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幻影碎玉》月远生

35、绿

　　飞行器中陡生变故，地上堆满了尸体，没来得及处理的尸体有的被完全分解了，有的成为了干尸，绿色的海藻在里面成百上千的飞速繁殖。
　　洒琼金退到了玻璃房的门前，但是玻璃房也已经长满了绿色海藻，海藻在慢慢泡发一样的变大。
　　统领金橘说：“保护族长！”他带着五六个穿着盔甲的士兵把洒琼金护在了中间，他们筑起金色的盾墙，这也是这个飞行器当中的全部力量了。
　　水中蔓延着的绿藻正疯狂的繁殖，一转眼已经长了一大片，接着顺着飞行器的四壁蔓延起来。
　　绿藻好像藤萝一样长出了叶子，密密的遮盖着飞行器。金橘和士兵们被绿藻逼得不停的后退，他们试着用飞镖撬开备用舱门，但是整个飞行器已经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从外面看去，这个金色的鸟外面盖满了绿萝，不停的晃动。好像是鸟进入了陷阱一样。
　　十里云漂浮在空中，像幽灵一样飘来飘去，浑身充满了淡然的气息。这种绿藻不知是什么东西，他虽然没有碰触到，但是也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绿萝正在横向蔓延，它们飞快的繁殖，终将填满整个空间。
　　十里云想到了自己在软泥森林里看到的粗大藤萝，和眼前的景象似乎有些相似。只不过现在的绿萝还很小，假如到了软泥森林中的地步，将彻底吞噬一切。
　　但是那明明是在他们种植的玻璃果实中出现的东西，居然会反过来吞噬果实外面的真实世界。
　　绿萝包围了金族的士兵，那些士兵疯狂的抓着自己，但是有的还是被绿萝给缠住了，很快化成了一滩水。剩下两个士兵仍然在坚守着，他们用金盾铸成了一道人体屏障，继续保护着族长。
　　金橘眼中露出了恐惧，他看着那年轻可怜的族长，他镇定下来，一个闪身到了桌子上，他的动作潇洒利落，几乎是沙阶的顶峰了。他幻化出金色的弯刀，往屏幕上扔去，他的手臂孔武有力，皮肤像沙子那样黑。但是屏幕十分坚固，几乎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摧毁的。
　　洒琼金仰头看着十里云，立刻跪了下来说：“巫师！你既然有了准天阶的力量，我求你帮帮我们！我们金族原意永远与白族交好，纳贡！！”
　　十里云微微笑了，他事不关己的说：“我们都是大雪山的孩子，我会帮你！我只要你杀了他。”
　　洒琼金看了一眼金橘，低声说：“大巫师，我愿把他赐给您！求您饶了他吧。”
　　十里云不做声，他的雪刀割断了绿萝的藤蔓，但是它们随即快速愈合，接着越缠绕越粗壮。藤蔓蔓延到了仅剩的两个金族士兵的脚下了，金橘站在桌子上，他怒视着十里云，忽然他收回了一直撞击屏幕的弯刀，向着自己的脖子砍去。但是却一下被一颗金色的子弹击飞了。那是洒琼金的子弹。
　　十里云呵呵的笑了起来，还是洒琼金更加了解自己，虽然两人之前并没有见过面。十里云的性格，是不可能救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的，他甚至宁可和他们一起同归于尽。十里云笑出了声音，他欣赏着洒琼金脸上绝望扭曲的神情。洒琼金站了起来，他闭上眼睛，不再恳求十里云，金橘也放弃了反抗，他看着最后一名士兵死在了年轻族长的前面。
　　洒琼金说道：“金族永存。”金橘也低声说道：“金族永存。 ”接着两人开始同时念起了某种咒文，脸上慢慢平静了起来。
　　洒琼金忽然睁开眼睛，看着虚空，不知道对谁说：“告诉她们，我爱她们。”
　　十里云没有反应，但他忽然捕捉到，随着两人念起的咒语，香炉雕像上蛇的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那是纯金的雕像，忽然动了一下。十里云的后背渗出了冷汗，他疑心自己眼花了。
　　金蛇是金族的图腾，也是他们名字的由来，金蛇族，后来其他部族方便叫了金族。在金族的领地中曾经盘踞着大量一种叫金蛇的毒蛇，但在一千多年前，这些金蛇忽然全部消失了。但在金族的传说中，金蛇仍然在看不见的地方保护着他们。
