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若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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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起风了有些凉，意柳送了茗柳从鹤望兰出来，又听她叨念着“姐姐们都有自个儿的院子，我也要求娘放我搬来住。” “早说过了，等你明年满十三了就来，榆叶梅和仙人指随你挑，便是两边都要住对月也由你。”好容易才把这小祖宗送走，意柳抬头望了望天，弯月皎皎伴清风，倒不失一番雅趣。
“先不回去，我去’小风居’赏赏月。”
元香就道，“那池子大，风要大些，不若我陪姑娘回去添件外衫，再要些吃食来。”
意柳摇头，径自往外走，“你去便是，我先过去。路灯不少不必担心。”
小风居建在九里香后头，二丈高顶斜坡以建，上望观夜，下俯净湖。湖里养了锦鲤还种了半湖荷花与菱角，此时半榭之态却也好看。
不料却有人先到了。意柳才上台阶，便有小丫鬟跑出来小心翼翼道，“不知四姑娘要来，实在有些唐突了，正巧我们姑娘已赏了多时，这便要回了。”
“你是三姐姐身边的小鹊吧，”意柳赶忙扶住她，“三姐姐别拘束，我正好寻三姐姐作伴，不然孤伶伶的也无趣呀。”
“四妹妹好。”若柳正立于栏边遥望于她，“小鹊快扶妹妹上来吧。我今晚吃得有些积食，正才来这边坐坐，四妹妹好雅兴呢。”
“姐姐合该多出来走走的，自回来后姐姐也不大出院子，其实府里藏着许多好风景，从前我与茗柳都玩遍了的，什么时候也带姐姐瞧瞧去。”意柳与她携手落座，又说了几句便没了声音。
相对无言，气氛便有些淡了。若柳双手有些局促地叠在膝上，意柳却自顾俯瞰着那丛半残的荷花。
“三姑娘好，这风渐渐起来了，姑娘可别着凉了。”元香正巧到了，散下披风披在意柳肩头，又从食盒里头取出三样点心与热茶递来，“姑娘暖暖身子吧。”
若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茶盏抿了几口笑到，“多谢你，确实暖和多了。”
“三姐姐做什么戏，其实你这样我是看不惯的。”意柳忽而望向她，脸上还笑盈盈的，眼底却微起寒意。
若柳正饮茶，袖子遮了脸，看不清表情。她不动声色地放下袖子，搁了茶盏在桌上，只冲小鹊点头，“也替我取件衣服吧。”
小鹊屈膝称是，元香便来搀她，嘴中只道，“方才过来有些黑，我与你一同去便也不害怕了。”两人便退下走远。
若柳收起小心翼翼的神态，直直望向意柳的眼睛。
“四妹妹这话，我听不懂。”
“姐姐听不懂么？”意柳噗嗤一笑，“其实祖母与嬷嬷又何尝瞧不出来，姐姐着意藏拙是为自保，可先不论这自保能保住什么，姐姐这戏演得太好，反而露了马脚惹人猜疑。”她起身行至栏边观景，“家中待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有什么，何时少了三姐姐的？大伯母对姐姐真心关爱，咱们姐妹间也没有嫌唔，但姐姐这样子，着实让人寒心啊。”
“我是庶出。”若柳的声音淡淡的，“我知道家里待我都好，但我自有我的打算。我这样的人，若是锋芒太露会是什么下场，你且看杨三姑娘便知。”
“你同她比什么？”意柳啪得拍在栏上，老太爷赏的玉镯镯音清脆。“她是自个儿坏了心思，下场这般也算自作自受，可你呢？你难道也准备毒了大姐姐？你也要自谋前程放着正经太太不做上赶着去做别人的小？”她说的凌厉又快，眼风狠狠刮在若柳脸上，倒把她盯得低下头去。“我知道你心里怨老祖宗不认你，”意柳话风一转凄切道，“可老祖宗已去，祖母祖父哪个不疼你？我们五个，只有你不肯戴着这只镯子，你的心思和怨气，真真是伤了老人家的心。京城这样险，哪户人家后院里头不是一窝的阴糟事儿，咱们家如此实属难得。若咱们自家人还不是一条心，日后各自嫁娶如何相互扶持？”
