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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原本阳光明媚,到了下午却阴沉下来,好在无风,倒也不冷。
      郑易之站在远处,看着她抱着花放在一个墓碑前,仔细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手指却放在墓碑的照片上久久不动。
      像是在抚摸一个爱人。
      他不知道徐慕在想什么,她平时总是笑着的,即使不笑眉目也有三分温柔,似是对世界万物充满包容。
      但是此刻,她脸上没有笑意,即使画着精致的妆,也盖不住弥漫的悲伤。
      赵西西和他说:“赵先生,请您不要去打扰慕慕,后天她会回来。”
      他没忍住,或许说根本不想忍,找涂向南查了定位就来了。
      徐慕在那待了一下午,离开时头也不回,郑易之下意识的躲在一边,等她离开才上前去看,照片上的男人似是不常笑,冷然着一张脸,嘴角抿起的弧度还有些不自然。
      丰神俊朗,是个长相颇好的男子。
      郑易之一路跟着徐慕,她打了个车绕着江边一圈一圈的转,天色暗了就找了家饭店吃饭,吃完饭回到宾馆。
      郑易之就在车内坐着,几次想去找她,手扶上车门却不敢打开。
      赵西西说:“我也曾去找过她,郑先生,你相信一个人能毫无生气吗?”
      不知何时落雪了,鹅毛大的雪花落在车窗上,临近十二点徐慕再次出来,走到江边。
      羊绒大衣落满了雪,她就站在那,仿佛和夜景融在一起。
      郑易之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主的缩紧。
      他怕徐慕会突然跳下去,耳边是跨年倒计时的钟声,最后一秒时烟花瞬间绽放。
      看见徐慕转身离开的背影时,郑易之轻轻松了口气,点开手机,微信界面还停在他还没发出去的那句:慕慕,生日快乐。
      犹豫一会,还是点击删除。

      回到A市已经凌晨两点多,元旦的酒吧格外热闹,涂向南心里一万个疑问面上依旧笑嘻嘻的开了瓶酒递给郑易之。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特别不好,看来是和老婆吵架了。
      涂向南招手叫了经理过来,找了几个坐台小姐,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好看,自觉的坐在郑易之身旁,温声软语的撒着娇,哄着喝酒。
      心里憋着气更容易喝醉,第三杯酒下肚郑易之就感觉头有些晕,斜眸看了眼几乎要贴在自己身上的女生,带着三分撩动问:“喜欢我?”
      他本就长得好看,因着酒精的缘故脸上还有些红润,狐狸眼睛自带几分深情,那小姐不自觉看的愣了,忘记回话。
      浓烈的香水味让他皱了皱眉,不由自主的想起徐慕好像不经常喷香水,仰头又灌下一杯酒,起身离开。
      车是不能再开,郑易之手插裤兜慢慢悠悠走在路上,夜晚的风凉,吹的人愈发清醒。
      耳边炸起一朵烟花,转瞬即逝。
      讥笑一声,眼中嘲讽尽显。
      认命吧。
      不知不觉走了一个小时,徐慕家楼下,郑易之望着漆黑的窗户,站了良久,沉默开门。
      门口早就停了一猫一狗,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还绕到他身后往门外看。
      “她没回来。”
      弯腰抱起元宝,来福自觉的跟着他回到房间,两小只似乎感觉出他心情不好,不吵不闹的缩在床上。
      一人一猫一狗,都在家等她回来。

