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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二十三~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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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房间里那么安静,《黄昏时幻想》的旋律轻灵清冷,窗外的雪声越来越重,我转身,看见他坐在床上正看着我。
第一次,他这么专注地看着我。
他专注的时候散发出无言的性感,秒杀十米之内所有生物。
“你变了很多。”
“谁被那么样整一次,都会变很多。死过一次的人都有重生的觉悟。”我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他直接忽略掉我的眼神交流:“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明明没心没肺,表现得无所畏惧……”
“其实很自卑。”
我耸耸肩无所谓地说,走到他的面前,“你觉得我自卑,是因为我喜欢你,如果我能喜欢上任何其他人,我不会这样自卑。”
再一次的沉默中,我趁机坐到他的旁边。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他无视我一点点地挪近,“如果没有送信的事情,你真的会走吗?”
“不会。”我几乎是在他说完话的下一秒就给出了回答──我已经走到了离他这么接近的地方,不允许自己再有任何犹豫。
我想把自己所有的不坚定统统掩盖。
他露出怀疑的表情……说明……他在意这个问题?
“你真的会走吗?”
我心里一阵激动:“我喜欢你,所以我想留在你身边,只要是我活着的时间,我就要尽我所能地待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因为我喜欢你。”
在对命运的恶劣还一无所知的时候,为了博取美丽的情人的欢心而匆忙许下沉重的誓言,直到打破它的那一天来临,方知世界上后悔一事最为伤人。
不是后悔太草率承诺,而是后悔骗了不能骗的人。
“你没有什么表示吗?”我深情地看着他。
“嗯?”完全无动于衷。
“你看,你在平安夜冒雪回到这里,离开了你的家族聚会,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处,放着李斯特的浪漫曲,我刚刚对你作了一番表白──然后就该你有一点表示了呀。”
我循循善诱。
他冷静地看着我。
呃,对……你回这里来是因为你不愿意在教堂听圣道,这个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人是因为我赖在这里不走,唱片机现在放着的是李斯特的抒情曲不是浪漫曲……我都知道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可是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吗?”
耶稣基督你的生日就要到了,告诉我为什么别人在上演完一出惊心动魄要死不活的苦情戏之后就能实现伟大转折然后幸福甜蜜,我遍体鳞伤九死一生却还要在这里拼命启发某人的自觉?
“你想想,你以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吗?以前你会这么关心我吗?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和别人很不一样?我是不是在你房间里待的时间最长的人?你是不是不介意我们接吻?”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情就像耶稣显灵一样不在我的期望范围内,我要自力更生。
终于挪到有利位置,我一边在嘴上散布着迷魂阵,一边把手悄悄地送过去──我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以为我是在做小学生拉拉手这么没营养的动作,其中的技术含量一般人达不到,就算他带着手套──什么毛病这是?凭借着我诸多暗中动作……
“手拿开。”
我正捏着他柔软修长的手飘飘欲仙,他暗哑低迷的嗓音没由来地让我一颤。
垂下了长长的浅金色睫羽,嘴唇微微抿着,透着艳丽的红。
我有些口干舌燥。
“趴下。”
“啊?”
他抬了抬眼,不容置疑的语气说明了这是命令不是要求。
“双手撑床,俯卧,两腿打开。”
这是个什么状况?
我心中警钟大作,蹭的一下跳开两米从床尾平移到床头。
对于唯一一个总是无视他命令的人他始终保持着良好耐心和仪态,他站起来,像走上演奏台一样优雅地一步步向我走过来,抬起手轻轻摘掉左右手套,活动了一下钢琴家的美丽手指。
他平静淡然的神色里带着一丝恶劣使坏的笑意。
“你,干什么?”
我像遭遇色狼样用坚贞不屈的眼神看着他:“你别过来,我会反抗的。”
他坐在我身边,娇媚地顺下眼睛,眼尾飞红,嘴唇紧紧闭着,表情有些……羞涩?
逗我玩?
我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他,“你……”下一秒就天旋地转,彭的一下我被拧着手臂按在了床上,完全来不及看见他的动作。
“喂喂……我……”我刚一开口想求饶说我再也不敢了,腰上传来的感觉瞬间就麻痹了我的神经。
细腻如丝绸的触感是他修长的手指。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响,“哇!你要干嘛?!”
脸上瞬间充血到涨紫。
“啊。”他无辜地、惊讶地上下打量我的反应,那声感叹词“啊”柔柔软软的,像小猫睡醒的时候发出的娇声。
妈的。
看错你了。
阴险。
我把半个身体埋进枕头里,偷眼看着他。
他看着我的反应,纯洁地,羞涩地,甜美地……笑了。
去死。
他的手按在我的手上,我立马就全身无力。
这是一个什么情景?