若柳低头不语，长久才道，“我知道了，妹妹容我想一想吧。”
意柳亦不肯多留，只看着她叹气。末了还是补上一句，“姐姐聪慧别藏了，二姐姐天注定的性子，你刻意曲于末流也显不了她的好。你若有心，日后多护着些她便是。”如此匆匆离去。
经此一事，若柳倒开始躲着人了，无事只待在小苍兰里抚琴。这日四人聚在九里香吃茶，若柳的琴声传来，断断续续听得不大真切。昭柳仔细听了一会倒觉得奇怪，“怎么弹来弹去只是《潇湘水云》里《水接天隅》那段？前几日也只弹《洞庭烟雨》那前几段的多，倒不知她在烦闷些什么。”
“你们对这些琴啊琵琶的都精，我却实在学不会的。”茗柳吃的满嘴油润，“坐在那两三个时辰，屁股都要烂啦，我倒更乐意看场子春合班的《女巡抚》，或是请个女先儿来说书。”
“从前五婶也延请过名师指点，偏你是个不着调的一点也没学，这下还敢说嘴。”瑗柳看她噎得慌，忙给她倒了杯花茶清口，“不过过几日王家的花酒，倒听说请了春合班唱戏。只是那些太太们无非爱听些《望江亭》《状元媒》的，也是无趣得很。”
“想听些新鲜的有什么难。”意柳喝不惯这杭白菊，抿了一口便眉头紧促。“再过些时日到了中秋，祖母也说要好好热闹一番，不如这几日便去订下春合班的日子，中秋时来唱。”
众人皆来了兴致，茗柳欢喜的又连吃两碗冰。远处小苍兰的琴声渐渐弱了，曲子尾端的水云声波波转转，似有无限感慨。
王家在前朝以军功起家，又因后继无人迅速败落，郁郁至元治九年才考出了小王大人一位榜眼，从此慢慢又累了些底蕴。这位小王大人虽为莫氏的亲娘舅，可两人年纪相差不多，儿女也差不多岁。前厅里正唱着戏，茗柳早早带着姐妹们逛开了，莫氏打着扇子陪王太太坐在窗前。
“这宫里头的茶就是好，我们自己吃的也是尖子货了，这却还要醇许多。这点子还是上回在瑞敏那里吃着喜欢了和她讨得，如今也快没了我再找她要些，也包一包送你那去。”
莫氏小啜了一口，只淡淡的，“娘娘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只宫里头的事物都有定数，没得让娘娘为难。”
“这有什么？”王太太一点没听出来，犹自说道，“我们老爷前日还在御书房受了夸奖哩。王家得势了尚宫局只会奉上更好的给瑞敏，她还得感激我们呢。”
“倒不知舅母有什么要事寻我么？”莫氏不欲与她多加争辩。
“哦，是有个想头想和你说说。”王太太起了兴致，凑近了神神秘秘道，“绣真如今十六了，京里头我仔细想了也没什么好人家，前两日倒想起来，瑞敏的六皇子快十五了，不正好嘛…”
“舅母说什么话？”莫氏惊得险些摔下去，“你…六皇子的亲事又怎么可随意定下？何况他和绣真差了一辈，这是姑侄！”
“王家如今得脸，也不在意什么辈分，亲上加亲岂不正好…”
“舅母别说了！”莫氏甩袖起身，“你这话便是从未为娘娘想过，太过糊涂！这话你也别甩到舅舅与娘娘面前去，我只当今日没听你说过。”
王太太面色忽的阴了下来，狠狠盯住了莫氏，“你女儿也大了，莫不是你自己存了这样的想头？”
“这你大可放心！”莫氏再不欲与她说话，只向外走，“皇子身份多少尊贵，我也从不敢生这样的心思越俎代庖。皇宫那样的险地，我断断不会送了茗柳去受苦，便是泼天的富贵也不要的！”
王太太扶着媳妇子来拦，这边要走，忽的外头传来响动有人在向内跑，不会儿李妈妈便来敲门报莫氏说，“四姑娘落水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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