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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临 ...

  •   “啊,我是伊佩琳,国大祭司的首席弟子。要是以后那些人再来为难你的话,只管来找我就是了。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的,下次遇到可先要硬气一点。”伊佩琳对吴子书眯着眼睛笑了一下,“最近几晚上我都要在金龙殿旁边值班,先失陪了。”

      “多谢前辈教导。”吴子书对伊佩琳匆匆离去的背影恭敬行礼,随后便转过身去继续走自己的路。

      伊佩琳十分厌恶值夜班,倒不是因为晚上不能睡觉,只是漫无目的地在绕着金龙殿绕一晚上什么多余的事情也不能干实在是太过无聊了。还不能随意打哈欠,普通弟子倒是无所谓,首席弟子如果不能以身作则是无法服众的,明天大皇子不用修习法术,查看完阳炎符的情况就回去睡一大觉好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伊佩琳硬生生撑到第二天天明之后带着一晚上没怎么吃东西有些晕乎乎的身子,跨过半个皇城来到了一座祭坛面前。

      话说两百年前,先皇因机缘巧合与自身强大的实力通过了一位得道高人布下的重重试炼,得到了上古开元圣物——阳炎水韵二符。二符合二为一之时产生的阴阳混沌之力助其一路所向披靡,推翻暴虐成性的罗纣王建立起邵家王朝。弥留之际,为避免阳炎水韵二符为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涂炭生灵,先皇将水韵符作为自己唯一的陪葬品一齐葬入玉龙雪山,具体方位亦不知其所踪。阳炎符则被封锁在祭坛之中,由每一任国大祭司及其手下首席弟子进行看管。

      今天阳炎符的情况——伊佩琳利用跃行法阵进入祭坛,看见那块红白相间如水滴般剔透的阳炎符,在手册上用狂草的笔记记录下“正常”二字后便迅速离开祭坛,回到自己的寝房到头便睡。

      在这样的青天白日之下昏睡不醒的另一个人,在金龙殿之中牵动着朝中上下每一个人的心弦。

      暗紫色的下裙随着女子的一举一动摇摆,上襦的交领绣有精巧的燕纹,柳叶眼媚眼如丝面露愁容的燕妃在皇上身旁替其擦洗脸庞。身旁的太医正在准备新一日的药薰,昨日撞见伊佩琳的吴子书也在配合老医师准备施针。

      “明贵妃娘娘吉祥。”门口的太医见明贵妃到来小声请安以免惊扰了圣上。燕妃也立刻回过身子去给明贵妃行礼,面容露出几分诧异。

      “都起来吧。”明贵妃轻声抬手走上前去接过了燕妃手中的活计。“皇后娘娘呢?”

      “回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昨晚守了一夜,臣妾便接了皇后娘娘早上的活路。”燕妃略微低哑但又带着一丝不做作的柔媚的声音传入明贵妃耳中。

      “前些日子都是你和皇后娘娘随侍在皇上左右的吧。想必身子也乏了。这几天就由我来照拂皇上吧。”明贵妃的话语当中有了些许赶人离开的轻蔑意味。倒不如说,她从来就没有将燕妃这个当年战败之国的流亡女子放在过眼里。舞姿再如何轻盈灵动,身姿再如何曼妙都只是一个有了位份供皇帝取乐的玩物罢了。若是我一官宦世家出生的女子到最后和她地位并肩,传出去可叫人笑话。

      “……多谢贵妃娘娘体恤,臣妾先告退了。”明贵妃与宫中众多妃子素来与皇后敌对,对自己不喜也是正常。奈何她位份比自己高,要乘机将自己赶走争取些功劳也是轻而易举。皇后告诫过尽量不要与他们那一派的人发生不愉快,自己还是识趣一些的好。燕妃权衡利弊之后便轻巧地离开了皇上的寝宫,留下明贵妃与一屋的太医待在药味弥漫的殿中。

      又是一日过去,皇上的症状丝毫不见有好转。心力与脉搏越来越衰微,太医们在寝宫之中进进出出忙前忙后,不呆在寝宫的留在太医院紧锣密鼓地商讨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方子可以挽回圣上的性命。

      “重樱,可以帮我把伊佩琳喊过来吗。”到了第三日清晨,邵知行实在坐立难安,伊佩琳守了一晚上夜班会很辛苦,这样做还真是有些对不起她。

      “皇储殿下。”很快那位叫重樱的宫女便找来了带着一点黑眼圈的伊佩琳。伊佩琳郑重行礼,尽可能克制住自己不打哈欠,但瞪大的眼睛不久便被憋不住的泪水给润湿了。

      “佩琳,很抱歉这个时候把你给找过来。”伊佩琳在心中回了一句您也知道啊,“我父皇,他怎么样了?”

