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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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粥被炖得刚好，不稀不稠，白色的饱满颗粒浮在热气上，夹杂着碎玉米粒，无论是口感还是卖相都完美。玉米烙被炸得色泽金黄，软硬刚好，搭上油炸牛奶块穿插在摆盘里，味美色鲜。煮好的南瓜切成大小均匀的块，单独放了一碟。
材料的简陋并没限制温语的厨艺，她努力地让这第一顿饭尽可能丰盛。
自从钟寻一个人生活后，只能保证自己不饿死，他再也没吃过正常的一餐。
每一道菜都刚刚好，它并没有多勾起人的味蕾，但这是每个普通人都习惯的、家的味道。
也是钟寻最奢望的东西。
“不错吧？”温语将围裙解下，洋洋得意地擦着手，“我可是莲姨都赞不绝口的厨艺天才。”
说着，她怔住了，自己出了车祸的消息……估计会让莲姨备受打击吧。
少年吃得有点快，舌头猛然被烫到，他抬起头轻轻吸了几口气，这才注意到温语竟然停止了一直以来的神经质，变得安静下来。
钟寻就这么盯着少女半晌，看着她心不在焉地随便戳着自己精心准备的食物，又发着呆送入自己的口中，像一道被写好的程序，甚至没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
似乎，有些可怜。
钟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冒出这个想法，他就是无端地觉得，眼前的少女表情平淡的时候，让人非常不适应。
她应该天生就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好吃。”
突然的声音，让还在神游的温语吓了一跳，左手的勺子一时没拿稳，掉在桌上，她回过神抬起头。
“嗯嗯？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没听见。”
少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一次被打消了，他抿紧唇，一言不发，沉默地继续吃着晚餐。
温语重新去拿了个勺子，回来坐下的时候，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虽然我没听见，不过不妨碍机智的我猜到，你肯定是在夸我！”
说着，她露出踌躇满志的微笑，“那当然，我可厉害了。所以阿寻，你的后方放心地交给我——安心地、全心地、认真地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主，除妖事业大成，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没理她满嘴跑火车，钟寻低着头认真吃完自己的饭。
“你至少应该敷衍一下我。”温语不满道，“比如‘嗯嗯嗯’、‘好好好’、‘啊对对对’。”
钟寻终于又一次抬起头，对着温语敷衍地点了点头，接着站起来收拾餐具。
收完他自己的餐具后，他并没径直离开，而是重新坐下，翻开放在桌上的课本，等着温语吃完。
“我来洗碗就好。”温语看出来了少年的打算，虽然她确实很想偷懒，但还不至于连小孩都压榨。
小孩子嘛，能有什么办法，她对孩子的包容度一向很高。
她还小时，就是孤儿院的哥哥姐姐们照顾过来的，她也在长大后，像曾经的那些哥哥姐姐一样照顾着其他孩子。
钟寻一言不发，像没听到温语说话。
只是固执地等温语吃完后，站起来，将盘子跟碗端到厨房，然后熟练地开始洗碗。
“弟弟你也太乖了。”温语感慨地赞扬了几声，这个年纪的孩子大都吃完饭手一甩就溜了，别说帮忙洗碗，能收拾个餐具就够夸很久了。
这么个好孩子，还真容易养，任务so easy。
要是没那么自闭就更好了。
一边胡思乱想着，刚洗完澡的温语换好了从衣柜角落找到的旧T桖当睡裙，虽然有些松松垮垮，但本就大一号的长款T对她的小身板来说，当裙子刚好合适。
她拧开水龙头想洗衣服时，没注意到上面尖锐的凸出。
“啊——”她倒吸一口凉气，眼见食指上的血痕渗了出来，下意识放到水流下冲洗。
“还好这个水龙头不会像恐怖电影一样流出血……”
温语嘟囔着，习惯性地抬头照了一下镜子。
镜子里的她也抬头直视自己。
明明是很正常的场景，温语却有些毛骨悚然，觉得浑身冒着冷气。冰凉的针扎感刺入皮肤，直冲天灵。
温语紧张地关掉水龙头。
镜子里的她也关掉了水龙头。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绝对没有问题，不要自己吓自己……”
“砰砰——”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温语一跳，她脆弱的神经让尖叫声响彻洗手间。
门被直接撞开了，钟寻冲了进来。他的围裙还系在腰上，手上的泡沫跟着开门的风一起飞了进来，糊了她一脸。
“哇你吓死我了……”温语不住地拍着心脏，把脸上的泡沫擦去，“怎么了弟弟？”
钟寻上上下下地扫视了她好几遍，确定温语还好好的，紧皱的眉心放松开来，垂下眉眼，“听见了你的尖叫声。”
“说来就气！这个水龙头也太粗制滥造了吧，把我的手都划破了。”
温语一边张开自己的手，一边向钟寻抱怨道，“挣钱后我第一个换的就是它！”
钟寻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道，“……没什么其他的异常吗？”
