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需品》枕戈待旦

15、黑色发圈

　　周日清晨，路云窗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沐浴着阳光。
　　东方旭日初升，给人镀上一层金光。
　　因为打算全程步行去山顶，所以路云窗今天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套进运动帽里，也换上了比较轻便的秋日运动套装，一双厚薄适中的运动鞋。担心随着海拔的上升后温度会很低，路云窗还准备了一件冲锋衣，与零食和水一起放进背包。山里雾气沉重，路云窗没有带眼镜，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她便准备了口罩。
　　在酒店餐厅用完早餐，她便拿出酒店前台提供的登山地图开始研究具体的路线。有两条路经过一个天然湖泊，要坐船渡河之后再继续向上，另一条路则是要经过一个观景平台。区别是两条路线开始比较陡一些，另一条则是越往上越陡峭。

　　“灯哥是还要爬山吗？”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好像是沈秋安的助理。路云窗手伸进口袋，准备拿出口罩来带上，便听见她继续说，“今天上午，姐要在观景平台附近拍戏呢。”
　　路云窗回头，发现只有助理一个人，稍稍安了心，继续拿着笔在地图上划来划去，显然还没有做出什么坚定的决定。
　　“灯哥方便的话，可以过来看看的。昨天晚上姐收到了你的礼物，很高兴。”封元嘉补充说。哪里是高兴啊，是特别高兴，兴奋得跳脚！她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不，今天早上姐都起不来了，还吩咐她过来带早餐上去。
　　“……嗯，好，我考虑考虑。”
　　“那我就先上去了，姐还在等我带的早餐呢。”

　　路云窗倒是没想到还会遇到这样的事儿。
　　她其实也比较想去观景平台，看看山间的云雾或是山坳里的树木。但又觉得坐船游游湖也是不错的，而且登山来说，似乎另外两条路更轻松惬意一些。不过也好，很久没有现场观摩沈秋安拍戏了。

　　步行了一个多小时，路云窗终于到了观景平台。
　　今天天气极佳，这个时间，阳光正盛，云雾倒是没有多少了，露出了山坳里的树木。零星地有些房屋点缀在绿草地上，还有些活动着的牛羊，像一幅画卷。带来的相机也派上了用场。路云窗索性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喝点水补充能量，再拍一些风景照。

　　封元嘉感觉今天待在片场有些难熬。
　　送早餐时，封元嘉把餐厅里发生的事儿简要地告诉了沈秋安，沈秋安先是楞了一下，然后又让她仔仔细细地又说了一遍，还追问各种细节，害得她买的包子都凉了。然后，就是去片场途中，嘱咐她关注周围，一定要注意灯哥的踪迹，如果她来了自己还在拍戏，就想办法留住她。
　　沈秋安已经连续拍了三条了，每拍完一条都向她投来问询的目光。可是灯哥还没来啊，她一个小助理能有什么办法。第四条开始拍了，沈秋安执剑飞舞朝这边杀来，这是一场在竹林里惊心动魄的打戏。虽然威亚老师很卖力，在这里也能看清整场戏的拍摄过程，但是封元嘉却还是觉得沈秋安是拿剑过来追杀她的，她也太惨了吧。
　　这一段拍完，沈秋安要休息一会儿了，有工作人员在帮她取下威亚，封元嘉感觉自己离世界末日又近了一步。这时候，她眼角余光发现从左边的步道过来了一个人。她忙转身过去瞧，谢天谢地，她的救星终于来了。也顾不上去接沈秋安了，封元嘉先去步道处。
　　“王哥，这位是秋安的粉丝，上午我们约好她过来片场看看的。”封元嘉向步道处的剧组工作人员解释，“灯哥，你跟我来吧。”
　　路云窗不明所以，她们没约好吧？其实她只是想来远远看会儿沈秋安拍戏，她还要爬山呢。而且说是探班，她可是什么慰问品都没带，难不成还能把包里的零食和水拿出来和沈秋安一起吃一吃？但是现下，她也只好顺水推舟，跟着封元嘉了。

　　封元嘉将她领到一片空地边上，这儿有棵大树，树下撑了一片篷布，应是遮雨用的。篷布下支起了一张小方桌，有两把夏天用的乘凉塑料椅朝外面摆放着，上面铺上了温暖的垫子，方桌下有个烤火的小炉。
　　“灯哥，你先坐一会儿吧。”说完封元嘉就走了。
　　路云窗有些奇怪，她只是想来看看，这是要干什么？
　　封元嘉走到半路，便碰上了下戏的沈秋安。沈秋安淡淡问她：“你去哪儿了？”
　　“姐，我看见灯哥了。我把人领到休息的地方了。”
　　“好。给你加工资！”沈秋安拍了下她的肩头，步伐也加快了。
　　封元嘉开心是开心，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追过去还是慢慢走回去了。想到昨天下午，几个粉丝走后，她开始帮沈秋安整理粉丝送来的两小箱生日礼物。

