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你在的地方》吃肉的胖猴子

11、参数

　　姚婳是在睡梦中闻到红烧肉的味道被饿醒的。
　　她姐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她一抬眼被吓了一跳。
　　"大姚？你干啥呢？"
　　"吃饭啊，十点了。"
　　姚婳吸吸鼻子:"你真买了红烧肉？"
　　"嗯，特意给你买的。"
　　"啧，不愧是我姐。我刚做梦都梦着了。"
　　姚婳在床上做了套简单的拉伸，然后下床洗漱才坐下来吃饭。
　　姚婳从来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与姚婵边吃边聊："我昨晚出去溜达，听说前两天山上电子售票都停了，我一看确实人太多了，昨晚这小镇街上走路都不顺畅，我合计着，大姚要不咱下午就走？"
　　姚婵意外地看了一眼姚婳:"你不上山来接你哥张起灵？山都不上，咋接？你在这儿给他发信号他就能过来？"
　　姚婳难得被调侃到脸红:"嗨，那不就小说里的人物，我虽然迷这个，但毕竟他是虚拟的，我又不傻，我这就图个情怀、凑个热闹。昨天晚上我就凑了，好几拨人，都一群书粉，天南地北、三教九流都有，聊一圈，最后我觉得大家还是隔着网线讨论坑群更好。"
　　姚婳这个姑娘，长得很有北方人的特色，鹅蛋脸冷白皮，高鼻梁下垂唇，浓眉大眼配个欧式双眼皮，再加上大高个儿大长腿，不说话的时候往那面无表情地一站，就是个冷艳性感大美女。
　　但俗话说得好:挺好看的姑娘，可惜长了张活生生的嘴。
　　姚婳是个话痨，这个话痨不仅有点儿大舌头，还杀熟——一说点儿她感兴趣的事儿就没完没了的磨叽，专挑熟人祸害，说到你想吐，遇到陌生人就成了闷棍儿，一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如果你要跟她说正经事儿还好，起码的沟通没问题，但如果你为了私下里撩骚要个微信什么的，那她就会马上变脸，转身就走，活像妖怪在人群中瞎晃荡一圈，突然反应过来，担心掉了人皮马甲般落荒而逃。
　　姚婵无情拆穿她:"所以昨晚这院里也有人跟你要微信？几个？"
　　姚婵当时就觉得姚婳会推拒可以顺点零花钱的差事不正常，只是当时她自己被魇住了一样，就没想到这一层。
　　姚婳扔了筷子双手捂脸假意撒娇:"哎呀！"
　　挺美好的画面，不知怎地，姚婵脑海就出现了李逵撒娇的表情包。
　　姚婵继续逗她:"就没看上眼儿的？我昨晚可看见好几个又高又帅的。"
　　"没有，光那么暗，谁知道长什么样？"
　　"那你怕再下楼遇见人尴尬。"
　　"他知道我长啥样啊，我怕他尴尬。"
　　姚婵无语:"你说得对，没毛病。"
　　两人吃完了饭，姚婵看了一下天气预报，明天有小雨。
　　"明天不是有雨就是阴天，上去了也看不到天池，不然今天咱下午上去？"
　　姚婳重新洗了把脸:"啊？还上去啊？我合计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呢。"
　　姚婵对她千里迢迢地跑来就为了凑个热闹的行为表示震惊:"你…真的就是为了看看有没有人组织这个活动？还烦人多，黑灯瞎火的去凑热闹，书粉群里的马甲都没敢脱吧？"
　　姚婳眨巴眨巴眼睛，敢作敢当:"对呀对呀。"
　　姚婵动了动拇指，这一瞬间特别想抽姚婳两个大耳刮子。
　　但她到底忍住了，她第一时间反思了一下，只觉现在教育已经晚了，太晚了，已经没有用了，只恨当年姚婳疯狂买小当家丢面饼集卡片的时候这顿打没有呼下去！
　　姚婵最后气得竖起拇指给姚婳点了个赞并且翻脸催债:"钱趁早还我。"
　　姚婳嘻嘻笑，还十分轻佻地点了下姚婵的下巴尖儿:"这年头，欠债的才是大爷。"
　　姚婵装样子躲了一下，轻斥："嗯，败家的欠债大爷。"

