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偷偷摸我龙角！》一点钦墨

11、第 11 章(捉虫)

　　无忧是男儿身，八百多年，无一人知晓？

　　四大长老一族前前后后四代人，受命担任身为族长继承人无忧的老师，可以说是一点点看着他长大，若是至今连他是男是女都没分辨出来，岂不可笑至极。

　　紫儿此等做法，简直是公然打脸四大长老。

　　脾气十分烈性的大长老不顾及族长还未发话，一拍案几站了起来，指着紫儿怒吼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婢女胡言乱语，将她给我废了，扔出海中之海！”

　　紫儿连忙一边磕头，一遍大叫道，“此乃奴婢亲眼所见！关乎族之大事，奴婢岂敢胡说，奴婢一人死不足惜，我族断不能受此蒙蔽啊！是真是假，一验便知。若有半句假话，奴婢自废手脚，甘愿被逐出海中之海。”

　　余下三位长老亦是脸色铁青，小主子的身岂是随便能验的，这无异于将紫蚌一族的尊严踏在地上碾压几十个来回。

　　但此事若不做个验证，恐怕之后还会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二长老冷哼一声，一甩袖子，沉声向织琢请命，“臣斗胆向族长请命，验……”

　　“不必了，”一直平平静静、沉默不语的无忧突然道。

　　“我本就是男儿身，事到如今，已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句话无疑又是一记闷雷，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之中回神的众人，再次被炸地外焦里嫩。整个万汩台，一时鸦雀无声。

　　织琢看着无忧，叹了口气，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她本想着能瞒到自己身死之后，族长一脉只余无忧一人，届时，族人们也无可奈何，只得让无忧登上族长之位。

　　如今被揭穿，虽也没有其他的转机，但终归是理亏一招，须得多费些波折。

　　织琢开口，“这婢女原是关押的罪人，本不应在此，先收押下去，等此间事了，再量刑不迟。”

　　几个长老面色已不能用铁青来形容，焦黑或许更为贴切一些。如今此事在众人面前揭开，他们以后的脸都不知道要往哪搁。

　　单是为此事，他们也要拿出些架子来，好好处理此事，势必要讨回些面子来。

　　敖婧自无忧开口承认之后，惊得回不过神来，一旁的慎华微有些惊讶，但也并非十分惊讶，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脸震惊的敖婧。

　　敖婧和无忧乃是几百年的好友，从来只当她是女儿家，两人素来以姐妹相称。初时听紫儿的话，只当是个笑话，不想却听到了无忧轻口承认。

　　怪不得！怪不得那日她请无忧帮她擦药，她百般不愿，她在他面前脱掉外衫，他也只以后背相对。

　　他这男扮女装，一扮就是八百多年。

　　敖婧不知为何，突然鼻头有些酸。她想不通的是，怎会有男子肯学女子？更莫说做女子扮相这么多年。要知道，她的哥哥们连绣着花的衣裳都不肯穿，嫌它娘气。

　　族长的寿诞被这么一搅合，顿时了无生趣。

　　草草结束了寿诞之后，织琢吩咐所有人不得出宫城，当晚都在宫中住下，此事何时解决了，何时才许出宫城。

　　为防大臣家眷着急，大臣们皆修书一封，由宫中护卫送出宫城。

　　宫城住处并不够这么多人住，官位低微的大人便只能住在帐篷里。一时之间，宫城内满是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帐篷，十分别致。

　　路过帐篷时，偶尔能听见大臣们在低声交谈。

　　“这不知要住到什么时候……也无甚解闷。”

　　“诸位大人，你们可识得族长旁边的席位那两位仙者？”一人压低声音十分神秘地道。

　　“大人是说西海七公主和云缨仙君？鄙人只听闻，公主与小主子交情十分不一般。”一人来了兴致，凑到近前。

　　“正是，我方才听两个奴婢说，两位仙者此前有要事处理，小主子便代为准备了两份以七彩琉璃盒盛装的寿礼，谁知云缨仙君却将两件寿礼皆扣下了，一件也不给七公主，十分要紧那物件。”

　　“可是寿诞上却也并未瞧见这等寿礼啊？难不成仙君自个收藏了……”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一人怀中的瓜子却突然撒了满地，“那仙君岂不错付了……小主子是个男人呐……”

　　众人一想到慎华那张俊俏不凡的脸、玉树般的身姿，无一不扼腕叹息，心中沉重。

　　角落一个人忽地沉吟出声：“不知大人们是否听闻，断袖之癖……”

　　一时间众人又安静了，将瓜子拾了一半的大人手一抖，瓜子又撒了满地。

　　……

　　无忧与四大长老则是自寿诞之后就一起锁在政务殿，不许任何人打搅。

　　第三日夜幕降临时，四个长老才顶着十分厚重的黑眼圈从无忧的政务殿里出来，出来时个个脸色也都不好看，似乎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敖婧因为担心，一早就守在了外面。慎华也被迫和她一起，柱子似的立在殿外。

　　无忧打开门出来，此时的他已换了一身男子装束，黛蓝色的锦衣，墨般的长发用一枝式样简单的绛紫色珊瑚簪子一簪，从前那个静水美人一下子变成了翩翩佳公子。

　　“无忧，他们没有为难你吧？”一看到无忧出来，敖婧立马飞奔过去。

　　习惯性想要挽他胳膊的手刚举起来，又想起了如今他恢复了男儿身，略有些尴尬地放了下去。

　　无忧看到她放下去的手，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落寞。慎华落在敖婧身后几步，正好将那眼神尽收眼中。

