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被卖以后[无限]》涅羽苍惑

49、深蓝之潮14

　　“赞美您的慷慨，我一定会用心研习。”

　　依照教廷的礼节做出致谢，柳予接过那本《韦曼辞典》夹于臂弯内侧，跟在飞濂身后，穿行于多个书架之间，不时依照他的介绍，取下其中的一本或数本，然后沿着螺旋阶梯不对外开放的部分继续向下，进入修建于地底，与中厅连通的古老遗迹之中。
　　伴随着周围的环境越发幽暗，飞濂轻轻打了个响指，镶嵌于走廊两侧的晶石灯一盏盏亮起，柳予得以放慢脚步，一面欣赏描绘于墙面的壁画，一面不着痕迹地四处打量，暗中记录下通道以及各个入口的位置。

　　突然，整齐沉重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在这多有曲折的地下通道间不断回荡，地面都似乎因此轻轻震颤起来。
　　没有等待多久，一名名身披白金甲胄，腰间佩戴有阔剑的骑士就出现在道路尽头，这支十五人规模的圣光骑士小队押送着一口巨大的玻璃箱子，逐渐走近。
　　柳予的目光扫过，发现他们整体状态都不算太好，似乎刚经历过一场战斗，不少人身上有伤不说，精神上也显得极为萎靡，格外低落。

　　领头的骑士很快注意到了站在道路一侧的飞濂和柳予，连忙挥手让身后的队伍停下，大步上前，“啪”地屈膝半跪，埋低脑袋，用难以掩饰疲惫和伤感的语气说道：“见过飞濂殿下，愿神的荣光与您同在。”

　　飞濂眉头皱起，右手虚抬，漆黑冠冕内部光泽闪动，下一秒，一层层无形波动扩散而出，周围的事物似乎骤然有所黯淡，被悄然降临的夜幕无声笼罩，他低沉柔和的嗓音旋即响起：“这艰难的一天已经过去，你们的功绩，都已在神前记录，令祂知晓……”

　　在那顶冠冕的作用下，这一名名骑士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开始祈祷。
　　这个过程中，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放松，眼前仿佛出现了许多仅存于幻想中的神国的影子，那些难以抑制的悲痛、伤感和懊悔都在泪水中得到释放，得以远离，连身体上的疼痛和疲惫都一下减轻了不少。

　　数秒之后，面容重新恢复宁静，甚至不自觉流露出少许满足的骑士小队队长哈里森才如同从美梦中醒转，飞快抹去脸颊上残存的泪痕，向这位枢机团领袖更为恭敬地伏低身体，展现出虔诚：“感谢您的仁慈。”
　　“发生了什么？”飞濂询问了一句，跟着便看向那由数人才能扛动的玻璃箱子，厚重铅制盖板下方，覆盖了至少三分之二空间的水流浑浊难辨，呈现出一种肮脏污秽的昏黄色泽，飘荡着一块块较深的阴影，不时有气泡和涟漪冒出，似乎暗藏着活物。

　　砰——
　　就在此时，一道剧烈的撞击声突然响起，柳予立刻投去视线，看到那玻璃箱中的水流狂乱卷动起来，透明的外壁上，霍然出现了一只硕大外凸的蓝色眼珠，它滴溜转动，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圈，靠近外侧的部分鳞片破损，有着两条交叉的较深的伤口，外翻的皮肉内部流淌出一滴滴暗黄的油脂。
　　负责看守箱子的几名圣光骑士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动静，反应极快地双腿跨开，并顺势轻微摇动了两下，缓解这股力度带来的冲击。

　　下一秒，左侧那名骑士的脚下突兀出现了一个半米宽的水洼，内部幽光弥漫，传出阵阵海浪拍击的声响，似乎直接通往深海。
　　他未来得及做出闪避，猛地陷落的同时，位于前后的另外两名圣光骑士“刷”地抽出腰间阔剑，向下插入，密集锋锐的白金色光芒自其中迸发，撕裂空气，形成一团又一团明亮刺目的飓风，那幽深聚集的水洼于其中一点点消散，显露出原本的地面。
　　左侧那名骑士虽然由于救援及时，没受到太大损伤，但双腿上覆盖的盔甲已被腐蚀掉大半，滴滴血液渗出，将白色衬裤染红。

　　那、那只眼睛，它是一个阴影巡游者！
　　惊鸿一瞥间，柳予已经认出了这古怪生物的来历，脑海中随即浮现出相应的资料。
　　这类被称为“阴影巡游者”的深海种族，躯体百分之九十都由一片片阴影组成，仅有头部形似鱼类，覆盖着细密鳞片，长有一只或数只从不闭合的、巨大凸出的眼球。
　　而被它所“标记”的对象，会以数分钟到数十分钟为间隔，被随机塞入各种凭空出现的水洼之中，这有时通往海洋深处，有时通往无底黑暗，有时也会直接通往海兽的胃部，充满了诡异，充满了不确定性。