      徐慕上午回到家洗完澡才发现郑易之竟然在家,屋内传来喵喵的叫声,敲了敲门没人应,刚推开门一个黑影就窜了出来。
      徐慕将狗粮和猫粮倒满,又把猫砂盆收拾了一番,又敲了敲他房间的门还是没人应,推门进去就看见手机屏幕亮着。
      上面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郑易之,起床接电话。”徐慕推了推他,觉得不对劲,摸上他的额头。
      好烫。
      转头看见没关上的窗。
      徐慕使劲推了推郑易之,终于把他叫醒,看着他水雾一样的眼睛无奈的笑,从药箱翻出退烧药喂在他嘴里,又扶着他喝了杯热水。
      这一番折腾郑易之彻底醒了,躺在床上神色淡淡的看着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久,”徐慕手中不停,将他被角压好,“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开窗睡觉?吃了药出点汗再看看,没退烧就去医院打点滴…”
      似乎想到了什么停顿一下问道:“你不会和霸总文里的套路一样,有医院恐惧症吧?”
      郑易之没理她,伸手在枕边摸了摸,手上就被放了手机,抬眸听她道:“涂向南给你打了好多电话,大老板您日理万机分分钟几百万的生意,可不能轻易生病。”
      说完就离开,只留下一阵洗发水的香味。
      又过了一会门口探出个头来:“稀饭和番茄炒蛋行吗?”
      见他点点头,小脑袋又缩了回去。
      这么一个小动作,竟消散了他心中的烦闷,郑易之扯了扯嘴角,轻轻叹气。
      他不常生病,一病起来却来势汹汹,徐慕做了稀饭端给他,吃过后让他躺下睡觉,一直到下午还没退烧,徐慕准备拉他去医院,却被他扯住袖子,只听他闷闷的说了一声:“不去医院。”
      “不是吧,还真有?”徐慕看着他可怜的小模样又气又笑,打电话叫了私人医生过来,给他打了退烧针,一直守到晚上他才醒过来。
      几乎是他一动,她就醒了,揉着眼睛问他饿不饿。
      测了体温,算是退了烧。
      徐慕煮了面条,本以为清汤寡水的他会不爱吃,没想到他倒是一点不嫌弃,连汤都喝了。
      徐慕正在刷碗被人从后面搂住,他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呼吸温热:“我去找过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徐慕却听懂了,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轻声道:“谢谢你没打扰我。”
      “你喜欢他吗?”郑易之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推开,怀里的人转过身,仰头和他对视。
      他见过她这个表情,沉静。
      就在昨天,在墓地上,刚见过。
      她说:“郑易之,我们说得很清楚,不过问…”
      她的声音停止在他的吻里,他还没完全退烧,身上还带着热气,就好像抱着一个火炉。
      这个吻有些焦急,又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被推开。
      徐慕在心中喟叹,闭上眼睛,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回应着他的吻。

      那天阳光很好,他矮她一个台阶,笑着和她说:“徐小姐你好,我是郑易之。”
      那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少年穿着白色衬衣,笑的比微风还要温柔:“我来赴约了。”
      徐慕看着他,渐渐和印象里的男孩重合,良久,无声的笑了。
      两人达成约定,协议结婚,他报答她,三年期间她的要求只要他能做到,都要满足。
      她说,三年期间,不过问对方隐私,不做损害对方名誉的事,其他夫妻该做的事,都可以做。
      郑易之看着怀里熟睡的徐慕,脖子上还有点点红印,眸色暗了又暗,最终还是忍住。
      起身去洗澡,出来时徐慕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看着他,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她说:“老爷子如果想要重孙,也不是不能生,只是三年之后可能要辛苦你一下,自己养。”
      郑易之动作一顿,随即笑道:“说什么呢。”

      徐慕拒绝了郑易之的私人飞机,刚下飞机就看见自家老弟立在出站口,看见她兴奋的招手,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的行李箱。
      徐初尧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在她脸上亲了两口,被她嫌弃的打了几下,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林苓由于工作原因两头跑,徐慕大二那年,林苓就移民英国,把还在上小学的徐初尧也带了过去。
      为这事,徐初尧还狠狠地闹了一顿,弄明白妈妈不是不要姐姐了之后才眼泪汪汪的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飞机。
      往后一有时间,就缠着回国。
      若是今年徐慕不来英国,他们也会回国陪她。
      “姐,你太厉害了,郑易之也能被你拿下。”
      徐慕躺在沙发上懒得理他,因着时差现在脑子还晕晕乎乎的,回了郑易之的微信后自己就上楼睡觉。
      等她醒来外面还没天黑,但是下了雪,拉着徐初尧出去堆雪人。
      英国的冬天干燥寒冷,徐慕其实挺喜欢国外的,她的名气还没有蔓延到英国,可以大胆地走在大街上不怕人认出来,不怕狗仔拍照。
      可以大声的笑,也可以沉默不语,一举一动不会被聚光灯放大,不会被恶意解读。
      总之,活得很舒服。
      两人玩够了又开车去买年货,不能小看女人的购买欲,没过一会购物车已经满满当当。
      徐慕又买了几件衣服才意犹未尽的里离开,在门口等徐初尧结账时,有个英国男子上来希望得到徐慕的联系方式,她笑了笑伸手给他看了自己无名指上的钻戒。
      那男子看了眼徐初尧,转头对徐慕抱歉的笑笑,绅士的离开。

