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归期》白暮云

4、悲伤逆流成河

　　六月的雨，总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回家一个月我都没有看到一次晴天，外婆的病也越发严重。

　　最终我的世界还是再次坍塌了，外婆的病是日积月累，积劳成疾，加上年迈，生体机能下降数病叠加，我和几位姑姑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候。医生推出来的却是蒙了白布的外婆。

　　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立刻怔住了，几位姑姑的哭喊声刺耳地传来，我死死地看着外婆安详地面庞，看着饱受病痛折磨的身体，突然释然了，想来外婆也许是解脱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医院侧门边的长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真的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也许我真的是克星，克死了父母，克死了外婆。

　　真想有一天自己也随他们而去，好一了百了。想着想着:眼泪不争气地砸在了鞋子上。

　　此时，那只戴着黑手表，细致修长的手拿着纸巾缓缓地递到我胸前，我错愕的抬起头，眼泪，鼻涕挂满在脸上，直起僵硬的身体仰着脸看着他，这一次我才真正的看清他的脸，一道利落的剑眉，一双深邃的双眼，高挺的鼻子，厚薄均匀的嘴唇，整张脸犹如刀割一般英俊挺拔，面部轮廓紧致有形。

　　我不觉看走了神，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而且还是男人。

　　他的手一直保持着原先拿着纸巾的动作，突然他开口说了句话，把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快擦擦吧！丑死了！”他带着戏谑的腔调看着我，我慌不择路的接过纸巾一顿乱抹。

　　原本以为我拿了纸巾他就走了，没想到他一个迅速转身坐在了我的旁边。

　　看到我渐渐的停止了抽泣，他才缓缓的开口道：“我们总要学会接受一些既定事实，纵然那会令我们痛彻心扉，可是没有人能代替这种切身感情伤痛，所以小朋友，看开一些吧！”

　　听着他的声音，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与那晚在街边听到的不同，看着他一副劝人向善的表情，周围的时间，事物仿佛都停止了。

　　可是一听到小朋友这个词，我的脸瞬间刷～的红到了脖子，心想：我好歹也是高中毕业，18岁的半大小伙了，你才是小朋友呢！出于礼貌，我没有反驳他，只道了声：“谢谢你，但你不是我，你永远不会懂”于是起身决绝的消失在他眼前。

　　此时我并不知道，在我的身后，那位自诩清高的人双手插着兜，脸上露出了一副玩味的笑容，一直盯着我离开的方向，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医院走廊尽头。

　　刚要推开门，就听到大姑说：“这次妈走的太急了，我们都还准备好，人突然一下就没了，鲸洛怎么办呀？”

　　二姑帮腔说：“那可怜的孩子，父母不在了，也没有兄弟姐妹，现在妈也不在了，今后谁来照顾他，他的学业怎么办啊？”

　　二姑父说：“要不我们把他接到我们家去吧！反正也不缺那孩子一口饭。

　　”这时大姑见缝插针道：“你们家只有一个孩子，又还小，开销不大，实在不行我们家出点钱支持你们。”

　　眼看他们马上要因为我的问题打起来了，我连忙用力推开了门，他们看到我进来了，又变化笑脸上前来拉我，我也知道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也知道他们的难处，是个人都不会同意养一个半大不小的拖油瓶，何况还是一个要读大学的学生，开销太大了，他们都没有能力承担这份风险。

　　我抢在他们开口前说：“大姑，二姑，二姑父，我已经成年了，我能照顾好自己，我已找到暑假工，你们不用担心！”这是我为维护仅有的自尊所编出来的一套说辞，看着他们担忧的双眼，这份亲情我知道可信度不高。

　　说完我借由回家收拾东西匆忙离开了。她们在后面的呼喊声全都被我抛在了脑后，淹没于人海。

　　我不知道在都柳江岸边坐了多久，直到一阵铃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我拿出小巧而破旧的智能机，盯着屏幕上的一串陌生号码看了很久，迟迟未接，可能是想多听听这首《悲伤逆流成河》的铃声吧！

　　此时此刻这首歌完美的诠释了我的遭遇。过了一会才按了接听，未等我开口，文成杰的大嗓门从电话那端传来，许鲸洛，我们收到通知书了，你收到了吗？9月份一起去A大报道啊！我们在火车站等你。他连珠炮说了一串，我淡淡的回了句：好的，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我才在联系人那里打上了备注-文成杰。当初为了考大学，高中三年没有用手机，直到填报志愿才买了一个二手手机，便于联系班主任询问志愿填报。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我的号码，但是做了三年的室友，我却清楚的知道他们想去地方，我们不止一次在宿舍憧憬过以后一起去A大报道的场面。

　　所以在考的不错的前提下，我也填报了A大。其实录取通知书我在三天前就收到了，可是那时外婆病重，忙于照顾，我也就把这事抛于脑后了，甚至有过放弃的念头。

　　如今被提起来，我的内心也是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我眯着眼望着都柳江面：今后何去何从，不知还能不能和他们一起叱咤A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