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缝隙里的光》李末随

3、学院派浪漫主义

　　许植没有耕种的经验，但他现在的心情和老农秋收时候的心情有些类似。五年前种下的种子，在心里已经逐渐长成大树，现在终于结了果子。

　　虽然楚杉和五年前不一样了，和他想象中的那个印象相距甚远。但这是必然的，不是么？没有人会按照你的想法去成长，盖茨比和黛西分开了几年，再度相遇时候盖茨比的心里也是有巨大落差的，因为心里那个黛西是多年来一直不停的被他完美化的一个形象，已经失了真。但即使失真了，收获到果实的真实感喜悦掩盖过了那一份落差。这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呢？发给她的信息怎么还没有回复......

　　许植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对话框里仍然只有他的一句：“会开完了么？”

　　他没有追过女孩，一时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总不能像江天昊一样没格调的死缠烂打吧。昨天明明都挺开心的。许植想不通，就把手机扔到一边，简单洗漱一下去了楼下苏洋宿舍，约好了今天要排练。

　　在食堂里吃早饭时候苏洋问他：“昨天都没机会问，和冰山美人约会怎么样？是不是难度比较大？都说她很难聊。”

　　“都？”许植听他这么说楚杉，心里不是很舒服，皱着眉头问他。

　　“对啊，她报名了宣传部整个学生会都轰动了。好多男生凑上去搭讪，美人基本都不太搭理。记录在宣传部的手机号也被传了个遍，也没人联系得上过。打听了课表等下课，一起上公共课什么的也没用。是座真冰山。”苏洋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和他说着：“不过，放女生眼里你也是座真冰山。”

　　“等下课，去上公共课？”许植听了小声嘟囔着。

　　苏洋拍了一下他肩膀说：“这种招都是我等屌丝才用的，你站在那姑娘就什么都忘了。你不是昨天都约人出去了么？”

　　许植听了低头喝粥，冷着脸没回复他。

　　“不是吧！连你也吃瘪？”苏洋看他一副失意的样子，惊讶的问：“不过，楚大美女性格好像不太好，不理男生就算了，和女生关系也不太好。”

　　“你一大男人怎么那么八卦？你前几天说找酒吧演出的事怎么样了？”许植听到他说楚杉立马不乐意了，打断了他。

　　几个人吃完去了学生会，因为准备迎新晚会，暂时可以在学生会的活动室里练习。

　　路过学生会办公室时候，许植发现楚杉居然也在。楚杉坐在桌前拿着一本书看，一个男生拉了个椅子坐在她旁边和她说着话。那个男生许植认识，一起打过篮球。

　　“看吧，我就说这种大美女很抢手，音乐系系草也屈尊走死缠烂打的套路了。”苏洋看了一眼许植一副要吃掉人的样子，拍了拍他说：“兄弟，任重道远啊！”

　　许植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办公室里的两个人循声看向他。

　　男生看到他先打招呼：“hi，你们过来练习啊？”

　　许植看着楚杉看了他一眼就转回去看书，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像压根不认识他。

　　“你们不上课么？怎么在这？”一种强烈的欺骗感和屈辱感包围着他，昨天和他一起吃过饭，他开心的像个傻子一样，今天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和别的男生聊着天。

　　“学生会很烦的，非要新人轮流值班，今天她值班，我过来陪她。”男生说的很暧昧，楚杉抬头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再看向门口，人已经走了。

　　许植到了活动室，其他三个人看气氛明显不对，默契的都没有再提。苏洋看了一眼抿着嘴看着谱子练习的许植，心里感慨着：长得是真的好看啊，怪不得女生们那么疯狂，就跟个明星似的还有粉丝后援会。但这种帅哥美女从小就都被惯着长大的，谁都不愿意受气，所以机会最终还是留给了广大屌丝们。

　　那天之后，许植有好几天没有见到楚杉，文娱部开会她也没有参加。

　　许植觉得是该放下执念的时候了。但越是挣扎，好像被捆的越紧。以前最喜欢楚杉的那种充满活力的样子，逐渐的被那个清冷孤单的身影取代。他忍得住不给她发短信和打电话，却忍不住去她宿舍楼下转转，在文娱部开例会时候去看看。

　　没见到楚杉，却在和苏洋几个人在校门口吃完晚饭时候看到了那天和楚杉一起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的男生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吃饭，举止亲密。在那个男生去结账的时候，许植起来跟了过去。

　　“hi，和女朋友一起来吃饭？”许植问他。

　　“是啊，你和苏洋他们一起来的吧？刚看到你们了。”男生回道：“改天约一起打球！”

　　“你动作好快啊！”许植看了看那边坐着的女孩说。

　　男生听他话里有话，想到前几天在学生会办公室见面，说：“你说前几天那个啊，太难搞了。还是这个好！先走了啊，改天约！”

