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冤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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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初（前叶），南方某个小镇。
一大早，才四五点，尤诸被一阵铃声吵醒。
有人打电话过来。他半梦半醒，随手接了，眼睛忽然一瞪。
“你说什么？”
小镇公安局里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老校街区那边死人了，报案人是买早餐的，早上起来倒垃圾，就瞧见地上躺着个人。
在这些小地方，死人可是件大事儿，何况还是遇害。
尤诸挂了电话，忍不住骂了一声，然后赶紧起来洗漱，把自己那身警服穿好。
要平时他出门前还得站镜子前摆个姿势臭美一下，今天连镜子都没时间看，匆匆忙忙骑着自己停在楼下的小摩托车走了。
五分钟后，尤诸走进公安局，朝那个给他报信的人的办公区域走去，可惜没见着人。
“张文不在？”
旁边一个女同事抬头：“张文去命案现场做记录去了。”
尤诸冲她点点头，然后又问道：“现场在哪儿？”
“好像是芙蓉北路206路口，一中学区房附近的巷子里。”
“好，那我先走了。”
尤诸理理帽子准备到现场去，女同事叫住他：“你吃早餐没？我这儿有包子，你先拿一个垫垫肚子。”
“不用了，学校附近应该有早餐买。”
他走得急，没注意身后女同事带着点沮丧的眼神。
尤诸到了现场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死者是一名刚上高一的女学生，死后被人扔在垃圾桶旁边，面部身体都朝下，局里的人做好标记以后把人反过来，才发现她脸颊和胸口部分都被割了肉，腹部被切了一刀，随着尸体翻转，肠子哗啦啦流了一地。
被挖掉的那些部分都是血肉模糊，周边参差不齐，像是用人的牙齿咬的，又像是用勺子一点一点的、挖西瓜一样挖出来的。碎肉在皮肤和血肉的边缘制造一点点凸起，让被挖出来的森森白骨更加赫人。
他倒吸一口凉气，先去买了几个包子，吃完以后好半天没有做声，但是脑子里还是在慢慢思考。
第一，伤口边没有很多血，证明这人是死后再被挖肉的。周围没有什么血迹，这里应该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而是凶手在挖肉以后把人拖过来的。
第二，这里是学校附近，死者是一名学生，一个学生能和什么人结仇？
第三，附近不是没有大型垃圾箱，为什么凶手会把死者的尸体扔在垃圾桶边？
第四，为什么，要挖掉她脸颊和胸口的肉？为什么要切开她的腹部？
一个个问题摆在前方等待解决。
尤诸、张文，还有一起来查案的每一位为人民服务的同志，都感到分外头疼。
今天一上午他们都只做了最基础的信息整理，知道的东西都还不多，案子还毫无进展。反而是死者的家属，一个上午就没歇息，夫妻俩人，一个在学校门口闹事，一个在警察局门口哭天抢地。
“我女儿啊……成绩那么好，那么听话一孩子，怎么就摊上这种事儿啊……这天杀的，什么人才这么歹毒啊……这人他不是个东西啊……我求求你们，你们早点帮我们把凶手找出来，我们早点判他死刑……我苦命的女儿啊，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啊……”
局里的女同志出去劝过几句，没用，这当母亲的理都不理，就一个劲儿地在门口哭喊，还越喊越来劲。
“你们一定要把这该死的东西找出来，不找出来我就不走，我就死在这儿，让大家看看你们这帮人都是怎么办事的！”
张文冷笑一声：“还威胁上了。”
旁边上午要给尤诸包子的女警小曹拿着刚录完的口供，头也不抬地劝说：“大文你也别跟一个死者家属计较，人之常情，多理解理解。”
张文面色缓和了几分：“主要是影响不好。”
“知道，咱们尽快把案子办了就完事儿。”
局里张文主要负责联络，小曹负责记录，尤诸出外勤。
张文皱了皱眉，感觉有点不对，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电话打断，他熟练地接起来。
“喂您好，这里是××市常定县警察局，有什么事吗？”
“哦，您是说京城有人要到我们这边来？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下飞机了？再坐个商务车就到了？那还需要我们这边派人过去接吗？”
“啊？好的，我知道了，那您报一下号码？”
“167××××××××，好的，您再报一遍，没抄错，那您再见哈。”
旁边小曹一脸好奇：“什么事？什么人要来？”
