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了45年的葡萄酒》凌涵语

6、45年葡萄酒

　　“今晚你也是孤家寡人吗？”我走到了他的面前小声地问道，虽然在上下班的车站已经算是很熟识的人了，可还是不知彼此的姓名，所以不知该怎样称呼他才好。
　　“我叫罗轩，你呢？”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蓝欣。”当得知他是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莫名地感到一丝高兴。
　　“你好像也是一个人呀，今晚我们可以结伴一起度过吗？”他的语气中透着强烈的期盼的愿望。
　　“什么，今晚和我一起度过？文质彬彬的他怎么说话也会这样赤裸裸？”我在心里暗暗琢磨着他刚刚的话，忽然就后悔紧追出来并跟他说话来着了，看来人都不可貌相。
　　“您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现在还早，可以一起上街逛逛，看看夜景什么的，会在十点前送你回家的。”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为难情绪，连忙向我解释道。
　　“哦，原来我是多想了。”顿时，我的脸红了，又暗暗责怪自己的自作多情，树下的他和我就这样近在咫尺，在路人的眼里，我们大概早已是一对恋人。
　　我原本就不是个胆小懦弱的人，随着心弦的轻轻波动，忽然抬头紧盯着他的脸和那双眼睛，很想看看那里面的颜色是否纯净。他没有退缩，任我穿过那层薄薄的白色镜片凝视着他。
　　这是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杂质，这双眼睛闪着聪慧、坚定的光芒，有着冬日阳光的温暖。我借着路灯朦胧的橘色灯光，在罗轩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于是，我们突然相视而笑，浅浅的笑中带着羞涩，浅色迷人。原来美丽是相互的，我在看着他的时候，他也在看着我，我似乎听到了两扇门在夜色里轻轻地推开了……
　　“可以陪我去看电影吗？”我突然打破了树下的宁静，他笑着点了点头，笑意真诚地透露出他的心意，我的脸红了，因为我看到他瞬间闪烁而过的眼神里有那么点深情和一丝温柔。
　　一路上，我的心扑扑直跳，像怀揣着一只小兔，我的脑海里时而一片空白，时而又遐想万千起来……
　　在影院门口，好几个买花的阿姨跑过来，抱着满怀的玫瑰花一直推搡着挤在罗轩的面前，游说道：“先生，买枝花送给女朋友呀，情人节一定要送花的。”我听了尴尬地看看罗轩，拉起他的衣袖想从阿姨们的包围圈中挣脱出去，可罗轩却真的从那满满的花堆里抽出了一枝含苞待放的蓝玫瑰。
　　当我微微颔首接过这枝蓝玫瑰的时候，心尖上也柔柔地开出了一朵清香迷人的小花。我轻轻地将蓝玫瑰放在鼻尖下，用力嗅了嗅，芬芳馥郁，此时蓦地想起雨菲前几天说过的一段话：蓝玫瑰代表敦厚善良和独一无二，它的传情花语就是“暗恋你，却又开不了口。”在所有的颜色里，我最喜欢黑色和蓝色，虽然蓝色蕴涵着淡淡的忧伤，但它会使我联想到高远澄澈的天空，那么的宽广博大的胸怀什么东西都包容得下，你可以对它吐露内心的一切，它总会回报你温暖的阳光，让你满怀信心地大步前行。
　　影院里漆黑一片，我无法真正将注意力集中到宽大的屏幕上，而是在罗轩的身旁不断徘徊，萦绕。虽然影院的音响效果很强烈，可我在这种震撼人心的氛围中清晰地听到了另外一颗心有力跳动的声音，狂乱的它似乎感染着我，吸引着我，我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悸动，紧握的手心里微微渗出了细密的汗。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还不到十点，重新呼吸到清新的空气精神倍增，我侧头问道：“罗轩，你也住景阳小区那边吗？”因为每天我们都在同一个站台上车。
　　“差不多吧，我比你远那么一点点，我们是邻居。”一路上我们聊了很多，有关家乡的记忆，上班的地方，职业，兴趣等等。他是个实习律师，正准备9月的司法考试，在谈话中，我感受到看似开朗的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内心压力。
　　在他的心里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父母放心的儿子，同学敬仰的老大，旁人羡慕的伙伴，在去年的司法考试中翻船了，将自己从头淋到脚，原来失败的滋味很不好受。
　　“听说司考很难的，哪有第一次就能顺利通过的呀，我有个同学都要考好几年还没通过呢，说不定今年好运就会降临到你的头上。”我小声地说道。
　　“可我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因为去年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完全有能力顺利通过，所以今年特别用心对待了，为了赎罪。”罗轩去年没有竭尽全力对待这场被称为“天下第一考”的司考，所以今年第二次再不通过的话，他将无颜以对对他期望极大的父母亲。
　　罗轩这些娓娓道来的话，让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我的父亲和他的父亲极像，对孩子的期望值越高，那种失望感就越强烈，他们一声深深的叹息在我们听来，比冷言热讽都要来得更为凶猛，一个目不经意的眼神更具有杀伤力，能撕开我们的心扉。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罗轩和我都是辛苦地活在长辈们的理所当然的期待中。我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他的内心，那些心底的隐藏得极好的脆弱，敏感与恐惧。对于优异的我们来说没有失败可言，一旦失败就像掉进了冰窖，最不可饶恕自己的还是自己。这种心心相惜的感觉一下子就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路过一个酒吧的时候，我忽然拉着他向酒吧走去，他惊愕地看着我，满脸的疑问。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里，难道我们不应该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吗？”我拉着他径直推门而入，这家酒吧比较安静，朦胧的灯光很柔和，此时正播放着肖邦的钢琴曲《雨滴》，更增添了此时的柔美浪漫之情。
　　我看着琳琅满目的酒，忽然就想试探一下罗轩，我用手指了指那瓶香格里拉45年老树干红葡萄酒。罗轩扭头看了看我，我笑着娇柔地看了看他，转身坐到了窗边的沙发上，他随即跟了过来，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使者将葡萄酒送了过来，我们惬意地享受属于情人之间的一种情愫，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能成为情人，但至少2008年的情人节，有一个叫罗轩的男人陪我一起度过，并请我喝了45年的老树干红葡萄酒。
　　我不知怎么了就想喝醉，当第一瓶见底的时候，我红着脸跟使者说道：“先生，请再来一瓶和这一样的葡萄酒。”
　　“不要再喝了，好吗？你都快要醉了。”罗轩小声地问我。我摇摇头，借着“酒意”有点放肆地凝视着罗轩的脸，我想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大方，其实，我的酒量好得很呢，当然只有雨菲知道我的深浅，去年的圣诞节我和雨菲一共喝了2瓶葡萄酒都没事。
　　使者已经拿来了，端着酒杯的时候，我偷偷地观察着罗轩，他依然微笑着，说道：“蓝欣，你的酒量很好啊，下次我们单位有聚会活动的话，我带上你准没错。”
　　“真的吗？那同事要问我是你的什么人时，我该怎么回答呢？”哦，我怎么这么大胆呀，是喝了酒的原因吗?哎，今天好像有点不胜酒力，头怎么晕乎乎的啦，是因为这瓶45年老树干红葡萄酒原因吗？迷迷糊糊中，我的眼眸中闪过瞬间的生动，恍惚之间就把脑袋倒向他的怀里，倒下前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像在敲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