动普通民众暴动，其中不少人跟随柯特做过违规药剂制造和交易，他们虽然是普通民众，但是行为早就已经超过法律界定的范围，对这些人，你不必有负担。”
　　灿烂的星辰倒映在Beta的眼里，他举起酒，“当然，除此之外也谢谢你，没有向议会告发我。”

　　“就算告诉陛下和议会你也有办法摆脱威胁，但不是因为这个。”
　　连扬的冷白的脸颊开始有点红晕，他放下酒瓶，“我不会说，是因为你。”

　　戚杭挑眉，等他说下去，没想到连扬却戛然而止，只有带着酒意的眼睛还盯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少将，你还回军校吗？”

　　戚杭：“回，后续有军部跟进，我的事结束了，现在还在假期里。”
　　就算他想归队，艾斯莱斯也不允许。

　　“嗯。”连扬点头，像无害的大型兽类。

　　戚杭笑了笑站起来，“时间不早了，回去吗？”

　　“你先回去吧。”连扬眼睛很亮，仿若坠入星光。

　　“好。”戚杭利索地跳下屋顶，火急火燎回去写检讨书去了。

　　Beta离开的响动消失，连扬才拿起酒瓶，缓慢地笑了，其实关于连晟上将，他有话没有说。

　　十五年前，是连晟上将在战况最危急的时候一力坚持，将圣玛丽安划入安全区范围。就算在那时候，这个决定也引起了无数的争议与反对，但直到最后一刻，连晟上将也没有放弃圣玛丽安。
　　这段往事尘封在议会，再也不会被翻出来，而戚杭以后也永远不会知道。
　　他知道戚杭走过的路一定艰辛而曲折，所以以后他只需要向前，不需要再驻足回首，也不必饱含愧疚或感激。

　　连扬笑着抬头，仰望戚杭看过的星空，想起自己的另一个父亲，宁先生，宁何。
　　虽然他对自己的Beta父亲毫无印象，但他知道，那是连晟上将短暂的一生都深爱的人，他在两个人满怀的期待中出生，度过了二十年岁月，最终如自己的Alpha父亲一样，心动于一个Beta。

　　连扬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确信，他胸腔中的跳动不是因为酒精，而是因为戚杭，他对戚杭的自由和潇洒再也无法抵抗。
　　他想起蔷薇凋谢的季节，酒意蒸腾上脸颊。

　　对于皇室来说，标记一生只有一次，确实非常重要，十四岁时他因为意外在第一次发|情期跑出隔离室，那时候蔷薇花瓣漫天飘散，他因为腺体被擦到而发狂，在高热中咬了戚杭一口，从此之后的六年，面对这件事，他总是感到复杂的愧疚和念念难忘。
　　多年后在走廊第一次遇见他，那种熟悉的微弱的枪械味道第一时间勾起了埋藏的记忆，随后也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对自己的信息素失去了控制。
　　后来他开始撒谎接近戚杭，是怀着确认补偿的心理，那一次差点咬断戚杭的脊椎，给他留下了终身的伤痕。一个Alpha的齿痕对于Beta来说并不代表除了伤害和屈辱之外的意义，他想尽量做出一些能代表他歉意的事，补偿对方，然后他单方面地获得良心上的平和。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连扬习惯于克制自己Alpha的本能，因为他已经因此而伤害过别人，但从他重遇戚杭到现在，他却越发清晰地明白，他对戚杭已经不是一开始他竭力抵抗的深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而是在克制之后，仍旧无可抑制的心动。
　　那是一个有思想的，完全不受他保护的强大Beta，不会听他的话，不会依恋他，不会被他的信息素吸引，不能给他安抚，可在这一切之前，那是戚杭，会安慰他，愿意了解信任他的戚杭，而这一切都比信息素重要得多。
　　戚杭永远不会在他的羽翼和控制下，不会臣服，永远骄傲，可是他只会因此更加心动。