　　金族是每一个白族人的梦魇。三大家族中，明族比较中立，女族很隐秘，只有金族最张扬和肆无忌惮。他们在白族的土地上任意屠杀男子，抢夺女人，贩卖奴隶来赚取大量金钱。这个飞行器中豪华的金蛇金墙，每一寸都有着白族人的鲜血。金蛇的眼睛在咒语中果然慢慢转动了起来，十里云的眼神慢慢变得危险起来，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难道果然金蛇有灵？
　　藤蔓开始绕着洒琼金和金橘站立的地方蔓延过去，所有的盾牌都无法抵挡它们的渗透。忽然，整个他们脚下的藤蔓燃烧了起来。
　　确切地说，是整个飞行器上的藤蔓都燃烧了起来，洒琼金第一次感觉，火，是这么明亮又纯粹的事物。
　　上天赐给人光明，一定是在白昼赐给人双目，在黑夜赐给人火焰。
　　飞行器上的藤蔓迅速被燃烧殆尽，金色的飞行器材料坚固，在大火中竟然丝毫无损。防火系统开启了，水到处喷洒着，却并没有减弱一点点火势。
　　在像夕光一样美丽的火焰中，飞行器的屏幕被烧穿了一块，天空的风灌了进来。十里云的银色长发飘动起来，他注意到，雕像上的蛇一动不动，仿佛刚才是他的错觉。
　　随之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还有一位飘在火焰中的男子。他的眼中刻满了银色的符咒，眼睛变成了纯白色，看上去充满了诅咒和不详。“陆离白....”洒琼金低声说：“你竟然冲破了白族的封印？”
　　白族是大雪山的原住民，白族的每一个族长都要封印自己的视力，他们从生到死都看不见。薛白在大雪山中被废去了法力，他的眼中的封印也褪去了，眼睛成为了正常人的眼睛。但是机缘巧合他得到了女泪，在女泪的作用下，他的修为竟恢复了，而且比以前强大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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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海边的沙滩上，停落着被烧出一个洞的残破金鸟。它斜斜的插在沙滩里，沙滩的金色沙子均匀的洒在金色的鸟身上。再加上空中的光线，好像是一副童年的油画。
　　洒琼金和陆离白站在那里说话，夕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十里云坐在金鸟的翅膀上，双手后撑，夕阳风吹起他银色的长发。
　　金橘从金鸟当中钻了出来，说：“族长，设备都还正常，就是屏幕漏了，我去把他补起来。”
　　洒琼金示意他去，接着对说：“白族长，谢谢你不计前嫌，救了我们的命。我也是出于无奈，才一直帮女族运送蓝玻璃的，我只知道这种玻璃融化之后可以做成武器，但具体怎么做我不知道。”
　　洒琼金虽然对十里云很恶劣，但是他无法轻视眼前的陆离白，他的心里很沉重，他知道自己欠了陆离白的。
　　陆离白的黑色头发有些大卷，映衬着他立体俊美的容貌，陆离白的皮肤微微泛着棕色，光线下极为俊美，他点点头，说：“我没想到你还活着。你走吧，一路保重。”
　　洒琼金愣住了，他没想到陆离白没说合作的事情，直接放他走了。难道，真的像十里云说的那样，女族不止拉拢了金族，也在与白族合作？相比于白族，女族是更难对付、更恐怖的对象。已经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只要陆离白没有向金族开战的念头，洒琼金更想和白族合作，先铲除李沉女。只是之前他一直忌讳陆离白，毕竟陆离白是个战争狂魔，攻破了金族的都城，掠夺了他们的公主。
　　洒琼金笑道：“呵呵，白族长，你我都是聪明人，我就不绕弯子了。山海漫漫，宇宙辽阔，前尘往事，就随风而去吧！我们要往前看，走我们新的路，哈哈，是不是？白族长，我们金族原意与你们联合，一起对付李沉女。”
　　十里云也笑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像水一样流动着。他没想到洒琼金说起话来竟然这样一套一套的有文采，和之前粗鲁恶心的人完全不一样。
