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品的面具》程大泥

17、第 17 章

　　“这就是全部。”

　　韩寻突然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双手捂着脸。

　　“我不是正常的人类，我的生命是建立在剥夺他人生命的基础上的。”

　　“韩寻，根本不是这样的，你的出生是个意外，但又何尝不是上天的旨意呢，你健康快乐得成长，你不需要对别人的生死负责。苏醒的死，也并不是你的错。”

　　“墨子，我很痛苦，我明知道是李含惠害了我的父母，可是我又答应了苏醒，我要好好照顾他的母亲，没有苏醒，就没有我，而没有她，就没有苏醒，我很矛盾，有时候我恨，恨她剥夺了我那么多的快乐，可是她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我的生母，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我真的很痛苦，很痛苦。”

　　“或许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为什么要这么自责呢？”

　　“是我害了他，没有我，他可以活得更久的。”

　　“可是没有他，你会活得更快乐。”

　　“不是，没有他，我根本就不会存在。”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韩寻好，这种事情，不管发生在谁身上，都是令人痛苦和两难的吧。

　　“你也有资格过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只属于你自己。”

　　“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为什么之前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

　　“我知道你的痛苦，一直夹在亲情和爱情中间，夹在坦白和保密中间，被这么夹着，很痛苦很纠结，所以我现在跳进来，陪你一起做那个夹心。”

　　“韩寻，最后一次叫韩寻。”

　　“苏醒，我喜欢你。不是以妹妹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落下轻轻一吻，不管你是谁，我都不愿你一个人，我会分享你的痛苦，烈火地狱也好，冰川极地也好，我都愿意和你一起。”

　　“韩墨子，我也是一样！”

　　我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我和韩寻静静地依偎在一起，韩寻，终于，还是找到了你，终于，你还是回来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门是虚掩着的。

　　等我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苏夫人拿着一把大剪子，正和韩寻对峙着，而韩寻则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苏醒。”

　　……

　　“你这个骗子，你一直在骗我。”

　　……“对不起”

　　我冲上去，“苏夫人，你冷静点。”

　　“你，你，我也同样恨。”

　　“当初如果不是你们家带走了这个人，我们苏醒早就治好了，哪会落得今天这种下场。”

　　“苏夫人，您太过分了，您说韩寻骗你，那您谋害了他的父母又算什么，您为了您的儿子要剥夺一个健康无辜的生命，又算什么呢，你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你这不可一世的样子真的让人很讨厌，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嘛，就是那双好像什么都知道的眼睛，简直恶心至极。”

　　“那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你的欲盖弥彰，明明是自己的错，却总是强加在别人的身上，比恶心至极还要恶心至极的恶心。”

　　“真是口无遮拦，无法无天，你爸妈是怎么教你的？”

　　“至少我活得真实，活得清白，比你这种虚伪的礼貌与修养要好得多。”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给我闭嘴。”苏夫人尖叫一声，向我冲过来。

　　“小心”韩寻一把把我拉到他身后去，苏夫人的方向转移，剪刀朝韩寻刺来。

　　“不要。”我尖叫一声，身子已经移到了韩寻前面。

　　“不要。”我听到了韩寻的声音，似乎，有点痛呢，我低下头，看见插在自己胸口的剪子，血沿着身子流到了地上，仿佛从心脏的地方铺了一块红毯，一直延伸延伸，延伸到我看不见的地方。苏夫人再一次尖叫起来，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念叨着：“苏醒，苏醒。”

　　血似乎流得越来越多了呢。

　　模糊的视线里，是韩寻焦灼的脸，好帅啊，我虚弱地笑着，伸着手去摸他的脸，眼睛，鼻子，嘴巴，一样，一样，都要把它们雕刻在我的脑海里。他的脸沾上了我的血，渐渐只有一片红色，我什么都瞧不见了。

　　“墨子，你坚持住，坚持住，我已经打了120。”我感受到他温暖的怀抱，似乎都没有那么痛了呢。

　　“苏醒，帮我照顾下我爸妈。”凭着仅剩的一点意识，我艰难地说着……

　　“叫我韩寻！”

　　是泪吗，滴在我脸上滚烫的东西，是他的泪吗？

　　“韩寻，我喜欢你，你要好好活着。”这是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韩寻，无法忍受你再一次死去。韩寻，你比我更优秀，一定可以比我更好地照顾爸妈。

　　韩寻，你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以后就好好生活吧。也终于对你说出我的心意了，韩寻，我喜欢你，我爱你，哥哥也好，妹妹也好，韩寻也好，苏醒也好，我爱你，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