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楔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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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任一霁回到了家中，徐秀和严家母女早已等候多时
“一霁回来啦，来坐”
“嗯”神色淡淡走进家门，家里阿姨熟练地接过他手上的公文包
待他坐定，徐秀开口介绍到，“一霁，这位是你陈姨，这位是你陈姨的小女儿——茜茜”
“一霁哥哥，你好呀”
眼前的严家小姑娘一脸稚嫩，带着少女特有的青春活力，此刻正抬头礼貌地同他打着招呼；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光泽，充满希冀地望了他一眼
有些愣住，毕竟，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
是好久好久以前了，久到他都还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年郎
也是在这么一个早春的午后傍晚，他刚走进屋子，隔着客厅的窗户远远地看到外面的晚霞落在远处的花架上，温柔的晚风从窗外徐徐吹来
还不等他坐定，母亲便迫不及待拉着他的手和他介绍：
“一霁啊，这位是你刘阿姨，这是你刘阿姨的女儿——茜茜”
当时他甚至都还来不及去想，是希希还是曦曦，又或者是汐汐，就听到那满是少女感的音色灵快传来，“一霁哥哥，你好呀”
寻着声低头看向她，一张吹弹可破的雪白鹅蛋小脸，大大的丹凤眼里盛满光泽，好似水晶一般闪烁着纯真光芒
后来他才知道，她本就是Crystal，水晶
“一霁，妈妈同你刘姨可是顶顶要好的，以后你可也要好好对你茜茜妹妹知道吗，就当是你亲妹妹一样”母亲笑着说着
“好”那一刻他回答的很认真
一个“好”字，他从回答开始，认真履行了十八年年
原是最不信贾宝玉那套劳什子的一见钟情、儿女情长，自那以后，他心里却是信了的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
“一霁，一霁？”
回过神来，又是往日那副平静的模样，“严小姐，你好”
徐秀原本看着儿子盯着人家小姑娘看了这么久，原以为今个太阳是要从西边出来了，再看眼下，登时心思便彻底淡了
果不其然，任一霁如往常般熟练完成了一切相亲的基本步骤，婉拒后称还有工作就上了楼
徐秀尬着脸色送走了严家母女，上楼后便推开了书房的门
“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你当你还是毛头小子，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任一霁放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转过身来，“妈，我的事您就别瞎操心了行吗？今天这严小姐，我都能给人家当爹了都”
“你也知道啊”徐秀越想越是气不过，“亏你也知道自己都已经是能给人当爹的年纪了，我不管你，你是不是这辈子就想这么一个人过去了是吧？”
“妈您真的别管了”该说的能说的话几乎说烂了，任一霁只觉得头又痛上了几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凡是能把怎么回绝我的心思用两分在怎么想明白自己的事上，你至于要我一把年纪来操心你吗？”
任一霁只一言不发，继续垂着眸子听着
看着儿子这般，徐秀越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做事比谁都果断，就在这事儿上你……你不肯说是吧，那妈去说去”
“妈！”不愿再多言，任一霁提上一旁的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刘亦霏躺在酒店柔软的床上，盯着手机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国际电话
只“嘟”了一声后，电话便被接起
“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心里还是忍不住雀跃了一下：“哥哥，是我”
对着窗台，熄了手上的烟，听着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方才的阴郁一扫而空，“嗯，怎么突然打来”
“没什么事，我就不能和你打电话了吗？”扪心而论她早过了爱撒娇的年纪了，可对面是她撒了二十多年娇的男人
“瞎想什么”听着她娇软的声音，忍不住话音里又柔了几分，“想什么时候打给哥哥，就什么时候打”
听筒里的温柔，令她陡然间有些迷失，甩了甩头，便又清醒了几分，“今天在洛杉矶，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就好，人多，记得做好防护”
“你也是，线上也可以办公的”
“好”
两人聊了没多会，任一霁听到她秀气的哈欠声，便主动说着准备挂了
“哥哥晚安”
“晚安”
互道晚安后，她没睡，他亦未眠
今日里母亲的话撕开了他自以为的最后一块遮羞布，登时那种久未感受到的慌乱与挫败纷至沓来，令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尽管内心有一万种不敢直视，但是却又一次次清晰的感知着：
