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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这好像自己的手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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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老天爷终于听到一次他的心声,下飞机后萧弧光主动问他:“有人来接你吗?”
“没有没有。你呢?”矜持的何以攥着行李箱把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看着他左右摇摆的头发,萧弧光眼里含了一丝笑意,竟有些恶趣味涌上心头:“那我先走了,我的车在停车场。”
......您剧本是不是拿错了?不如您再仔细思考一下呢?
何以无意识地啊了一声,呆愣在原地。
“逗你的,走吧。”萧弧光尽力忍着不笑出声,赶紧背过身往出口走,“但是我的车真的在停车场。”
第一次见识到男神恶趣味的一面,何以忍不住舔了舔唇,深深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回家必须要好好学习提升段位了。
在停车场一众SUV之中,萧弧光的捷豹I-PACE显得并不突出。何以虽不太懂车,但也知道这个价位的suv里面捷豹可能连排行榜前十都进不去。
当他问萧弧光为什么买这辆车后,萧弧光仅回答了他四个字。
车标好看。
若是从别处听到这个答案,计算机系大神——何以整个人都会不太好,这和问女生买电脑有什么要求,她说要粉色的有什么区别?
而现在,何以无心考虑这些,反而觉得男神选车的理由都这么有个性。他正幸福地坐在萧弧光的副驾驶,状似沉静地刷着淘宝,心里飞速思考着应该送他些什么礼物来维系彼此的感情,让自己彻底地牢牢抱住这根大腿。
一直到回到家里,彼此道了别又关上门,何以才褪下表面的冷静,眉飞色舞地无声喊了几句yes,蹦蹦跳跳地跑进了浴室。
而另一边,萧弧光走到阳台上,看着隔壁亮起的灯光,也不开灯,就着黑暗眯着眼点了一根烟,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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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呵——
什么声音?
是楼上的小孩子又在吵了吗?
睡梦中的何以被吵醒了,自大兴安岭回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身体的劳累和震惊全部转化为梦境,弄得天天他筋疲力竭。
今天这又是个什么梦啊?
何以想把头蒙起来,半梦半醒之间手蹭过脸,竟有些湿漉漉的。他睡得正迷糊,只胡乱地摸了一把脸,打算翻过身继续睡,鼻子却慢半拍地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
是血的腥气。
所有的睡意瞬间消散。何以猛地从被里坐了起来,力度大到双人床都发出了咯吱的声音。他咽了一口唾液,又抹了一下脸,绝望地发现这并不是做梦。
脸上真的布满了鲜血,甚至在往他眼睛里流,连视线都沾染上了红色……
何以赶紧从床头柜上扯来几张纸,疯狂地擦着自己的脸,直到把整张脸擦得火辣辣得疼,才勉强放过了它。
如前文所说,他怕鬼,怕得智商下降理智全无的那种。幸而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怕鬼这条神经才稍微粗壮了一点,没有立刻冲出门外,反而能拉高被子包裹住自己,警惕地环视四周。
卧室还是他那个小小的卧室,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这是他特意买的遮光窗帘,现在却成为了黑暗的帮凶。
努力给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何以慢慢地抬起头,望向最有可能直面鬼的天花板……
没有东西。
白花花的天花板似乎在嘲笑他多疑。
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咻地一声,一阵凉风贴着他的耳边擦过,他哆嗦着转头一看,一只手指正牢牢地钉在了他的实木床头上。
那只手指修长白皙,断面整齐。而何以只觉得眼熟,这好像自己的手指啊。
“啊!!!”
好疼!!!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却不敢抬起,仿佛不看就能不存在。但那连心的疼痛迅速弥漫上来。左手食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削掉了,完整的手掌上孤零零的立着四根手指。
何以从来没体会过这种疼,好像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恶魔的撕咬。
咯咯咯咯咯——
那个小孩子还在笑!
何以彻底崩溃了,一边用衣服按着伤口,一边疯狂地冲下床去,腿已经怕到发软,下床时差点双膝跪地。他顾不上别的,立刻扶着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门口逃,只要逃出去了对面是萧弧光,他一定有办法的!
抱着最后的希望,何以蹭到了门口。
但按照恐怖片的一般逻辑,门肯定是开不开的。
何以趴在门板上,用完好的右手拼命按压门把手,左手攥成拳砰砰地砸着木板,眼睛闭上又睁开。
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分析着,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出现在他身上,只可能是因为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挡了谁的路!而这种仿佛小孩子在折磨蚂蚁的手段,表现了对方绝对的实力压制和心里满满的恶意,只杀掉他完全不足以满足他们的暴虐,非要看着他疯魔最后惨死!
何以现在只祈求这又是一场噩梦,只要醒来自己,他保证绝不再参与这一切破事了!哪怕是现在重回末日,哪怕自己重病缠身,也要强过现在这种痛苦百倍!