　　陆离白整个人很沉静，他说：“好。”
　　洒琼金被噎住了，他还准备了一大堆话，竟没派上用场。洒琼金说：“哈哈，白族长，豪气干云，气吞山河！”
　　陆离白微微笑着，他的眼睛恢复了颜色，很黑很深，里面有着整个白族的山与河。

　　天空中出现了成群的金鸟，大概有上百只，飞翔而至甚至压低了云层。沙滩上停落了十几个，还有剩下的几十只在空中盘旋、似乎在侦查。
　　在一个金鸟中跳下一位穿着女仆装的女子，她跑过来笑嘻嘻地揽住了洒琼金：“你被泥毒藤萝袭击啦！族长，那藤萝怕红鱼花，只要养点红鱼花就可以了。”
　　洒琼金垂下眼睛，他来往蓝水晶星球有数年时间，从来没有遇到过泥毒藤萝。女孩子说：“族长呀，泥毒藤萝每到天海涨潮的时候肯定会出现，一定是不小心沾到了蓝玻璃上了，你们人类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的，还得让我们来救你！！”
　　洒琼金奇怪女族人为何不告诉他这里会出现泥毒藤萝，暗暗怀疑起了女族人。
　　金橘对薛白说：“白族长，这是我们a队舰队的全部战舰，是专门用来运输蓝玻璃的，名叫金盏舰队。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族长将金盏和蓝玻璃全部赠送与您。蓝玻璃是女族用来制造武器的，没有了蓝玻璃的供应，他们的战斗力会大大下降。”
　　薛白说：“不，你们把蓝玻璃按照原定计划送给女族。”
　　洒琼金的长相很平淡清秀，唯有眼睛很亮，他看着薛白，果然薛白继续说：“只要让我帮你们押送蓝玻璃。”
　　洒琼金微笑着同意了，让他们跟着蓝玻璃的负责人金橘将军。薛白说：“你与女族有合作，他们传说中的女凹，究竟存在吗？”他说：“我们是在五年前开始帮女族运送蓝玻璃的，那时女族已经因为战争几乎破产了。他们族中的女凹的确存在...但它不是人类。我没有见过女凹，但通过我的接触，我知道它不可能是人类。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这句话听起来很恐怖，但想到女族人在大雪山建立的日食之塔，以及他们与蓝水星球密不可分的联系，洒琼金的话并不是无稽之谈。但是关于女族的谜团还太多，他们族的女凹究竟是谁？那个神秘的、操纵一切，甚至连女族族长都要听命的人？他们在地球上，又有什么目的呢？
　　薛白说：“它是这个星球上的人吗？”
　　洒琼金：“不是，这个星球只是蓝玻璃的种植地，这些巨人小女孩据说都是无生命体，类似于我们的机器人。”
　　薛白点了点头，他说：“谢谢你，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
　　洒琼金的眼中晦暗了一瞬，脸上仍然是笑着：“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我们不要什么，只要白族长记得就好。”
　　洒琼金看向一旁坐着的十里云，笑道：“巫师大人，嘿嘿嘿，我也送您一样东西。”
　　十里云还坐在鸟翅膀上，一动不动，笑眯眯的看着洒琼金，他的脑袋中盘旋着那个忽然转了转眼睛的金蛇雕像。周围站了很多金族人，还有金族的战舰在空中盘旋着。洒琼金舔着脸走到十里云坐着的金鸟下面，很友好的笑道：“巫师大人，我让他们拿来了我们金族的金枝液，能帮您消除脸上的伤疤。哈哈，巫师大人，您这样其实也挺好看的，很男人。但是您也可以试试我们金族的镇族之宝，毕竟，您是整个大雪山的明月光。”
　　十里云接过那金色的雕花药丸，却不免有些鸡皮疙瘩起来了。他听说过金族有一样宝物，能够再生肌肤，但是极为珍贵，是真正的举族之宝了。洒琼金为何要献出这样的宝物？白族现在只是一个七零八碎的部族，完全没必要这么讨好。十里云的心中暗暗防备起来，他害怕这一切是洒琼金故意迷惑白族的。
　　十里云笑道：“多谢你了，洒琼金，我正天天很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