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寒山公馆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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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屏障一道接一道破裂的薛霖霖表情略带痛苦地按了按额头两侧。
眼前火焰喷涌，黑发狂舞的场景似有淡化，一座彩灯闪耀、人头攒动的游乐园虚影逐渐显现。她的耳畔开始响起轻快悠扬的童谣，较远处一名正在派发气球的小丑停下动作，微微转头，露出半边涂满白色油彩、笑容夸张的脸颊……
薛霖霖连忙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她手中的这根短杖，叫做【乐园仙女魔法棒】，编号为【1483】，具备五个可以使用的乐园魔法，分别是：
能够做到在五米范围内短距离位移的闪现魔法；
将人或物随机变化为花束、气球、玩具等物品的童趣魔法，魔法效果维持的时间通常在十五分钟左右，这个魔法使用的限制条件较高，有很大的机率失败；
以及放大或缩小某件物体的如意魔法、释放大量烟雾的烟雾魔法和构筑防御壁的屏障魔法。
这张卡牌的实用性极高，能力也较为全面，单从使用价值上来说，甚至超过了柳予的天蛇九变，但美中不足的就是负面作用也极为明显——那就是在多次使用后眼前会出现一座游乐园的虚影，这影像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显现于真实世界之中。
而使用者，也会受到邀请，成为那座乐园中的一部分。
数秒钟后，彩灯照耀、木马旋转的景象渐渐消散，那名脸上涂抹着白色油彩、笑容夸张的小丑在行礼后也弯腰退场，眼前仅余下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薛霖霖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并没有迷失在卡牌的力量之中，又有些警醒地想到了老师对她的教导。
“你要记住，是宿主在使用卡牌，而非卡牌在使用宿主。”
她在心中默念，对这句告诫有了更深刻、更清醒的认知。
“我无法再继续使用乐园魔法了。”薛霖霖转向角落，手中的短杖消散，回归为卡牌的形状。
柳予身前的石桌已经在被波及的攻击中摇摇欲坠，表面出现了密集的裂痕，随时有可能坍塌。他并没有过多留意身后的情形，因为这同样在预料之中，而是自背包中取出了另外两样东西。
正是那只仍处于魔法效果中，脸上覆盖大量刺青的洋娃娃，和一张黑底朱字、给人以邪异感的符箓。
六畜六丁六妖六鬼召阴符！
柳予左手按住卡牌，轻轻吸了口气，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
我迟早会适应这种生活的……柳予一边嘀咕，一边并不耽误地开始操纵起天蛇九变，数秒之后，原本平躺于地面的洋娃娃忽然动弹了一下，肢体微微舒展，缓慢撑地，几次反复后，终于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
它最开始的动作颇为滞涩，手脚摆动间的姿势也很是别扭生硬，原地走了几步后，才逐渐变得顺畅起来，洋娃娃弯腰拾起召阴符，由于体型较小的原因，只能将其半卷着塞于领口。
它脚步轻快地绕过石桌，在阴影中穿行，时不时处于火光照耀的范围之内，自手脚、关节、脖颈多处伸出，向后蔓延的发丝般的密集金线随之折射出有如水流般层次分明的毫芒。
柳予五指微张，额头已有冷汗滴滴掉落。
这种较为精细的操作对他来说也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好在有过一次试用体验之后，他与1001之间似乎建立起了初步的联系，操作的难度和对精神的压迫都有所减弱。
洋娃娃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到登上台阶时已十分违反物理定律地飘了起来，它在半空中稍有停滞，紧接着就乳燕投林一般高速朝那名红衣少女扑去！
这洋娃娃本身只有十几公分高，整体色调也较为阴沉，再加上藏身于阴影中的行动方式，因此之前并没能引起红衣少女的警觉。
但它此刻的表现，毫无疑问成为了夜空中最闪耀的那颗星！
红衣少女一眼便看到了它身上与石桌某处相连的多根细线，顿时想起了那只□□来历，口中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啸，脑后黑发扬起，拧结成束，疯狂拍向那只洋娃娃和石桌背后！
得到些许喘息机会的薛霖霖毫不迟疑，高声道：“魔法解除！”
洋娃娃于半空中飞速膨胀，重新变化为脸部有刺青、眼睛一睁一闭的年轻女性，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噗——
噗噗噗——
粗如儿臂的发束接二连三地贯穿了她的肢体，发出皮革撕裂般的闷响，大量喷溅而出的血液染红了她深色的衣物、干瘪苍白的皮肤，以及固定在胸前的黑底朱字符箓！
邪异难名的黑红两色光芒自缓慢竖起的召阴符内流淌而出。
整个小茶苑一楼忽然阴风四起，地砖、桌角、墙壁各处结起一层厚厚的白霜，连旺盛燃烧的火焰都受到了压制，似有熄灭的趋势。