　　—— 那是一颗流浪至此的恒星，光芒耀眼却不自知，而他打算把他据为己有。

　　……

　　戚杭从屋顶跳下来后，晃荡着下楼问了几个侍从，借到了纸笔。

　　他的房间里有一张书桌，也多亏了这张书桌，没让他直接趴在床上写检讨。

　　两万字，依照他的速度，大概明天也不用干别的事情了，在房间里写检讨就能耗一天。

　　戚杭将信纸铺开，拿起钢笔，非常不熟练地在第一行中央写下三个字——检讨书。
　　然后开始对着信纸发呆。

　　他没有上过几年学，唯一的学历证明就是军校毕业证书，因为一直使用终端的原因，字也不太会写，现在写出来的字不仅丑而且歪，单是“检讨书”这几个字就令人看了难受，难以想象他的字填满整张信纸是什么样子。

　　“我错了……不对，应该是，我深刻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戚杭打一句草稿写一句，费尽心思把三个字扩成十三个字，然后继续低声念念有词，“连扬殿下被我强迫，不是，连扬殿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我的无理请求，嗯，这样可以。”

　　钢笔在烫金的信纸上写出歪七扭八的字，没文化的Beta写了三行又停了下来——不知道写什么了。

　　他从一摞信纸中抽出一张，无意识地在上面画线条，一边画一边想接下来要写什么，想着想着，注意力就全放在了画上。
　　随手画的短线条组在一起奇异地变成了连扬的面部轮廓，戚杭几笔勾出了他的身形和五官，接着随后画出发丝，再在手腕加了一圈绷带，就画完了。
　　简易版的连扬殿下在纸上面无表情，与本人极其神似。

　　戚杭举着画纸，透过台灯暖黄的光凝视变成了黄色的连扬。
　　在圣玛丽安，连扬执意跟着他去抓柯特，却最终什么都没做。他离开之后也没有到别的地方去，虽然也不算安分，但是没有乱跑。
　　那么对于连扬来说，找到柯特有什么意义？
　　还有就是，到底为什么连扬在大概率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下，在他们正式认识的第二天，就给他送水果？

　　他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戚杭将信纸整齐地放在一旁，拿起钢笔，盯着检讨书，继续发呆。

　　……

　　翌日清晨，连扬站在戚杭的门口，隐约听到一段平稳的呼吸声。
　　他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叩叩门。

　　——没有反应。

　　他记得昨晚自己睡着时戚杭还在念念有词地写什么东西，现在已经是早晨九点钟，可能是写到了深夜。

　　黛瑞亚从走廊一侧走过来，见连扬在戚杭门口，就问：“殿下，戚先生还没有起床吗？”

　　“没有。”

　　“我听侍从们说，昨晚戚先生房间的灯一直没有关闭，从窗外看，现在好像还亮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万一……”

　　房间中稳健的呼吸声告诉连扬，没有万一，戚杭在里面睡得非常沉。

　　他想了想，又叩了几次门，里面还没有应答时他轻轻地握住门把手，将门打开了一点，通过门缝看到了戚杭趴在书桌上的背影。

　　“这是写什么写了这么久？”黛瑞亚凑过去看了一眼又后退，笑着说：“这样睡可不好，后厨还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麻烦殿下提醒一下戚先生，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走下楼梯，还带走了附近的侍从。

　　连扬推开门走到书桌旁。
　　桌上放着一摞信纸，戚杭的手下也压着几张用过的，用过的信纸上字迹瞩目，完全不像是人的手能写出来的形状，纸张凌乱，在戚杭的臂弯下还有一张背面朝上，透出的痕迹好像不是字。
　　经过仔细的辨认后，连扬发现，这是一份关于自己的检讨书。

　　内容东拼西凑，看起来不太容易通过。

　　戚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的手臂已经被自己枕得有些充血，脸颊也压红了，整个人趴着的姿势都不太舒服。
　　连扬思索片刻，伸出手想将他抱到床上休息，没想到刚碰到戚杭的袖口，戚杭就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