发现开门无望的他顺着门板滑落下来,靠在门与墙夹缝的三角地,紧紧地抱住自己的腿,把脑袋埋进膝盖里。
小孩恶意的笑声从四面八方直刺入他的神经,使他脑子里那根弦紧到快要断掉;手上的疼痛并不会麻木,反而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
最可怕的是何以根本不知道敌人下一刀要刺在哪里,也许是眼睛,也许是脏器……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是短短的几秒,一声刺耳的猫叫传来。何以带着希望地抬起头,只见本应住在阳台的小X嘴里叼着龙鳞正向他飞奔,龙鳞在月光下闪着荧绿色的光。
何以没力气站起来,只能四肢并用地向前爬,试图离希望近一点,更近一点。
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在地板上虚晃一下,突然变成一把匕首的形状,由下而上直接把黑猫的身体一刀刺穿,黑猫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躯猛地被钉到了天花板上,然后咚地一声又摔了下来。
那片青色的龙鳞在空中悬浮着,似有一只手在把玩着它。何以的身体还保持着向前爬的姿势,只有头缓缓抬起,眼里的希望还未褪去,怔怔地望着那块虚空。
小孩子的笑又响了起来,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随后他眼看着龙鳞像砸碎的玻璃一般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正正好好就摔在他的眼前。
——龙又能奈我何?
他仿佛看到那人的嘴形这样说。
但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下肢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是真实的。
……
萧弧光从梦中醒来时,下意识觉得有点心慌。
但他从床上爬起来,仔细巡视了一圈自己的家,并没发现什么问题,只好走到厨房倒了杯冰水,奖励自己的多疑。
冰水缓缓下肚,萧弧光却有些睡不着了,他拿着烟盒走到阳台,只是抽出一根烟叼着,也不抽,视线放出到远处的天际线,又收回来落在隔壁的阳台上。
他应该正在呼呼大睡吧。
萧弧光试图想象一下何以睡着的样子,发现自己有点想像无能。
摇摇头,萧弧光嗤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大脑最近有些感性。夜里的风有些大,他把烟拿下来,正要转身回屋,脚都抬起来了却突然发现了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
睡在阳台猫床上的猫身体没有起伏。而风这么大,开着一条缝的窗户直吹到发财树叶片上,叶片却像一块石雕般固定在树枝上,整个画面仿佛静止了。
幻境!
萧弧光瞳孔一缩,连手机都顾不上拿,直接开门冲了出去,一只手极速按着对门的门铃,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攥成拳头。
他希望是自己感觉错了,过一会儿就会有穿这睡衣睡眼朦胧的何以开门抱怨他惹人清梦。
但是没有,一直都没有。
萧弧光心沉了下去。
他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在担心,是担心何以身上的那股力量,还是担心何以这个人。
但他知道里面的人肯定已经等不及了,立刻执起一掌拍在了门板上。这一掌他用了七分力,若是普通门板,十个都能打穿,但现在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萧弧光心思一动,这种等级的幻境制作者无一不是大佬,根本不会让人察觉出是假的。不知道里面的何以被折磨到什么程度,还能挺多久,能不能等到他搬来救兵。
……
若自己以最快速度打电话给总局,离得最近的领导是……
去他妈的救兵。
萧弧光咬紧牙关,瞬间下定了决心,只见他双目微闭,深吸了一口气,张嘴咬破了手指。被咬破的手指却并没有流出鲜血,反而泄露出了一丝电流,在黑暗中萦绕在他的指尖。
他用左手使劲按住心脏处,右手猛地向前一送!
这次那脆弱的门板终于有了动静,整个门板如蜘蛛网一般至上而下碎裂成粉末,砸在地上,隐约间还能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和遗憾的叹息。
这幻境算是破了。
萧弧光连站都站不稳,扶着墙立在原地拼命喘息了几口,顾不上心口连着筋脉的剧痛,径直跨过那片废墟走进了玄关,一低头正对上了何以通红的眼睛。
在那门板碎裂成渣之前,何以已经断了一只腿,毁了半边脸,全然放弃挣扎,听天由命般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门板碎裂的那一刻,所有的疼痛迅速褪去,受伤的部位全部完好无损,就连那小孩的尖叫声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有同样只剩一口气的黑猫能证明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那曾经加在他身上的疼痛彻底激怒了何以,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意识到隔岸观火骗不了敌人,只能让自己越发被动。之前所想的求饶词在这漫长的苦痛中转化成了滔天的恨意和不甘心,随着那一刀刀刻在了骨子里。
何以望着萧弧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撑着地颤颤巍巍地坐起来。他没有哭,也没有扑上去抱住自己的男神,只是坐在地上平复了很久,愤怒和耻辱代替崩溃和痛苦写满了他的大脑。
“我……”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说,“我要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