      徐慕很喜欢过年,以前父亲还在世时,一家三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父亲抱着她胡茬蹭着她的脸疼,她就扑到林苓怀里冲他扮鬼脸。
      后来弟弟出生,小小的一个躺在那,圆溜溜的睁着眼睛看四周,她伸手去摸他还没有自己手掌大的手,却被他紧紧攥住。
      父亲和她说,那是她弟弟,会一直陪着她,会比爸爸妈妈陪她的时间还要久。
      三十的晚上,徐慕正在包饺子,徐初尧将她手机放到桌上,上面是安然的视频来电。
      接通后就听见电话内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徐慕姐,放鞭炮啦!新年快乐呀,你一定要永远开开心心的,我们慕斯会一直站在你身后,永远是你的粉丝。”
      “徐慕姐帮我向阿姨和弟弟说新年快乐呀,大家都要每天开心。”
      这一听就是喝大了。
      徐慕哭笑不得,耐心应着,哄着她挂了电话。
      徐慕圈内好友不多,大家只是平平淡淡的互道新年快乐,只有零星的几个会打电话。
      “我还以为你最后会选择小邵,谁知半路杀出来个郑易之。”林苓心情似乎很好,边擀皮边和她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喜欢小郑,既然结了婚就安安稳稳的。你的事我也不多问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跟人家好好过日子。”
      徐慕乖顺的听着,时不时应一句。
      “受了委屈不用憋在心里,你也不是嫁不出去硬塞给他们家的,你能过得好好的,就什么都不用和我解释。”
      徐慕着实愣住了,低着头沉默不语,眼眶有些温热。
      林苓从不过多的过问她的事情,她的决定也都会默许,即使心里有一百个疑惑,她不说,就绝对不问。
      她其实过得很好,五岁时有了新的妈妈,这个妈妈不会打她,不会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摔在地上说她是个祸害。
      爸爸也经常回家,会抱着她转圈圈,带她去游乐场玩旋转木马,去动物园看孔雀。
      即使后来没有爸爸了,她也没有被丢下,妈妈照顾她,她照顾弟弟,她过得一直都很好。
      一直很满足。
      “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有时间吗?”
      徐慕摇摇头,包好最后一个饺子答“不办了,没时间。”
      “怎么能…”林苓看了她一会,改了口“你决定就好。”

      徐慕前一晚刚和林苓说郑易之明天会来,第二天一早起床就看见他坐在沙发上笑意盈盈的看她。
      旁边摆了五摞礼盒。
      徐初尧看见其中一个游戏机的时候眼睛都放了光,一口一个姐夫叫着,徐慕拍拍他的头骂他:“这点出息。”
      投其所好,是郑易之最擅长做的事。
      林苓赶两人出去转转,徐慕才发现他今天穿了件深红的呢子大衣,一直到膝盖,显得人更加修长。
      很凑巧,徐慕穿的也是红色,两人站在一起竟真的像是刚结婚的新人回娘家。