　　天气预报也是阴晴不定的主儿，再加上长白山的天气本就变化无穷，中午竟就下起了绵绵细雨，天池是看不成了，估摸只能看见一团团的雾。
　　姚婵打着伞在镇里晃一圈，正准备回去睡个下午觉，抬头就见青暗的天空映着姹紫嫣红层林尽染的山脉，山间淡薄的雾气缭绕，层峦叠嶂间像是蒙了一层深秋的滤镜。
　　——真的是，美得让人手痒。
　　姚婵搓着拇指感叹着，就听"咔嚓"一声，耳边居然有相机拍照的声音。
　　姚婵抬高了伞，鼻息间嗅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烟草味儿，一转头果然就看见身侧不知何时出现的女人用仰视角在拍照。
　　不知何时出现的女人身高很高，姚婵目测这个女人大概有175CM的样子，因为没打伞，及腰的长卷发沾了雨露有些湿漉漉的，此时即便是只能看到侧脸，即便是着一整套运动服也难掩风情万种的气质。
　　姚婵扫了一眼女人的相机，尼康D5200，算是入门级的单反。像个欠儿蹬一样没忍住，又看了一下女人不断在调整的参数，姚婵心里暗叹一声，这人大概真的是新手。尔后姚婵环顾了一下这处的位置，委实不是一个最佳取景地。
　　涉及专业这一块，姚婵的脾气会有点暴躁，看别人瞎调参数会想骂人，总觉得别人拿个单反大老远跑出来却啥都不懂就是为了装/逼，拿银子装/逼、拿格调装/逼，殊不知在懂的人眼里就是个傻/逼。
　　上一次姚婵看不惯别人的时候，路斯和正拿着她的单反拍海上日落，听了她的吐槽后轻飘飘看了她一眼，问：“那我现在在你眼里岂不就是个傻/逼？”
　　姚婵顿时慌得把双手摆动成无影状，一脸谄媚地拍马屁：“不不不，你是大帅比。”
　　路斯和惊讶地挑眉，调侃道：“这位同学，你这手双标玩得真漂亮。”
　　姚婵立马眨了眨眼尾有痣的右眼，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点了点路斯和的喉结，做妩媚状：“什么双标？你呀，你跟他们还是有很多不同的，你有我这个大神教你呀。”
　　路斯和笑得开怀，一手拿着单反一手兜住姚婵的下巴晃了晃：“还大神，厚脸皮大神。”
　　那时姚婵刚刚在学校的摄影圈里有了些名气，外人都传大一的一个可爱学妹技术挺牛/逼，是个大神，但性格跟长相严重不符，太傲了。
　　他们不知道，傲里傲气的大神之所以总是不回□□不接电话，是因为她每周除了正常上课忙课业还要忙着拍图修图赚钱、还要忙着腾出时间坐七个小时的车去谈恋爱。

　　姚婵突然觉得无趣，轻吸了口气，伞面打正，准备走时，身侧传来了动静。
　　“美女，能帮忙调一下参数吗？”女人的声音轻柔甜美，语气无奈懊恼：“我真是太笨了，怎么调都不对，虽然我男朋友教了我很多次，但我还是记不住。”
　　或许换个人这时候会把迈出去的腿收回来，只是此时这个人是姚婵，她一边在心里吐槽：是有够笨的，一边算不得礼貌地回：“不会，找别人吧。”
　　姚婵回去时在小院门口遇到了姚婳。
　　“二姚干嘛去？”
　　姚婳指指街对面的小超市：“买零食啊，路上吃。”
　　“给我带几个泡泡棒，给小宜玩的。还有……一包烟”姚婵紧接着说了烟名。
　　姚婳心里一惊：“啊？”
　　“啊什么？”
　　“烟不好抽，亦不能解忧。你劝刘叔叔戒烟时说过的。”
　　姚婵吸了一口气：“对哈，忘了刘叔叔，你再问问有没有迎春，来两条。”
　　“……”
　　姚婵没等姚婳，自己上了楼。开门时，她皱了一下眉，总觉得那一缕特殊的烟草味还在，呛得人窒息，想吐。
　　姚婳回来时看着躺床上准备睡觉的姚婵有点无语：“不走吗？”
　　姚婵看着两手空空的姚婳也无语：“你买了一堆长白山的氧气回来？东西呢？”
　　姚婳一拍额头：“我以为我们一会儿就要走了，东西都放车里了。”
　　“不是定好了明天走吗？”
　　“我看了下天气预报，这雨，没完。”
　　“那也明天，今天路滑，走不了。”
　　姚婳这么多年在她姐手底下讨生活，听话是会听音儿的，她听出了她姐的焦虑与烦躁，于是不再问，脱了鞋上床平躺，乖乖地应了一声：“哦。”
　　半晌，姚婳知道姚婵没睡着，就说：“今天隔壁住进来一个女的，长得还挺好看的。”姚婳指指姚婳的右眼：“她这里，也有一颗痣。”
　　姚婵想到一个小时前碰到的女人：“啊。”
　　那股子特殊的烟草味霎时变得刺鼻，姚婵起身去洗了个手、
　　姚婳的话题从女人身上扯了下去，开始吐槽这儿的老板娘：“仗着房间没住满就把空房间再租出去，挣双份钱，缺德！不要脸！”
　　姚婵把头发重新拢好，开始收拾东西。
　　“姐……你干嘛？”
　　“收拾东西走啊。”
　　“啊？”
　　“啊什么啊，不给缺德不要脸的玩意儿送钱花不挺好的？”
　　“是挺好，但我觉得吧，有点突然。不到二十分钟前你还说明天走。”
　　姚婵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东西，重新躺到床上，叹息般说：“我就是……我就是想看看天池。”
　　姚婵来过这里三次，第一次为了工作提前来踩点儿，回去后构思了几天又去了一次呆了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里前五天是在干活，后两天才算正经逛了逛。至于第三次，是她鬼迷心窍想要来圆一个荒诞的梦，最后因为那梦过于离谱，姚婵只在这儿停留了一天半。
　　遗憾的是，即使姚婵来过多次，她都没有真正亲眼见过天池的样子。
　　姚婳问得小心翼翼：“那你现在是认定明天雨真的不会停吗？”
　　姚婵平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回答，就在姚婳以为姚婵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听到姚婵轻轻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