红衣少女猛地抬起头，猩红双目中流淌下两行有如雾气般虚幻的血色泪滴。
尽管并不知道眼前符箓的真正来历，但这并不妨碍她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
这张召阴符里封印的东西，拥有叫她魂飞魄散的力量！
作为地缚之灵，红衣少女是无法离开身死之地的，仅能在这数级台阶之间移动。昨夜周旭之和张心濛体会到的怎么爬也爬不完的楼梯噩梦，本质上也只是鬼打墙的障眼法而已，拿来骗骗普通人还行，对上真正有本事的客人或是更高层次的力量，基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她苍白无肉的脸颊微微抽动，心中已生出退意，铺展了大半个厅堂的黑发微微收拢，畸形扭曲的身影也平添几分虚幻之意，随时有可能消散。
数十条或赤红或森黑或阴绿的影子自召阴符上浮现，起先僵硬林立，数秒后便齐齐侧目，一张张脸孔朝向半躺于地面，气息微弱的年轻女性。
六畜六丁六妖六鬼召阴符，可以召唤六畜、六丁、六妖、六鬼协助己身，但每次使用，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这正是柳予和薛霖霖都不敢直接使用这枚邪道符箓的原因。
被这一道道充斥着贪婪、嗜血、残虐等情绪的眼神锁定，那名年轻女性心中陡然升起巨大的恐慌，她按住仍在汨汨淌血的腹部，强行睁开了那只紧闭的眼睛。
一楼大厅内突然漫起一层层苍白潮水。
它们以较为缓慢柔和的速度朝外推动，接触到的物体在极短的时间内纷纷变得单薄、变得狭窄，成为了一张张纸片，就连那些分散于各处的火焰，也在这苍白潮水中逐渐静止，产生了同样的变化。
飘于半空的黑底朱字符箓突然光芒大作，凶焰升腾！
长约十寸、宽约半掌的召阴符如一柄锋利的薄刃，横切入这苍白潮水正中，一条长有双角的血色人形身影手中显出一杆较为虚幻的旗帜，张嘴发出高亢的啸声，源源不断的影子自符内冲出，结成尖刀阵型，朝那名年轻女性冲去。
它们之中部分变作纸片，部分于半途消散，却如同悍不畏死一般，前仆后继，几欲将这苍白潮水撕裂！
年轻女性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况要使用这样庞大的异春之力，也并非全无代价，她浅淡的瞳孔表面，已经出现了数条如同镜面开裂般的纹路。
她要坚持不住了……柳予望向摇曳不定的苍白潮水，见势不好的红衣少女早已消散于原地，让出了空荡的台阶，他不再迟疑，疾跑几步，挽住薛霖霖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向陷于黑暗的楼梯尽头飞射出一条镶嵌锁链的十字钩爪。
钩爪很快反馈来抓牢的实感。
二人随着快速缩短的锁链向高处飞去，在半空中看见那苍白潮水节节败退，最终完全隐没，血色洪流于瞬间淹没了那名年轻女性。
各色影子如鲨鱼般撕扯争咬着她的躯体，残破不全的脸孔上，那双色泽浅淡、已如镜面般碎裂的眼睛自缝隙内牢牢盯视着他们，饱含既仇恨又痛苦的情绪，最终如烛火消隐，光亮渐熄……
柳予收回视线，望向上方，二楼已经近在眼前。
正在他略有放松之时，一级台阶内却悄然钻出一簇湿润的发丝，猛地拽住了他脚腕，向下拉去！
黄金锁链骤然绷直，钩爪爪尖嵌入的墙壁周围，立刻出现了条条裂缝，掉落下细碎的残片。
千钧一发之际，柳予只来得及脱手将薛霖霖朝台阶的方向抛出，那片墙壁便完全塌陷，钩爪脱出，红衣少女的身影在台阶上短暂浮现，操控黑发将他用力甩向了塔楼高处的某个房间内部，然后便赶于召阴符上各色鬼影纷纷投来目光之前再次消失。
薛霖霖踉跄几步，艰难站稳，在反应过来当前的情况后，皱眉看向身后。
一楼大厅内满目疮痍，焦黑痕迹遍布，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卷动着满地姿态各异的苍白纸片，仅有一盏掉落于角落的纸皮灯笼，仍散发着恒定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先前那场战斗逐渐平缓的尾声。
召阴符失去了猎物，又饮过血食，各色影子安分下来，渐渐消散，于半空中轻轻飘到薛霖霖脚边。
她微有沉默，最终弯腰拾起这枚符箓，转身朝二楼深处走去。
……
过了不知多久，细微的脚步声在沉寂的一楼大厅内响起。
一名白发少年自阴影中走出，对周遭的惨状视而不见，径直走上台阶，拾起了那盏散发着苍白光芒的纸皮灯笼。
他脚下向后投射出的一小块影子忽然轻微地挣动了一下，较为缓慢地逐渐长出了一条完整的人影。
那是一名脸上覆盖着大量刺青，浅色瞳孔一只睁开一只半闭的年轻女性，她脸庞扭曲地伏跪在地上，发出压抑痛苦的低咳声，少许暗红自她捂住嘴巴的白皙手掌边缘滴落。
白夜轻轻叹息了一声，未有过多的话语，却如一道惊雷击打在那名年轻女性的心上，浑身难以克制地颤抖起来。
她肤色白皙、略有干瘪的身躯再度层层破碎，如同一座在漫长时光中腐朽凋敝的石质雕像，块块掉落，许久难以重新拼合。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寒山公馆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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