      “老宅规矩多,会有挺多不便,先忍忍实在不舒心就和我说,我带你离开。”
      一般这种豪门,都会有许多规矩,总以为这样就能高人一等,徐慕点头,表示理解。
      “老爷子早些年失了老婆儿子,性格古怪,舅舅与他关系不好常年不回家。他若说了你不爱听的,念在他年纪大了,慕慕,别和他计较。”
      似乎是怕她会生气,郑易之不自觉地又重复一遍,徐慕望着他,他看着远处的喷泉不知在想什么。
      她垫脚在他嘴角亲了亲笑道:“我知道了,不用担心。”
      徐慕明显感觉到郑易之僵了一下,随后又揽住她的腰,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怀里。
      郑易之带她兜了风,临近傍晚才开车去了老宅,在半山腰,是个中式建筑。
      车只能停在山脚,步行上去,踏着青石板路,徐慕有一瞬间恍惚,自己好像穿越了一般。
      早就有人等在门口迎他们进去,踏入正厅就听老管家道:“老爷,小少爷和少夫人来了。”
      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中山装头发花白的老人没有应声,只是摘了眼镜朝徐慕看去,这种赤裸裸的打量让她并不舒服,感觉到手心被捏了捏,郑易之挡在她身前:“祖父。”
      菜很快就上齐,应该是提前吩咐过,徐慕打眼望去全是自己爱吃的,面上不动声色。
      郑老爷子不动筷,自己也乖乖在一旁坐着。
      饭桌上无人说话,也没有筷子碰到碗的声音,徐慕其实不饿,但依旧迫着自己吃了半碗米饭。
      “我年纪也大了,心里只念着家里填个小娃娃有点人气,徐小姐想何时生个孩子?”
      果然是来催生,徐慕莞尔:“不知老爷子您希望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似乎是被逗乐了,郑树利笑了几声反问道:“为何这么问?”
      “实不相瞒,在我的认知里,您这一辈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重男思想,所以想提前问问,心里有个准。”
      “我若重男呢?”
      “无论男女,只生一个。”
      “徐小姐倒是个诚实人。”
      徐慕依旧乖巧笑着:“我对身边人,从不撒谎。”
      吃过饭后郑易之被叫到书房,徐慕就自己在院中闲逛。
      许是吃饭的时候落得雪,此时已经薄薄的一层盖在地上。
      徐慕低着头自己踩雪玩,一转身就看见郑易之站在自己身后,笑着拍他一下:“吓我一跳。”
      她眉眼弯弯,好看到满目灯火都不灿烂了,只能看见她眼睛里映出来的光,郑易之忍了又忍才不让自己伸手挡住她的眼睛。
      所有在心里竖起来的堡垒在徐慕下一句话出来时一哄而散,她离他很近,他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呼出来的空气,她说:“郑易之,你该亲我了。”
      突然,被一下子拉入怀里,古龙味的香水扑面而来,带着男孩特有的温暖,瞬间将她包围。
      他每次抱她都是紧紧地,像是怕她跑了一样,她在他耳边笑着道:“郑易之,你是不是喜欢我。”
      明明是疑问句,却用的肯定的语气。
      他从没否认过自己喜欢徐慕,只是不曾亲口对她说,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个喜欢究竟从何而来,或许是色迷了心窍,亦或许真的只是因为那一次偶遇。
      她从爆炸现场救下他,笑眯眯的在他的论文上签了字,趴在他耳边告诉他自己叫徐慕,将来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大明星,那个时候如果他还想报救命之恩,就来找她。
      他们两个,都要站在自己世界的巅峰。
      她以为他还没醒,拿着他的手机合了影还录了像,又将她的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
      恶作剧一般的做法。
      那日午后的阳光比今晚的灯光还要明亮,却还是压不住他的心跳。
      那年他十六岁,躺在病床上装晕,第一次知道那叫心动。
      他喜欢了她八年,可他丝毫不敢说。
      赵西西说,她有抑郁症,很严重。
      和别人不同,她表现得太过正常,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现代人的崩溃,总是无声无息的。
      她高中毕业被带入演艺圈,十七岁的年纪,遭遇了世界太多的不友好。
      人们用自己所有恶毒恶心的言语去攻击一个并没有做任何事的小姑娘,逼得她的家人移民英国。
      她在无数个深夜里痛哭,胆战心惊的过了好几年,害怕接到陌生电话,害怕收到快递,害怕看见血淋淋的照。
      她问过为什么,人们只说她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受这些。
      她也曾为自己辩解过,得到的只是言论被删,团队解散,甚至原本关系好的人对她避而不见。
      前辈和她说,这些事情都是要经历的,忍忍就过去了。
      她忍啊忍啊,总想着过段时间,再过些日子,大家就不会误解她。
      忍到了生日那天,黑粉开车直冲她来。
      那年她刚拍完《行止晚》,通告多了起来,更多的人关注到她,她的生日宴后开心的和粉丝招手离开,行至交叉路口,只听见刺耳的喇叭声,就感觉到天翻地覆。
      醒来后,公司下来人和她说,赵辰承死了。
      撞人的是她的一个黑粉,因为原定女主是另一个女演员,她以为是她抢了自家爱豆的戏份,一气之下,开车撞人。
      可公司明明有声明,是那个女明星档期有限,临时辞演。
      那一年,她才二十岁。
      那之后徐慕销声匿迹一年,心理医生对她治疗了一年,她再次复出,彻底爆红。
      生日宴却再也不办。
      赵西西和他说这些的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听下去,只想着救他的那个女孩,回国后就遭遇了这些,他就难受的想回到过去,陪在她身边。
      他抱着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往后有我护着,没人敢欺负你。”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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