这就是要……质的飞跃?
关键性进展?
太快了吧!
而且这个这个……形势不对啊。
我抬头看着位于我上方纯洁微笑的人:“喂,你以前没有经验的吧!”
我是伤患,一不小心会搞出人命的。
“有的。”
啊?!看着我瞪大了眼睛,他好意补充道:“我的经验很多,虽然不是和男人,但是在上面应该不是问题。”
开什么玩笑?
他为什么能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我们需要慢慢来。”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冷静?
他是禁欲狂吧?
百般思量之后,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巨大的诱惑,只好妥协,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地吻他。
日思夜想的东西触手可及,真实的柔软的触感就在手中。
热度一点点蔓延,心却越来越澄澈。
他轻轻碰了碰我的嘴唇,声音温柔沉静,能让人在瞬间安定下来:“别紧张。”
“我不紧张,因为是你,所以有些兴奋。”我摸着他柔韧的腰线,叹了口气。
“即使是在纵欲的时候也应当学会自律,为其如此才能得到最大的欢愉,你还很年轻,安迪。”
这时候讲哲学,有你的。
说白了就是要我忍。
这真的不是耍我玩吗?
汗水沿着我的脸侧流下,我艰难地点了点头,凑过去吻他雪白的额头。
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双手不停地在他的后背收紧放松,我抱得很用力,像就要失去一样。
自律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属于他的百合香似乎实体化了一般,像流水一样绕着我流动,暗紫色的帷幔像一个庞大的漩涡,旋转着……
祈祷间的圣夜歌咏开始了,白雪覆盖了窗口,天地之间安宁圣洁。玻璃窗,纱帘,帷幔,隔绝出风雪中的温暖天地。
此刻永恒。
我终于察觉自己走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可是有些东西已经来不及。
改变了,再也来不及。
这一刻,迷恋转化为爱恋。
不可理解,这种奇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彼此仿若前世今生都未曾分离。
有什么东西像是楔子一样刺入了我的心脏,我无助地感觉自己变得脆弱不堪,不能再用蜷缩或者匍匐的姿态抵抗人生,我把自己心中最深处的东西都交付出去,换得他的陪伴。
我深深地注视着他的脸,将他一丝一毫的表情都牢牢记在心底——
他缱绻地半眯着眼睛,额发散落点点暖光,面颊如同琼脂白玉,莹润滑腻,微微开启的嘴唇是热烈的玫红,勾起无限的遐思。
这一刻的我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
仿佛是真实的。
仿佛是能够永恒的……幸福。
所有的细节在我的脑海中铭刻,无比、无比清晰。
那时,伴随着圣夜歌咏的,还有一种细密的,像是什么东西破茧成蝶的声响——
那是落地花瓶里大丛的姬百合盛开的声音,一枝三头,缓缓绽放。
第二十四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很香很香。
右手完全麻痹,我摊开成一个大字仰面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吊在穹顶上的深紫色帷幕,仔细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实在是太神奇了,我一定是做梦了……那么什么东西压在我的右手上?
他睡得很安静,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我啧啧感叹了两下,贵族就是贵族,连睡觉都比别人有气质。
看那水嫩嫩光滑滑的雪白小脸,那花瓣一样的浅红嘴唇,那天鹅般曲线的脖子,搭在我上臂上的修长的手指。
我是个男的吧,那么男人早上起来热血沸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来,给我香一个。
还是算了……看他睡得这么舒服,舍不得弄醒。
我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右臂,发现居然给他压得死死的……
好吧,反正都麻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睡在我的手臂上,心里忽然地就有一种被填的满满的感觉。
我对自己说,那是幸福噢,脑海里的声音恶心得我自己都吐了,然后笑得一脸呆傻。
看,是我的,都是我的。
不过这家伙是男人吗,睫毛长得像小扇子一样……
真是,虽然壁炉烧得很暖和,被子也要盖好啊。我伸过手去拉了拉那绣着金色蔷薇的深黑色天鹅绒被子,他柔和依偎着的白玉勃颈被那昂贵的黑色衬托得莹润有光,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就顺着他的侧背曲线滑了下去。
安迪洛尔,控制,你的控制力在哪里……
他皱起修长的眉,孩子气地不满着,缩了一下然后在我的手臂上蹭了蹭。
还……没醒。
轰隆──理智的天跨啦啦地塌了。
我一个顺手就捞住他的腰,翻身在他嘴唇上舔了一下,不够,再亲一下,还不够……忽然感觉下面有一只手在推着我。
看见那双艳蓝色的双眼迷离地睁大着,水汽氤氲,像饱胀着清凉的雨后青空。
我忍不住在他的眼睛上吻了吻。
“嗯?”迅速地进入醒转的状态,他感受到我的热情,讶异地看着我。
我在他脸上啃了一口:“你也配合我一下嘛。”
他轻轻地吻了我一下:“现在不行。”
什么破理由?