      伊佩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一晚上太医们正式的谈话,私下的交流自己已经听了个百八十遍——礼部的人已经开始草拟新皇登基的诏书了。这总结性的句子胜过千言万语,但唯独不知该如何向邵知行开口。

      “佩琳,你只管说。所有责任我来承担!”见佩琳老是不开口,邵知行心中已经大致懂得了将要发生的是什么,可若不是他人亲口告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回皇储殿下,皇上他,时日不多了。”伊佩琳语毕后垂着头,说是时日不多,但其实皇上能不能撑过今晚都是个问题。现如今说出来,让邵知行做好继位的心理准备也好。

      昨天还和自己在道场嬉笑的人,过些日子就会成为万众瞩目的君王,能说上话的朋友,又少了一个。伊佩琳小声地叹了一口气后听从邵知行的指令缓缓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在下先告辞了。”

      “嗯。辛苦你了跑这一趟。”邵知行大脑一片空白有些木,一时间连感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的意识都没有。他忙忙慌慌地跑到金龙殿,太医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忙碌着,浓烈的药味还未接近寝宫便已然直冲入鼻。见到这份光景时,他犹豫了——现场人多繁杂,自己即便是进去了,既不会医术也不会照顾病人擦洗身子的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更何况即便是最最糟糕的情况,自己会是父亲弥留之际最想要见的那一个人吗……

      “皇储殿下——”一位太医见到邵知行,上气不接下气地跪下像极了摔了个大马趴。“敢问,您是来见皇上的吗?”

      “……你们这里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进去给你们添麻烦。”邵知行眼皮低垂目光暗淡,“待皇上情况稳定了,我再来罢。先走一步。”

      “恭送皇储殿下!”太医快速地行了一礼后从地上爬起来摸爬滚打地朝太医院继续输送药材去。

      晚霞燃尽苍穹,留下的尘埃被世人唤为夜。

      糟了糟了,今天被叫过去了一下就睡得晚了点,这下可真的迟到了——伊佩琳在皇宫的小巷之中奔走,这些巷道路况复杂,运气“好”甚至可以见到太监宫女不同死法的尸体所以甚少有人选择。但是今天的走这条路的似乎不止自己一个,那些人有意掩饰自己的步伐,却还是听得见噼里啪啦的细小声响。估计也是为皇上的事情忙活吧。伊佩琳暗自思量,恍惚却借助灯笼朦胧的光亮看见前面有锦衣卫与东厂太监匆匆跑过的身影。

      “什么人?”有个锦衣卫发现了自己的动静,伊佩琳下意识用术法隐匿身形屏住呼吸,但这位仁兄似乎不依不饶地打算用术法感知。

      “快点吧,哪有什么人啊。再晚了就误事儿啦!”太监尖锐黏腻的嗓音听得伊佩琳鸡皮疙瘩起一身,但是,锦衣卫和东厂的这些太监一直以来都是相互牵制,怎么会一起行动……察觉到状况有些异常的她借助隐匿的术法跟在这支奇怪队伍身后。

      也不知道顺着这条巷道跑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处落叶遍地无人清扫,貌似冷宫的殿内。这一块儿自己之前超近道的时候也来过,不过住过这冷宫的妃子半年之内无一例外都自缢身亡,伊佩琳向来都是绕开这片不祥之地,今日跟着踏进来,心跳和呼吸一起忐忑地鼓动着。

      众多分批次的小队都从门口进来了,这条鱼龙混杂的队伍成员数量越来越多,不安的风从伊佩琳心口掠过,这阵仗,真的很像是在造反——

      “人都到齐了吗。”是二皇子邵兴朝!伊佩琳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她感到自己不祥的预感正在化为现实。

      “诶,能来的基本上都到齐了,不能来的,小的之前也用密信知会过一声了。”站在邵兴朝身后的老太监的声音让人听了觉着一股恶寒涌上心头。

      “都到齐了,便是时候开始了。”明贵妃在一张落满尘埃的椅子上缓缓起身,一波接一波的冲击令伊佩琳感到头晕目眩,但又强迫自己听下去。

      没关系,如果真的是造反,这么一点人成不了气候的,要先去通知肖大将军——

      “我们事到如今走到这一步,便别再想回头了。”明贵妃身着裤裙,将腰佩的长剑抽出正对苍天。“臣妾,不,我明夜珊早已派人在皇上的银针药方里动了手脚,今夜将是他的死期!在这片屋檐下的你我,都是不服大皇子邵知行之人。如此软弱无能之人,就因为是皇后所生便可以执掌皇权——就由我们将这位后主的美梦切碎斩断!肖将军会在收到信号之后与我们接应——凡有抵抗或不明立场之人,杀无赦!”