　　大部分都是信，还有一些发夹、便利贴之类的小东西，也有冬天适用的拖鞋、热水袋一类的。有个盒子倒是很挺与众不同的，上面还写了“灯火阑珊处”五个大字。封元嘉知道沈秋安对这个站姐有些特殊，便立马把盒子交给沈秋安过目。
　　果然，沈秋安拿过盒子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封元嘉也很好奇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沈秋安先是拿起盒子里一张卡片笑了起来，然后又突然扔给她，还说“丢掉吧”。之后，又把盒子里的表拿出来直接戴在了右手。别说，这块儿表确实挺适合沈秋安的。
　　封元嘉拿起卡片，发现上面写着“与你，以后所有的时间”。她不禁感叹，现在的粉丝都这么会撩了吗，然后翻过来又发现了卡片背面的品牌LOGO和官方网址。原来不是啊。
　　戴上表之后，沈秋安看着表的表情非常微妙。
　　所以，封元嘉分析，沈秋安一定很喜欢这个粉丝。她还是慢慢走回去吧，千万不能打扰到她们，不能让她刚刚被口头上涨的工资就这样泡汤。

　　沈秋安来到空地，远远地就看见小灯一个人乖乖地坐在她的凉椅上，这种一下戏回来就看见小灯的感觉真是太棒了。这边是主要演员的休息处，现在就她一个人下戏，所以也没有其他人在了。
　　她走近开口：“小灯。”
　　“嗯。”路云窗不知道沈秋安想说什么，她现在还穿着戏服，表情轻松，神情愉悦，有一种江湖儿女的洒脱肆意萦绕在身上，特别迷人。
　　“小灯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嗯。你喜欢就好。”路云窗笑了笑。
　　沈秋安有些心动，她听见了小灯轻轻的笑声，便很想看看她笑起来时的模样。这种冲动一时间很强，她弯下腰，双手撑在凉椅的把手上。看见了小灯一闪而过的笑眼和一双微微睁大的湿漉漉的眼睛。
　　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

　　沈秋安知道现在这样一定一点儿也不浪漫。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那种快要溢出心间的喜欢，对小灯的喜欢，就一直缠绕在她的心头。她其实并不是犹豫不决的人，相反，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是很果断的。只是，喜欢这种东西，两情相悦太难了。她一开始只是比较关心一直追她行程的小灯，后来就慢慢变得有些喜欢她，喜欢了很久。但有一段时间，整整几年，小灯也没有再出现，她就有些慌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们本来就没有交集。一开始她以为，也许小灯有其他喜欢的明星了，或者是不喜欢明星了，可能和她没什么关系。但她却被那种想要见到小灯的感觉折磨够了，她开始思考自己对小灯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好像关于感情这方面，她就是有些迟钝和犹豫吧，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干脆就不处理。这一想，又想了好久，她终于摸清楚自己是喜欢小灯的，想要和她在一起。不过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喜欢小灯的，也许喜欢那种纯净无欲念地总是关注着自己的目光吧。
　　经过云窗的事情，她也更清楚地明白自己必须要主动。
　　所以，早上，听到助理的叙述后，她感觉这种心上的喜欢更重了，想立马抱住小灯对她说她有多喜欢她，多想和她在一起。然后，她又期待了一上午。

　　她，终于忍不住了。
　　其实她已经在头脑里想过无数次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那句话。但是，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哪种语气，哪种表情，又是哪种态度。
　　她已经被小灯摄取了心魄。

　　她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然后一个声音说：“小灯，我喜欢你——”
　　然后沈秋安扎进了路云窗的怀抱，“我想和你在一起，很想。”

　　路云窗坐在凉椅上，承受着另一个人的重量。
　　如果她说的只是喜欢，兴许路云窗还能回答“我也喜欢你”。可是，沈秋安还加上了一句“我想和你在一起，很想”。这两句话分开的意思，路云窗都能够明白，但是加在一起的意思，路云窗似乎就有些不能理解了。上次，秋安说可能喜欢女孩儿，还说很喜欢一个粉丝，这个粉丝就是她自己？而且这个喜欢还是那种在一起的喜欢？路云窗的大脑渐渐停止了思考。

　　封元嘉已经在空地的另一边看了好几分钟的热闹了。
　　虽然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明白这两个人肯定有问题。她还在想着，便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场务大哥过来叫人了，她只好大声说：“姐，该拍戏了！”

　　沈秋安回过神来，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她站起身，发现小灯也许是想抱抱她，但还未来得及，双手便放在了凉椅的把手上。她心下可惜，却也知道也许是已经吓到小灯了。
　　她又俯下身，这次抓住了小灯的双手，“我……要去拍戏了。你可以慢慢考虑，再给我答复就好。”小灯低下了头，沈秋安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敢追问。
　　路云窗抽出了自己的手，小声说：“嗯。你……去吧。”

　　沈秋安站起来，抖抖了身上的戏服，发现手里有个什么东西，没来得及细看，便大步离开了。和助理走在去片场的小路上，沈秋安张开手，发现是一根黑色发圈。
　　她沉闷的心情稍有缓解，把东西套在了自己手腕上。

作者有话说

　　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