　　眼见那名双腿受伤的骑士有些摇摇欲坠，难以站稳，玻璃箱内的水流也随之出现了晃动，队伍中原本离得较远的几名骑士立刻上前，动作熟练地做出交替。

　　这支十五人小队应该就是依靠这种短时间高频率的顺序轮换的方式令阴影巡游者的“标记”无法固定，无法做出后续攻击……但由于这海洋种本身层次较高，能力奇诡，哪怕这名骑士小队队长经验丰富，一时也很难做出有效的防备，必定会出现牺牲……看到这一幕，柳予不由自主地于心底沉沉叹息了一声，意识到，海洋种与人类间的战役，已拉开了那满是血腥的序幕！

　　……

　　随着预言之日的临近，加百利也加强了对于峡谷范围的值守和巡逻，由原先的八个小时交替班次更改为现在的每四个小时轮换一次。
　　哈里森率领的二十人小队负责的正是凌晨两点至六点这个时间段。

　　当沉黯的天际出现第一抹紫色时，哈里森从峡谷高处背风的岩石后钻出，迎着朝阳揉了揉被海风吹得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然后从盔甲中拿出怀表，较为满意地发现此时已经是五点五十分左右。
　　只要完成常规的清点人数、交接任务等程序，他就可以回到房间内，舒服地泡上一个热水澡，然后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边读着晨报，一边享受一份丰盛美味的早餐。

　　一杯伏特加是必须的，适度的酒精有助于我快速进入睡眠……哈里森一面想，一面拿出哨子，鼓起双颊，用力吹下，尖锐的鸣响划破夜色，层层递出。
　　他安静等待片刻，不多时，一条条身影出现在峭壁之间，出现在海滩边缘，他们身上白金色的盔甲闪烁着冰冷的辉芒，如同一道道圣光，点亮这黎明将至前的黑暗。

　　等到小队聚齐，哈里森目光一扫，很快皱起眉头，沉声问道：“雷洛、汉森和唐纳德去哪儿了？”
　　对上那一张张显露出茫然和疲惫的脸孔，他压抑着愤怒，忍不住暗中咒骂几句，转过身，再度用力吹响哨子。
　　哈里森瞪视着下方，打算等那三人一现身就骂他们一个狗血喷头，但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的双眼酸涩难忍，直到眼前的黑暗完全褪去，峡谷间依然寂静一片，他的心中，一下涌现出许多不好的念头。

　　“出事了！走！”
　　话音未落，哈里森便蹬蹬蹬向前迈步，然后从高耸的悬崖边一跃而下，同时反手抽出阔剑，插入石壁，做出减速，碎屑和火花纷飞间，峡谷底部礁石遍布的场景于视野中疾速放大，他身上穿着的白金甲胄表面旋即浮现出一道道带有神秘气息的复杂纹路，数层无形的光芒于脚下凝聚，形成缓冲，令他得以安全落地。

　　哈里森没有停顿，直接朝着某个方向飞速前进。
　　他对于手下每一名队员分管巡逻的区域都非常了解，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这是一名合格队长的自我修养！

　　他很快来到了这片区域内唯一的山洞入口，幽深阴暗的洞穴内部，有一滴接一滴的水珠滚落，发出连绵细碎的轻响，他的瞳孔骤然收紧，快步走向那堆已经熄灭的篝火，脱去右手手套，从中抓起一把灰烬。
　　还有余温！

　　哈里森未有犹豫，单手握剑，在岩石上重重敲击了一下，些许火星迸溅而出，一丛丛略显虚幻的白金色火焰于半空中漂浮燃烧，霍然驱散了大半这洞穴给人的森冷潮湿的感觉。
　　借助这光线，他环顾一圈，很快于角落的一丛发光苔藓中发现了一枚沾染着泥土和些许血迹的哨子，他手指紧握，骨节咯吱作响，已经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勾勒出雷洛发现危险，正想要吹哨做出警示，做出提醒，却被狠狠打落的场景！
　　该死！

　　数秒后，哈里森重新站直，抬起右手，向身后跟来的一名名队员做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抬脚朝洞穴深处走去。
　　他在心中估算着距离，但这洞穴的深度却有些超出了想象，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耳畔甚至出现了水流奔腾的声响。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条暗河，一道水汽笼罩，一端延伸入地底深处的暗河。

　　大蓬大蓬的发光植物散落于周围，点点冷光映照中，那一根根竖起泛着阴绿的晶体，一具具堆积的畸形骸骨，一片片残破的粘连着皮肤和粘液的碎鳞，都营造出一种极为可怕的氛围，看得哈里森等人背后凉气直冒。

　　“巢穴，这是一个海洋种的巢穴……”一名圣光骑士难掩恐惧地低语出声，于此同时，另一个微弱，似乎隐藏着无尽痛苦的声音清晰响起。

　　“救我，救救我，哈里森队长……”

　　太困了，大家晚安，先更后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