“没有耶。”
少年刚放松下来的神情在注意到她穿着的衣服时，突然变得通红，慌乱地反手关门。
“哎？”温语一头雾水地看向镜子里整齐的，哪里也没多露的自己。“我不是穿得好好的吗？”
镜子里的她跟着左顾右盼，露出迷茫的神情。
搞不明白小男孩，温语扔在脑后，飞快地洗好衣服。她随便甩了甩手，便离开了卫生间。
温语没注意到，她手上微小的血滴粒在甩手时跟着飞到了镜子上，也没发现血滴慢慢地渗进了镜子中。
一点一滴，最终消失不见。
温语擦着头发，盘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摆着笔记本跟一只笔，陷入沉思。
系统发的除妖师手册《除妖师——从入门到精通》，种类非常齐全，符箓、丹药、卜卦、风水、妖灵、鬼神，按照索引分布。
开篇序言简要介绍了新手如何系统性学习，最后一句加粗的话让温语翻了个白眼。
【非常危险，无灵力者切勿模仿，比如需要教导男主的您】
从画符箓开始，温语懒洋洋地在脑海中翻到了基础符箓页。
【符箓：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召神劾鬼、镇魔降妖。本手册所教乃“云篆”，一笔一划皆藏之云气变化，是以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在这个灵异世界，当然是小命要紧。
温语想也没想地找到了镇字符，看完注意事项，一笔一画地临摹着脑海中的鬼画符。
符箓绘制讲究静心沉着一气呵成，不过她只是给钟寻画个样本，有个不太歪的参考就好。
温语画了好几遍，总算挑出一张比较像的，她不太满意地拿起来，“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实体书，手动印刷也太难了。”
抬眼才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钟寻已经安静地坐在了餐桌上，深黑色的头发湿淋淋的，发梢微微卷曲地贴着脸。略微长的刘海遮住了一半眼睛，露出的剩下一半乌黑的瞳孔，显得有些阴沉。
少年坐得笔直，一板一眼地在昏暗的灯光下写作业。
“阿寻，写完作业快过来。”
少年一言不发，温语知道他听见了，也不计较他的沉默，招呼完便继续死磕着画符。
第一道符，这可是自己保命的家伙，如果教歪了她哭都没地哭。
不知过了多久，温语手都酸了，总算在一堆废稿中临出了跟脑海里近乎一样的图画。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甩了甩手放松酸疼的胳膊。
钟寻走了过来，站在沙发旁边。
“做这儿。”温语热情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他犹豫了一下，坐在了稍微远一点的位置。
“这个是镇字符，镇宅守家，护身防鬼，为了小命，我们先从这个学起！”温语一脸期待地将最优秀的那张鬼画符跟纸笔递了过去。
钟寻迟疑着接过，看了一眼符箓，深色复杂地抬头，“这个是镇字符？”
“我临摹得可辛苦了！肯定不会错的。”温语催促道，“快试试快试试！”
接过笔，笔尖触点平稳，他耐心地绘制出一张与温语画的几乎相似的符箓。落笔瞬间，符箓上有些部位隐约有金光闪过，但很快又消失在纸张中。
这就是指引里说的灵力吗，不是明明说好的符箓绘制要专业的工具呢？朱砂，宣纸，毛笔……
好家伙，直接圆珠笔画纸上都能行了，不愧是天道亲儿子。”
“你在绘制的时候是不是有一丝冥冥中的联想，抓住它！然后把它注入到指尖，画出来！”
重复了几遍，最后一次的符箓在成型时便浮了出来，飘在空中，无风自动。
“这……是否太容易了些？”
“镇字符，我画过。”
他取出挂在脖子上旧绳，旧绳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锦囊。小心地打开锦囊的绳口，一张发黄的旧符躺在钟寻手心。
上面的纹路正是她临摹了半天的镇字符。
“啊？白费功夫了，我应该先问问你的。”温语脸垮得老长，“那你画的这张给我了，我怕得要命，有个东西在身边安心点。”
她抓住了浮起来的镇字符，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放到笔记本夹页里。
钟寻任由她动作，只怔怔地盯着掌心的符箓，一言不发。
“阿寻，怎么啦？”
“这是……母亲留下来的。”
寡言少语的少年从来没喊出过“妈妈”这个词，用了略微生疏的母亲来代替。
“她教你画的镇字符？”
“不知道，我忘了。”
看着少年落寞单薄的身形，温语不住的唏嘘，日后再怎么逆天的亲儿子，现在也只是个缺爱的小孩罢了。
出神的钟寻被一只拍到脑袋上的手打断，那只手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没事啦，温姐姐会陪着你，教你画更多符！”
微不可闻的微笑在少年嘴角划过，又很快消失。
回房间后，敲定了题材跟大纲，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温语没有认床的毛病，很快熟睡。
深夜，透过玻璃窗的月光，再镜子反射出凛冽的冷光，冷光似乎是个人形。
那是温语的轮廓，“她”重复着温语的动作，在镜子里打开水龙头，复又转身做出惊讶状，接着抬起手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