　　无忧仍是像平日里一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这让敖婧有些恍惚，一切好似没变，但确然是什么都变了。

　　无忧终是开了口，声音也不似从前，而是恢复了原本的男儿之声，如林间清泉，又如碎玉相击，清脆好听。

　　“公主不必为无忧担心，不过是，答应了他们一些无关紧要的条件罢了。”

　　“什么条件啊？”敖婧可不相信他的说辞，若真是无关紧要的条件，怎会商议那么久。

　　无忧叹了口气，难得露出了些疲态，向政务殿大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公主，仙君，先进去吧，待无忧细细说与你们。”

　　敖婧这才看到他也挂着淡淡的黑眼圈，想来也是十分疲倦了，便点了点头，先一步进了政务殿。

　　慎华紧随其后，在路过无忧身侧时，他停了下来，将无忧深深看了一眼，才踏入殿内。

　　无忧亦是毫不畏惧地与他的目光相对，那目光就如他此人，沉静如水。

　　敖婧与慎华皆坐在了无忧平日里处理政务的案几边，无忧取了一壶茶水，也走过去坐在了案几的一边。

　　敖婧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赞叹道，“原来无忧竟是这样一位温润如玉、风度翩然的少年郎。”

　　无忧闻言笑了笑，为他们二人各倒了一杯茶，递到他们手边。

　　慎华将烫茶轻轻吹了吹，轻抿了一小口道，“恩，若依你的年纪看来，确然是少年郎。”

　　敖婧面色一僵，这不是说她老吗？

　　诚然她是比无忧长了四千多个年头，可她到底还只是一只未成年的幼龙啊，在她们龙族，她可是小的没边呢！

　　无忧适时岔开话题：“公主不是想知道原委吗？无忧今日就全同你讲了吧，终究，也不是什么禁忌。”

　　“好啊。”敖婧不再纠结慎华所说的话，手握茶杯做出洗耳恭听状。

　　“紫蚌一族并非从来都是女子担任族长，在很久以前，还是有不少男子任族长的例子。”

　　“只是，不知什么缘故，族长一脉的男子似乎格外钟情。”无忧淡淡地笑了一下，状似无意地看了敖婧一眼，有几分无奈。

　　“公主你也知道，我们族长一脉得天独厚，有着不同于普通族人的绵长寿元。”

　　敖婧点了点头，很久之前她便知道了。

　　“自然，这区区三千年，在仙君和公主眼里，不过过眼云烟。可对我们这等小族来说，却实在过于漫长了。”无忧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如往常，敖婧却总觉得他的身形格外地萧索。

　　“一万七千年以前，曾有过一位名唤兰岑的族长，正是男子。兰岑族长在位之时，娶过一位景悦夫人。兰岑与景悦十分恩爱，育有两子一女，三位小主子分别唤作越锦、零络和幽。”

　　“过了四百多年，纵使兰岑想尽了法子来为景悦夫人续命，可景悦夫人的寿命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景悦夫人撒手人寰之后，兰岑族长一时接受不了，开始终日借酒消愁，以期与景悦夫人在梦中相会。”

　　“后来兰岑浑浑噩噩过了几年，又遇见了另一个女子，这女子与景悦夫人长得极为相像，兰岑便又娶她做了夫人。兰岑赐她景悦之名，史书对她的真名也并无记载，姑且也唤她景悦夫人吧。”

　　“这位景悦夫人似乎活的并不痛快，不过两百年光阴，就一命呜呼了。”

　　敖婧叹气，“她定是不想做景悦夫人的替身吧，我若是她，我也不痛快！不过这位夫人一去，兰岑恐怕又要接受不了了吧。”

　　无忧点了点头，继续道，“兰岑族长接连两次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死去，终是受不了打击，自断心脉而亡。他的元神化作了一颗硕大的紫色珍珠，被抛进了海底火山，受一千年的真火灼烧方可转世。”

　　“这……”敖婧十分吃惊。

　　“这是他抛弃族人应得的惩罚。”无忧看着敖婧，平淡地接上了她的话。

　　“那之后呢？”

　　“之后越锦即位，成为新一任的族长。他从小作为族长继承人培养，即位之后十分得心应手，我族休养生息，也算安稳。但他弟弟在族人之间呼声颇高，他一直颇为介怀。他后来娶的儒媛夫人，不巧恰是他弟弟零络的爱人。”

　　“零络当时不在宫城，回来时，看到哥哥娶了自己所爱，怒极生恨，便直接杀进了宫城，将剑抵在他哥哥的脖子上。他所爱，却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杀越锦，只因为她已经怀了越锦的孩子。”

　　“没想到零络一时失神，儒媛夫人便用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将他刺死，越锦则安然无恙，且对儒媛夫人封赏不断。”

　　“但自那之后，他再也不见儒媛夫人。儒媛夫人终日噩梦缠身，孩子没保住不说，她也日渐消瘦，不过两百岁便因病而逝。”

　　“儒媛夫人逝世后不久，越锦一连娶了三位夫人，始终无子无女。再后来，外敌来犯，越锦不顾群臣阻拦，于战场殒身。那一役，我族遭受重创，险些灭族。”

　　“幽带着族人东躲西藏，成为了紫蚌的新族长，自此之后紫蚌一族再无男儿即位。”

　　故事讲完了，敖婧手中的茶也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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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敖婧：无忧男子装扮挺帅的嘛
慎华：你比他大，老太婆
敖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