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云》枯幼

9、墨绿色的信封

　　国庆的假期是和中秋一起放的，十一天也是相当的长。
　　苏岑难得一次没有拿出漫画继续构思故事情节，漫画的最后一页始终停留在boss手里抱着爱猫坐在幽冷的欧美落地窗前，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boss流着泪。漫画的右下角写着未完待续……
　　倒是苏岑的房间里全是散落的素描画像，这期间除了去买料理和喂狗子外，全待在家里，在家里偶尔看电视之外，就是不停地绘画。想到什么画什么，反正无人观看，自己也陶醉其中。
　　素描画里有窗外的建筑，也有狗子坐在大爷脚边摇着尾巴的动作，有画的任务半成品，苏岑认为画的太过于丑便放弃那一幅画，有母亲的画像，有苏岑看见一切美的事物。苏岑虽然没有画功，但喜欢就画这个出发点没什么不好。
　　在这些素描画里，叶凉云的画像占了一半。
　　其中有一幅画，是苏岑不想回忆的片段，每次想到那一幕，脑子里都会被道德自责深深缠住，为了逼迫自己，苏岑手抖着作画，于是苏岑毅然决定将画的画风定为抽象。
　　这是唯一一幅苏岑用了蜡笔上色的画，没有草稿，苏岑拿笔直接描绘了出来。
　　错综复杂的蓝紫铺满了整张画纸，带有红绿色的是超市的物品。人物都没有脸，全是面无表情，用黑色蜡笔勾勒，而购物车的白色最突兀，没有任何颜色遮盖住白色，甚至在购物车周围都没有颜色。而站在墙边的苏岑黑白交错，看着前方扎堆的一群黑颜色的人。
　　叶凉云整个人呈金色，扎着马尾。苏岑看不见她的脸，但将叶凉云整个人都罩着淡黄色光芒。犹如光明之人，来去人间。

　　十一天很快过去，母亲回来时脸被晒黑了一圈。苏岑提前做好了鸡汤，母亲回来一口气喝了几杯苏岑放凉的开水，开心的不能自己。
　　“儿子我们去沙漠玩了！你看我……”
　　苏岑吃着饭听着母亲高兴得念念叨叨，偶尔应答两句话，为母亲高兴感到开心。母亲这次沙漠游玩带回来很多照片，荒漠与烈阳，人群与骆驼。母亲和她的朋友们头上包裹着丝巾，戴着墨镜，没有正经的站姿照相，而是一脸随心所欲非常自然。
　　母亲对着儿子不停诉说后，吃了饭便去沙发上坐着与几个姐妹视频聊天，不亦乐乎。
　　她们在一起总是有很多的话题，苏岑有时候听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总有聊得话题，大到政治小到家务。
　　苏岑将饭桌上收拾好便回房间收拾物品，明天下午便要去学校收假。
　　苏岑将地上散落的画一张张叠起来整齐地放在书桌上，其后坐在椅子上一张一张地翻阅，最后将抽象的那幅画放在了所作的漫画上，其他一律放进了抽屉里，便拿过《盗墓笔记》开始阅读。
　　一直到天色逐渐暗淡，苏岑才起身伸个懒腰，洗漱后躺回床上。路过客厅时母亲还在与她的姐妹们聊天，苏岑便泡了柠檬茶给母亲，回了房间。
　　一切都似云朵，飘动的很慢，偶尔大风袭来，地球依然在转动。
　　云朵……
　　树叶凉风白云。
　　这是秋天啊。

　　次日天气较好，有暖阳映照，苏岑吃了饭便出发去学校。
　　一切似乎没什么不同，苏岑穿着卫衣淡淡地瞧着街边一排排的银杏叶，想到教室里做的梦，银杏叶下白色裙摆飘扬的少女，顺直的黑长直，笑开的嘴角，所有的景色都似乎因为少女的活力色彩明亮，整个世界充满了温暖。
　　那个少女是叶凉云，也就是站在前方背对着他的叶凉云……
　　现在就出现在苏岑的前方。
　　苏岑愣了一秒，心跳兀地加快。苏岑嫌弃自己的心跳真是不争气，每次看到叶凉云就狂跳不止，手心都冒出细细的汗。
　　苏岑深吸两口气，镇定自若地走上前去。
　　只要相遇就是他与她的缘分，无论在何种场合下。
　　“叶凉云？”苏岑走到叶凉云身旁，一眼瞧见叶凉云手里捧着一大把的银杏叶，“……这是？”
　　叶凉云穿着卫衣牛仔裤，暖阳从树叶下倾洒在叶凉云的发间，让叶凉云整个人蒙上了淡金色的光芒，犹如那幅抽象画，苏岑看的脸发烫，忙转移视线。
　　叶凉云淡淡地说道：“这是才掉落的。”
　　“啊……挺好看的。”苏岑心想：但是你更好看。
　　……
　　于是两人没了话语，苏岑站在原地不自在的挠挠头，现在时间挺早，去学校完全来得及，从这里到学校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走到。
　　苏岑宁愿两个人这么杵着，也不愿意自己说出先离开的话，想和叶凉云多待一会，即便是一秒也行。