张文道：“没什么大事，有领导要来。”
小曹翻了个白眼，继续抄口供。
张文神色淡然，拨通了刚抄的那个号码。
“喂您好。”
“是的，请问您要在哪儿下车？”
“……您说，您就要尤诸接？”
“好的，再见。”
刚刚死了一次好奇心的小曹，死灰复燃：“难道领导是个女的？”
张文一脸冷漠：“不，男的。”
“啊？”
张文不理会小曹的目瞪口呆，又给尤诸打了个电话。
尤诸听他描述了一番，开口问道：“京城来的？男的？听声音还很年轻？指明要我去接？”
“你怎么知道他听起来很年轻？难不成是你认识的人？”
挂了电话，那边的尤诸差点儿把自己的便宜手机捏变形。
好你个轲离，都三年过去了，居然还咬着我不放？当我是狗玩具吗？
尤诸心里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先放下这边毫无头绪的工作，按张文说的去街上接人。
他骑了自己的摩托车。人还没来，他不乐意一直支着脑袋等，翻开手机玩起了小游戏贪吃蛇。
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太阳越来越晃眼，往天上高高挂着，尤诸看着手机屏幕越来越黑，他没那本事，伸手捞不着太阳，没办法让它下来，只好和冷清的大马路相看两不厌。
好在轲离的车还算守时，尤诸这个小时没有白等。刺目阳光之中，他看见轲离慢悠悠从商务车上下来，还指挥司机给他把行李拎下来，气得只想冲他翻白眼，想冲上去好好骂他几声，问他没事跑到这破小地方来干什么。
不过就轲离那衣冠禽兽的尿性，他估计都会给他来上一句“干·你”。
……想想还有点儿带劲儿。
那边轲离自己拎上行李，回头一看，尤诸正在走神，两眼微微放光的样子，再配上那头软毛，看起来特别像一种小动物。
不过一开始就表现得太亲热估计会让他防备起来，而不是自己想要的亲近，舍近求远，得不偿失。
他轻轻“啧”一声，往尤诸身边走去，身影的移动让尤诸回过神来。
尤诸露出一个假笑：“呵呵，您现在是什么职务的领导？这次来视察什么？”
轲离面不改色地微笑：“我抓贪污的，也没多大的官，就是能到处巡查而已。我这次来呢，就是为了遵从我的职责，深入群众内部，了解群众真实需求，为国家献出一份微薄的力量。”
尤诸不想跟他贫，黑着个脸跨坐到摩托车上，冲他一甩脑袋，道：“上车。”
轲离道：“我箱子怎么办？”
尤诸：“自己拎着，反正也不远，或者放咱俩中间。”
轲离瞪眼：“就不能放后面，我抱着你？”
尤诸：“想都别想。你要这么放我马上把你扔下去。”
轲离：“我怎么不能想？我好歹还当过你三年男朋友！”
尤诸：“那不也过去了么。嗳，别动，你给我坐好，但是膝盖不许顶到我屁股！腿长折不上来至少也得抬起来，不能放地上！”
轲离配合地把两条腿抬起来，一脸好奇道：“我以前见过这个，但是没坐过，今天第一次坐。”
尤诸一边开车一边嗤笑：“你们家不都是大少爷大小姐出身，搁古代就是一贵族世家，我还指望你骑过这玩意儿？见过就挺不错了。”
“等等，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轲离坐在后头左摇右晃，手里头的行李箱太重，也跟着乱晃，惊得尤诸赶紧刹车。
“干什么呢你！”
轲离说：“你别动，我看看这车上的标志……你还想骗我？我虽然没坐过摩托但是这个牌子我还是认识啊，你从哪儿搞来的？”
尤诸翻了个白眼：“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坐好就行了。”
“哈雷啊！”
轲离一只脚点地，一只手扶着箱子，另一只手附到尤诸肩膀上，表情严肃地说：“看得出你在这一片儿是大哥，我一外来人口，以后在这儿就靠大哥你给我撑场子了！”
尤诸回头看着他认真得好像是在发誓一样的表情，嘴里吐出一个“草”。
那个混不正经的家伙龇了龇牙，不以为意。
尤诸动了动嘴，一句话没怎么经脑子飘了出来：“轲离，三年不见，你怎么比以前还不要脸了？”
“我跟我爸取经了，”轲离一脸诚恳，道：“以前是我不对，我态度不好，我爸说了，想娶到媳妇儿不仅要死皮赖脸，还要对媳妇儿百依百顺，把媳妇儿的意愿摆在自己的意愿前面，不能瞎吃醋，不能在人生大事上瞎拦着，把媳妇儿气跑了要赶紧追回来，做错事了不管有没有意识到错误都是媳妇儿要怎么罚就怎么罚……”
“停！”
这说话乱糟糟的，什么叫做和你爸取经了，你爸又不是同……不对，你爸这话的意思是指望你找个好姑娘吧！
尤诸转过脑袋，说：“我开车了，你别说话。”
偏偏轲离略带戏谑的声音还是从身后传来：“小猪嗳，你耳朵都红了。”
“我那是晒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冤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