　　许植也买了单，回到座位时候。武宁玮说：“他不是前一段在追楚杉么？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不是我说，连许植都碰壁了，他能追得上才怪了。”苏洋一边吃着饭说。

　　一句话取悦了许植，说道：“今天这顿饭我请，刚买过单了。”

　　这几天都没见许植这么开心过，肖晨阳问他：“你两聊什么了？”

　　“没什么，约了过几天去打球！”许植看着那个方向，笑着说。这个笑容看的其他几个人有些毛骨悚然。

　　几天后的篮球场上。音乐系男生明显感觉到许植的敌意，一场球下来打得很憋屈，对方好像专挑着他打，只要他拿着球就马上抢断，打了一个多小时一个球都没进...又过了几天，当他看到许植和楚杉走在一起的时候，才明白了点什么。

　　再说许植，几天纠结下来，自尊心还是向心里感情低头了：对于他来说，楚杉不管怎么变都是楚杉，也许就是他这一辈子都注定不能翻越过去的大山。

　　当天晚上吃完饭，去了楚杉宿舍楼下，找人叫了楚杉下来。楚杉还是穿着长袖的衬衫，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我们去校园里走走？”许植问她。看楚杉点了点头，两人并肩漫无目的的走着，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有一种和谐的气息氤氲在两人之间，一直走到芙蓉湖边，两人找了个草地坐了下来。

　　许植抬头看了看不甚晴朗的天空挂着一弯月牙，校园里灯光比较昏暗，但足以在视觉上遮挡掉遥远的星光。他转头看楚杉也在仰头看着天空，说道：“在秦皇岛那会儿，星空真的很漂亮。”

　　楚杉也转头看他，笑了笑说：“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星空！”

　　楚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的亮光仿佛又回来了，许植觉得那一瞬间好像又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楚杉。

　　“你前几天生病了么？学生会都没看到你，说你请了病假。”许植问。

　　楚杉看着夜空，好一会儿之后开口道：“那天我不知道他也会去。”

　　许植知道她是在解释那天的事情，心里乐开了花，强忍住嘴角的笑，委屈道：“但你假装不认识我，还不回我消息。”

　　“是我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你，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个很闷很无趣的人，和你以前认识的楚杉完全不一样了。”楚杉环抱着腿，下巴托在膝盖上，轻声说着。

　　从前两人坐在草坪上时候，楚杉也总喜欢这么坐，但那时候的她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灿烂笑脸。眼下楚杉满脸的落寞，这个姿势看起来好像她把自己关了起来，不想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孤独感把她和夜色融到了一起。她比任何人都更想回到那个活泼有趣的自己吧，许植又忍不住想她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想要帮她，让她至少能快乐起来。

　　“我逗你的，怎么不一样了？我看着一样啊。”许植凑近看了看她的脸说：“好像是变漂亮了，但也还是认得出来的。倒是我应该变化更大吧，我现在比你高好多了，那天见到我有没有吓一跳？”

　　“嗯，你长高好多，夏令营那会儿你没比我高多少，我初中之后就没再长个了。”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从前，聊大学的生活。快到门禁时间，许植送楚杉回去，道了别，楚杉转身要走，许植伸手拉她问：“你会回我消息么？”

　　楚杉回头看他，点了点头说：“回的。”

　　许植又问：“那再见我会和我打招呼么？”

　　楚杉又点了点头：“会打招呼的。”

　　“那我明天下课了去找你吃饭。”许植又说。

　　楚杉笑了笑说：“好，你快回去吧！再不走进不了宿舍门了。”

　　这天之后，只要有那个弹吉他的金发帅哥在的地方一定也能看到传播学院的那个冰山美人。经常能看到许植撑着大长腿跨在自行车上等在女生宿舍楼下；传播学院的女生们总能在公共课上看到在学校论坛上有一众粉丝的男生趴在桌上和新闻传播系那个很奇怪的漂亮女生聊着天；学生会的活动室里乐队排练时候总能看到文娱部那个不喜欢说话的女生拿着一本书安静的坐在旁边偶尔抬头看看那个弹着吉他的主唱。

　　学校里各个角落里都是他们的足迹，许植骑车单车载着楚杉尝遍了学校里和学校周边的美食，去图书馆看书，去海边散步，去看电影......实践了所有高校学院派的浪漫主义行为。

　　楚杉的话仍然不是很多，但许植能感觉到蒙在她心里的纱在一层层的掀开。她逐渐的开始和他生动的形容有趣的景象，也会一脸认真的表达她的想法。这让许植感到亲切，也感到庆幸：过去的磨难终究没有把那个想象力丰富、思想独立的楚杉给带走。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直到那个周末，两人去了鼓浪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