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寒山公馆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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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着苍白光芒的纸灯笼在原地安静地燃烧着。
周旭之头皮发麻，略带惊慌地四下张望。
不知道是不是柳予的多次明示或暗示带来的心理影响，他在进入这座小茶苑时就感觉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因此一直在暗中留心周围的环境，以及这名本身气质就有些许古怪的女佣人。
在张心濛出声时，周旭之的注意力确实出现过短暂的偏移，但也只是数秒钟的时间，然而等他再度转过视线，那名上了些年纪的女佣人却如同突兀蒸发了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不远处传来的叫嚷声使得恐惧和烦躁交杂难名，周旭之忍不住低骂出声：“别他妈吵吵了！”
张心濛气得要死：“你骂我？”
周旭之懒得跟她争辩，朝跟拍问道：“小王，你进来之前导演组有跟你交代些什么吗？”
跟拍回道：“没有啊，听说这个惩罚活动是公馆这边临时提议的，成导觉得很有看点，就同意了。”
周旭之眉心一跳，在心中快速思索，既然这个情况并不是剧组提前安排好的台本内容，那女佣的消失应该也同样不是故意制造的惊悚点，还是说事态在其他人被挡在小茶苑外时就已经失控了呢……再加上那个所谓的“红衣少女”的挑战……
周旭之头皮发麻，控制自己不去深想，眼下还是想办法尽早离开这里比较好。
他不敢去捡那盏白纸灯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自带的手电筒向四周照去，周遭茂密的植被吸收了大量光线，因此只能勉强辨认出几十米外那栋建筑物的部分轮廓。
……看着好像是一座塔啊？荒郊野岭的，建一座塔干什么？难道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里面囚禁着一个长发公主吗？
算了，这不重要。周旭之拍了拍自己的脸，转身朝来时的方向看去。
凉意却猛地从脚底板蹿升到了天灵盖，周旭之整个人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视野内只剩下树梢底下仍在骂骂咧咧的张心濛，半分钟前才回答过他问题的跟拍摄影师小王也不见了踪影！
见周旭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方向，张心濛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扭头催道：“你能不能快点——”
话音戛然而止，身后的灌木丛静谧无声，仿佛藏着无数只饱含恶意的眼睛在阴沉回望，她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是节目效果吗？”张心濛颤巍巍地问道。
周旭之走到她身边，从冲锋衣内袋里拿出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地把头发割断，后者气得直鼓眼睛，但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强行忍耐了下来。
周旭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顺着来路快步走去，一边压低声音语速飞快解释：“这里情况不太对，我们得赶紧回到前面去。就算是为了节目效果，剧组至少也要保障咱俩的基本安全，不可能提都不提一句就搞这种把戏。”
张心濛小脸惨白，就听周旭之又说道：“不光是小王，那个领路的女人也不见了。张心濛，我不管你之前对我有多大意见，现在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最好能保持步调一致，有什么都等出去了再说。”
“我一定要告这个剧组！”张心濛恨声道，周旭之见她精神状态还可以，也就不再关注，但他并不敢轻易放手，生怕一回头再出现小王那种情况。
初春的晚上夜露极重，随着时间的推移，四起的雾气如一张薄纱笼罩四野，寒山公馆小茶苑中此刻只余一片幽深死寂。
张心濛靠在树干上微微喘气，眼神惊恐地看着数米开外的那座高塔，她的目光微有涣散，显然是并不敢直视那座诡异的建筑物：“我们是不是比刚刚离它更近了……”
周旭之将周围检查了一遍，确认过几个他在之前几次留下的标记后，走到她身边，同样沉默地凝视着高塔投下的大片浓重的阴影，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张心濛捂着脸，语带哽咽：“我受不了了，这已经是第八次了，每一次都比前一次离它更近，再有一次，我们是不是就……我坚持不下去了，我不想困死在这个鬼地方呜呜呜……”
周旭之略有烦躁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别瞎说。”
他们已经在这座小茶苑里绕了两三个小时，但却始终没能找到回去的路。而且张心濛说的没错，他们正在越来越接近那座高塔。
或者说，那座高塔，正在越来越接近他们。
“你手机还剩多少电？”
“……百分之五。”
周旭之自己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目前就是个摆设。他直接道：“我准备进塔试试。既然这个惩罚项目是公馆这边定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要我们完成那个‘红衣少女’的挑战。我估计再尝试找出路意义也不大，你怎么说？”