      明贵妃话音刚落,台下如高呼的浪潮声响起,紧接着随着邵兴朝的一声令下,身着各色衣衫的人群如过江之鲫涌出冷宫准备开启一场逆转国家命轮乾坤的杀戮。

      伊佩琳浑身颤抖,连肖将军都被策反了吗……现在应该怎么办……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寻找可能的方法,忽然她想起了祭坛当中的阳炎符——如果有阳炎符,再去玉龙雪山找到水韵符,即便肖将军真的被策反,我们也有办法!伊佩琳利用跃行术法来到祭坛,真没想到自己只敢想一想的事情居然是以这种形式实现的。她一咬牙将阳炎符捏在手中,随后迅速又用跃行术法瞬间出现在东宫内殿,把正准备上床睡觉的邵知行好生吓了一跳。

      “我的娘亲——佩琳你这是——”邵知行被吓得一跳,随后赶紧过去扶住因为连续使用跃行术法而头晕眼花不住干呕,鼻子开始流血的伊佩琳。

      “皇储殿下!快逃!”伊佩琳将手中捏着的阳炎符拿给邵知行看,配上下一句话给邵知行带来双重震撼——“明贵妃和二皇子联合肖将军造反了!”

      “什么!”邵知行脑子一片空白,但身体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迅速穿上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带上之前积攒的银票银两拿起三弦跟着伊佩琳掩人耳目准备外逃。“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和你解释。”伊佩琳连敬语也来不及使用了,“我把阳炎符偷出来了,若是想翻盘,这就是我们唯一的筹码——”

      刚过一个拐角,迎面撞上一位身着暗色飞鱼服,腰佩长剑,身长七尺左右鼻梁高挺的锦衣卫将二人给吓得不清。

      现在这个锦衣卫都出现在皇储寝宫旁边的状况肯定不正常,伊佩琳方想发起进攻却只见那人转过身去用手中长剑如同切菜一般轻松将接二连三身穿铠甲的敌人给劈成两半,铠甲的截面散发出耀眼的橙光,再看他的剑,应当是利用术法将剑体升至极高温度从而达到破甲目的。

      “愣着干什么,快走!”锦衣卫手一挥便带着二人一路闯过人群难关披荆斩棘。虽然这青年男子说话声音偏小,可剑法当中却展现出极为凛厉的风采。当是一位高手。

      “你叫什么名字啊?”邵知行一路上手指不停地弹奏着铿锵有力的节奏为三人开路,伊佩琳在其左翼用水与冰的术法将大批敌人消灭,锦衣卫则在左翼挥舞热剑进行斩杀。

      “梁越。”锦衣卫低声回应。

      “这么晚了出现在皇储寝宫做什么?”伊佩琳还是有点不能安心。

      “今晚我察觉到我们队里面有几个人动向不对劲,就跟着他们进了皇城,后来跟丢了,又过了一会儿看见他们在往东宫秘密行进,就觉得事有蹊跷,便想蹲守在此以观情况发展,还请皇储殿下恕罪。”说完梁越再度挥剑斩下一位东厂太监的人头,焦黑的切面暂时封锁了鲜血的流向。伊佩琳也没有继续问些什么,三人继续在刀枪棍棒的混乱局势之中艰难行进。

      外面吵得有些异常……寒香公主在寝宫内打扮好通常的筒裤装扮后拿着长刀静坐其中静观其变,如果是单纯的走水,应该不会有物体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才对。这动静大到自己都能听见,难不成有人造反了。

      刚这么想,门外便响起敲门声。透过窗户纸都可以看见外面的黑压压的一片全部都是人,她身子微微下蹲,握紧了手中的长刀,甚至带了一些散碎盘缠作为脱逃的准备。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做好迎战准备一般打开了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位东太监的小头领满脸谄媚的笑容,身后跟着的有宫女有侍卫有太监,但各个手持武器,明显来者不善。

      “这么晚了还特来造访,敢问公公有何贵干?”寒香公主脸上浮现出礼貌而毫无温度的笑容。

      “只是想问问公主一个问题而已。”公公的笑容灿烂的让人觉着有些诡异。“您觉着,是大皇子更适合当皇帝,还是二皇子更适合当皇帝?”

      果真是来造反的吗,还到自家门口来逼人站队了。寒香公主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但依旧保持礼貌的微笑:“实在抱歉,我对谁当皇帝这件事并不感兴趣。若没有其他事情,便就请回吧。”她方要关门的那一刹那,小头领抽出大刀比在她的脖子上,笑容消失不见只剩下威胁与冷酷。“诶,慢着,邵如之邵小姐您给出的答案,可不是我们想听到的那种哦?请好好想想?”

      这么快面具就绷不住了?说起来还真是好久都没有人直呼我这个名字了呢。寒香公主——邵如之忽然以极快的速度躬下身体腿成弓步,以拔刀时那一刹那的力道挥舞长刀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头领的脑袋和身子就只剩下一条肉连着了,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回溅在邵如之的脸上和衣服上。

      “那就不必听了。”邵如之脸上礼貌的笑容似乎也被鲜血洗褪,这一记居合力道还是比自己所想象的要差一点,头颅没有完全飞出去。不过也算是达到了目的。“请问,还有人有问题吗?我会用这把刀替你们一一解答。”

      我这辈子最厌恶的,可就是逼我站队的人。

      既然你们都已经先把面具撕开,也就没必要再陪你们演下去。我早就想用这把长刀,打一场见血的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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