　　叶凉云理了理叶子，将其中一片递给了苏岑，“拿着，这片给你。”
　　苏岑应声连忙接过拿在手中，叶凉云给苏岑狗粮时也是一副“我给你你就拿着”的模样，爽快而直接。
　　“你要去学校对吧？”叶凉云看着苏岑说道。
　　“啊……对。”要道别了吗？苏岑有些失落。
　　叶凉云沉默了一会，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盒，将银杏叶放进去后，盖好盖子，又从小背包里拿出一封信。这是墨绿色信封，信封口印有玫瑰花形的火漆印。
　　叶凉云将背包拉链拉好，将背包背在背上，将信封递给了苏岑：“这个你也拿着，我不会来学校，考完试便走，这是送你的东西。”
　　苏岑又喜又惊，没有料到在现在的这个手机肆意霸占的世界里，真的有人会沉下心来写信。而这个写信的人是叶凉云……
　　苏岑紧张了，这比任何一次和叶凉云交流更紧张。苏岑甚至担心自己手里的汗太多会浸湿了信封。
　　叶凉云看苏岑一副不太想拿过信封的模样，说道：“这不是情书，苏岑。这就是给你的。”
　　苏岑忙回道：“不是……我只是……”只是紧张。
　　叶凉云还有急事要处理，她拉过苏岑的手，将信封放在苏岑的手心上：“苏岑，这是道别，或许以后有缘再见，或许再也不见。”
　　苏岑脑子里一片乱麻，等着他反应过来时，叶凉云已不见踪影，只有手上的信封似乎还带着一点叶凉云的余温，以及叶凉云临走时说的话，以此证明一切都不是错觉。
　　“或许以后有缘再见，或许再也不见吗……”
　　叶凉云，你留给我信封是因为什么，又是怎么知道了我的名字，为何一直在等我……

　　郝帅谈恋爱了，在高三毕业后的暑假打电话通知苏岑。
　　苏岑祝福他喜得人生第一恋情，不过郝帅并没有告诉苏岑他交往的人有关的事，只给苏岑留了句“哥们祝福我吧，爷谈恋爱了~”。
　　苏岑表示可喜可贺，回了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郝帅一把掐断了电话。
　　这也是苏岑意料之中的事情。
　　时光如梭，苏岑回忆以往高三忙碌的一年，仿佛都成了过往，如今卸下这个重担，苏岑松了一口气，母亲也松了一口气。
　　自别叶凉云后，再未见过她，无论是街道、超市，以及各种地方，老师的嘴里未在谈论起叶凉云这个人。班级上除了郝帅以外，已经无人再去谈论不再出现的人。仿佛叶凉云从未出现过一般，就像……水滴在水中。
　　那封信苏岑打开了，不过是在高考结束后才打开的。
　　他一直将信放在漫画里夹着，苏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的声音在告诉苏岑：现在不要打开。
　　遵从内心的声音，苏岑决定高考结束再打开。

　　苏岑回到房间，他内心的疑惑溢满整个胸腔，仿佛现在要举行一个沉重的仪式一般。苏岑拿出了书柜下方一厚叠的漫画，将表面上的抽象画放在一旁，翻开夹在画册中的信封。
　　信封的颜色依旧如初，复古的墨绿。
　　苏岑轻轻地撕开粘贴的地方，打开信封，里面放着一张印有花藤的卡其信纸。苏岑将折叠好的信纸打开，一眼略过信封中间的字眼，不敢看的太清楚，准确的说，不太敢看。
　　最后苏岑眼神回到信纸。
　　信纸的格式不同作文上的写信方式，只有正中间写了一排字——
　　我一直在等你，苏岑。

　　一直在等我？上次见面叶凉云说过相同的话，但苏岑没明白。
　　苏岑看到这句话脑子里开始无尽的想象，或许小时候见过许过什么诺言长大后忘记了，或许叶凉云在等苏岑，但是，在等什么呢……
　　苏岑不太敢想叶凉云对自己有特殊的情愫，料想他们才见过几次，总不可能一见钟情吧……当然这可能有，但对苏岑本身而言觉得不大可能，或许……或许什么呢？苏岑希望叶凉云是真的喜欢自己。
　　苏岑想让叶凉云喜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