张心濛本就不大的胆子早被眼下这诡异的处境唬破了，叫她一个人留在外面恐怕直接就精神崩溃了。闻言当即摇头，缓缓站直，摆动起两条酸疼的腿，尽量忽略脚底传来的刺痛感，走到他身边，哑着嗓子：“我跟你走。”
周旭之点了点头，随即仿佛想起了什么：“等我一下。”
他返身折回密林之中，没过几分钟，便提着那盏纸皮灯笼走了出来。既然已经决定进塔，周旭之也就不在乎这灯笼是不是晦气了，毕竟它看起来材质特殊，烧了几个小时也依旧保持着恒定的光亮，比起即将油尽灯枯的现代照明设备显然要靠谱许多。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那栋安静伫立着的塔楼走去。
光凭肉眼推测，这栋塔楼的高度应该在二十五米左右，实际上可能稍矮一点，塔身上没有窗户，仅有一扇窄小厚重的铁门作为出入口，此时敞开一条缝隙，门后涌动着令人不安的浓重黑暗。
周旭之做了几次深呼吸，略显寒凉的空气涤清了他脑子里繁乱的思绪，确认过自己的状态还算可以，他抬脚迈上阶梯，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铁门。
……
十二点半，听芳庭三楼。
柳予蜷缩在房间小阳台的躺椅内，身上盖着一条厚实的绒毯，面前的小桌上摆着几本零散的书册、数枚写着字迹的纸条以及一杯已经不再冒热气的牛奶。耳机线顺着修长的颈侧滑下，里头传出一遍遍循环播放的充满老旧质感的录音。
“……通往小茶苑二楼的楼梯上，偶尔会出现一名穿红裙子，留着黑色长发，长相如同人偶一般精致的少女……”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了险些一觉盹过去的柳予，他揉着脑袋，刚准备站起来开门，外头的人就已经等不及，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是薛霖霖。
她大概刚洗过澡，吹到半干的头发搭在肩上，显得年纪更小，生嫩眉眼间有种清水芙蓉的美感，很是动人。
柳予摘掉耳机，起身给她倒了杯水：“这么晚了还不睡？”
薛霖霖转动着微温的水杯，靠在柜子上沉吟了一会儿，仍是决定单刀直入：“柳予，你也是宿主吗？”
这个“也”字用得非常微妙啊……柳予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对同副本内存在多名宿主这种可能性早就有过推测，因此倒也谈不上震惊，反而是薛霖霖这种较为直白青涩的态度和做事方式更出乎他的意料。
看起来她在这方面的经验也不是十分丰富啊，这应该是她的第二个任务副本，或者第三个。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柳予放下茶壶，轻轻点头，“据系统所说，这是我的‘新手任务’。”
“你对小茶苑的重视让我起了一点疑心。”
薛霖霖略微有些吃惊，因为柳予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毫无经验的新手宿主。
她的新手副本比较特殊，是一个小场景的密室逃生类副本，同时参与的还有另外五个新手宿主，尽管倚靠系统和一名资深玩家的帮助通关了任务，但只要回想起在副本内发生的一切，薛霖霖心头就涌起阵阵寒意。
在极端情况下，人性的阴暗面总是会突如其来地被强行摊平铺展在视线之中，赤条条的毫无遮掩，午夜梦回的时候，都是一副鲜血淋漓的惨状。
“……你最好不要和你的系统产生过度的交情，对于它们来说，只要最后走出副本的，看上去仍然是你、看上去依然完整就足够了……”薛霖霖沉默了数秒钟，最终说了一句既语意不明又仿佛有些意味深长的话。
柳予背上汗毛直立，却见对方很快收拾好脸上的恍惚之色，“你已经和副本boss打过照面了？”见柳予面露疑惑，她提醒道，“这是我其中一张卡牌的能力。你交给周旭之的那个丝袋，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今天也是为贫穷的自己流尽泪水的一天呢。
想到自己目前累积的抽卡时间，柳予沉重地叹了口气。
薛霖霖：“既然你我都是宿主，有些话就比较好说了。我希望你能和我交换情报，价值不足的部分我会以同等价值的物品补足。”
薛女士你的口气真的很财大气粗啊，让人不禁产生想要打劫的冲动……柳予微笑道：“没问题。”
除了对自己收到未知邮件这件事稍作隐瞒，柳予尽量详细地将自己两天的经历描述了一遍，薛霖霖对此表现出了不加掩饰的赞叹：“根据你的描述，‘寒山公馆’这个副本的危险性远远超过我的预估，我很震惊你居然还能坐在这里。”
“看来我足够幸运。”柳予苦笑了一下，回想起与“白夜”短暂的交锋，仍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可以说，如果他获得的不是【今晚的月色真美】这张功效较为特殊的卡牌，最后的结果可能会相当糟糕。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头微微警醒，认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还是过于莽撞了。
说到底，他此前对于副本或多或少还抱有少许潜藏的轻视的念头，如果不是吃过这次教训，很有可能会在之后的行动中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寒山公馆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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