自己是爱她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不再只把她当作妹妹看待了，是他裹挟在兄妹之情那层幌子下不敢见光的渴望
他从来不是什么优柔寡断懦弱不决的人，只这一件事，是他说不出口的秘密
大洋彼岸，刘亦霏正握着手机怔怔出神，仿佛是在感受那一层声波的余温
十四岁回国后，不顾劝阻，毅然决然地踏进了圈子。在这个染缸里，早早看到了黑白颠倒，也习惯了那些权色交易。在她人生中的那些个花季，没有什么情窦初开，只有难以应付的一桩桩和一件件。好在一路走来她都是幸运的，幸运的可以活在他全力的保护之下，不被那些个污秽沾染
原也幻想过，自己于他而言，总归是不同的吧
但是他们都太忙，聚少离多，她努力地去追赶，却还是难望其项背。他对自己越发的娇纵，自己却越发难看懂他。也曾鼓起勇气小心试探，换来的是羞愧
羞愧于自己的贪心不知足，能一辈子做他最疼爱的妹妹，还不够吗？
隔着时间的长短，各在大洋的两端，两个人皆凭着一句“晚安”，释放着思念的贪婪
＊
洛杉矶时间的晚上10点，却是北京时间的早上10点
昨夜又是一夜难眠
中午还有个局，关于她回国后的一部电影，也是一部今年的大制作。原本倒也用不着他专门出面，但既是关于她，总归是放不下心让别人去
午间的市内车道上车来车往，到底是昨晚没有休息，实在是有些精神不振
正行驶着，一辆大货车不受控制般朝他直冲冲地撞来，尚未等他做出反应
“砰！”
一声巨响之后，道路陷入了死寂
他的意识开始晦暗，只隐约听见救护车那骇人的铃声
＊
洛杉矶，刘亦霏正笑着出席着今日的仪式
突然间，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助理冲上了台，疯一般将她拉下了舞台，留下众人面面相觑，一脸错愕
她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助理喘着粗气将手机递来，电话里传来带着哭腔的急促声音：“茜茜，茜茜！你哥哥出事了。飞机已经过去了，快点回来吧。你哥哥撑着，一定要等着见到你”
再顾不上什么，本能地提起了裙子，一路疯狂向外奔去
身后不明所以的人们的高声地叫喊，无数闪光灯的声音，此刻与她无关了
＊
抢救中心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来
徐秀几乎是冲了出去，看到出来的医生，仿佛扒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
“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医生！”
“夫人，快进去吧。任总求生意志很强，还在说话，您和董事长快去听听吧”
徐秀绝望地带着哭腔，几乎是被丈夫搀扶着走到了床边，看着儿子苍白的脸上微微张着的嘴，忙凑上去听
“茜茜，茜茜是不是？好、好，茜茜，茜茜，一霁你再撑一撑、再撑一撑。妈知道，妈知道的，茜茜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
刘亦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这个医院，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着那一身礼服走到他的病床边的
人到绝望的时候，是没法有情绪的
见到他的那一刻，她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塌。从小到大在她的印象中，任一霁从来都是一张平静中带着傲气的脸，周身都是上位者的光环；在看向自己时，又会带着温柔的笑意。但绝没有一刻，会如现在这般狼狈
她像疯了一样冲上去抓住了他的手，紧紧贴到了自己脸上，眼泪止不住地开始流
任一霁一直强撑着，原本晦暗的眸子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又闪烁出了光芒，“你、你来了，茜茜”
“是我，是我，我来了”刘亦霏此刻已是泣不成声
强撑着最后的力气，苍白地嘴唇张合着，努力抬手，抹着她脸上的泪珠，“乖，不、不要哭，不要哭；不、不能哭，我的公主可不能哭花脸了”
“好、好”她应着，抬手疯狂地抹着脸上的泪
房间里一片安静，她却越发听不到他的声音，将耳朵紧紧凑到了他的唇边，终于听到他那颤抖着碎不成声的话语：
“可不可以，可、可不可以，吻我一次”
刘亦霏微微有些发愣，随后俯身直直吻在了男人泛白的唇上，带着她温热的泪珠，落在他的双颊
恍惚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在她耳边说的，如此清晰
“茜茜，我、我爱你，你有没有，你有没有也喜欢过我”
心被活生生扯碎了， “除了你，我怎么可能爱上别人”
听到她破碎的哭腔传来的坚定的话语，男人笑着流下了最后一滴泪
原来，她也是爱他的
伴随着所有仪器尖锐的警报声，他听见父母的呼喊，还听见她几乎绝望的嘶吼：
“任一霁我不准，我不准你离开我！你说好的你要一辈子护着我的，你回来你回来，我要你回来娶我爱我一辈子”
努力地想要抬手去擦拭她的眼泪，想要去答应她
脑中一阵天旋地转，随后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看着眼前年轻的母亲，刚从公司回来的父亲，还有，镜子里自己少年郎般那带着些青涩的面孔，他看似平静的面庞上眼眶却是已然泛红
老天听到了他最后的请求，他，重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楔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