“那什么时候行?”
“你比我大的时候。”
靠,你当我白痴啊!我气得咬了他一口,他忍不住笑起来:“你满二十岁以后。”
我怀疑地看着他,谁知道他是不是缓兵之计阿……
“那等我二十岁之前你不准甩了我!”
他笑得更开心了,不出声地笑,大大的蓝眼睛拉得细长细长,弯下来,那种狐狸的感觉原形毕露了。
“听见没有,你要一直喜欢我,你还没说过喜欢我呢……快说。”我用力地抱住他的腰,狠命地咬了咬他的脖子。
他渐渐收住笑,我示威地顶了顶他,“我说了那么多遍,你也要说,快说。”
猝然间的安静下来让我稍稍冷静了一点,他先是看着我,然后又垂下了睫毛。
沉默着,然后压抑着。
“我……”
我只呆了一秒,然后迅速反应过来,立马打了个哈哈说:“不用说啦不用说啦,我开玩笑的,我都知道啦。”
恩斯特曾经说,情人不说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不爱你,另一种是他不能爱你。
我当时怎么说的?我说,放屁,那是废话。
现在我想,那原来不是废话,前者是不爱却欺骗,后者是爱而不能圆。
我不想听你说出来,因为这样我们还可以是情人。
抱住他的脖子,我像一只雏鸟一样依偎在他胸口,他的心跳,如此清晰。
很满足。
比以前更满足。
我不想听你说出来,我在他胸口说:“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也不想爱上我。没关系,我可以等,因为时间会改变一切。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有爱情。”
曾经感动我的誓言。
不,不止这样。
“即使没有那个总有一天,我也只要能一直在你身边。”
他猝不及防地拉了我抬头,猛然吻上我的嘴唇,一翻身将我按在下面,他的吻浓烈得让我窒息。我像鱼一样张嘴索取他口中的空气。
就在两个人都沉浸在忘我之中时,电话铃催命般响起,我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喷出一口鲜血,阿德里安面不改色,在床上翩然转了个身,优雅地接起了电话。
我佩服他。
他一手捏着金色的话筒,表情冷冷清清的,听着话筒里的长篇大论,间或“嗯”,“是的”一声,语气敷衍,完全不上心的样子。
不像是公务,我疑惑地看着他,一面和他另一只修长的手纠缠来纠缠去,想了想,我拎起他的手指就含进嘴里,舌头卷着他的指尖。
听说弹钢琴的人手指都非常敏感,果然,他瞪了我一眼。
电话啪的一声狠狠挂上了,他抽出手指猛地一抓就把我给按倒了,我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脖子:“刚才那是什么人?”居然打到卧室里来。
他由上而下审视着我,湛蓝的眼里带着点玩味的意思,我酸溜溜地看着他。
“我父亲。”
啊?“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担心地看着他,“喂,你不会惹他生气了吧。”说到底是我把他儿子拐上了床,怎么地都有点心虚。
“不止这个,他想劝我离开军队。”阿德里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梳理着我的头发,说得云淡风轻,“你头发长了。”
“啊?”
离开军队?这太诡异了,帝国少将的父亲,让自己的儿子离开伟大的帝国军队?这难道不是最荣耀的德意志家族吗?
“今天去整理一下,头发像杂草似的。”他说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嫌我就别看啊,我掐了一下他的脸:“我喜欢!我就喜欢长头发。”
他揉了揉我一头茂盛的咖啡色卷发,我气呼呼地啃上了他的嘴唇,味道太好,我啃着啃着就上了瘾。
电话铃又响了。
我……
我……
看着我一脸憋到内伤的表情,阿德里安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真难得……知道你定力好,也不用这么得意吧。
“好,我会过去。”
电话非常简短,他挂断后抱歉地看了我一眼:“辛苦你了。”
“你!”我气得直哆嗦,按住他的衣服不让他穿,他眼睛弯弯地凑过来亲了亲我的脸:“不逗你了,乖,放手,是你父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